第116章 袁紹所引起的蝴蝶效應
在經過袁紹的一番解釋下，曹操這才知道，爲何袁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北部縣府內。
想到這，曹操立馬喚來迎着袁紹前來的兩名小吏，取出代表着獎賞的批文。
小吏惶恐萬分：“能夠與袁僕射相會已是莫大幸事，縣尉何故如此？”
“讓你們拿着就拿着，若非沒有你二人的盡心職守，我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得見本初兄。”曹操笑的很是真誠，就連這兩個小吏也很少見到過自家縣尉露出過這幅神情，連忙喜不勝收的接過。
“兄今已得那曹節忌恨，有了這番遭遇，定要小心謹慎。”
許是沒想到曹操也會說出這些明顯不似他性格的話來，袁紹頗感詫異。
“我知本初兄此番出來，定有要事在身，又兼太傅，尚書令都不曾知曉，此刻定然都在替你奔波，便不留伱繼續久坐了。”曹操看出袁紹的舉動，當即端起酒杯又是暢飲落肚。
袁紹點頭道：“孟德且要好生與民修養，這些纔是你真正的升遷機會。”
曹操重重的肯定道：“操謹遵教誨。”
拜別了曹操後，袁紹坐上曹操的車駕，疾馳而去。
天色漸亮，街道上已經開始漸漸的有行人商販出現，兩邊店鋪也都接二連三的推門而開。
“袁僕射回來了。”有人看見袁紹的身影從車駕上下來，急忙馬不停蹄的向府臺內奔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吆喝，似乎是要讓整個尚書檯的人都給聽見似的。
直到來到尹勳的面前，那人氣喘吁吁，顧不上過多解釋，只是瞪大個眼睛指着外面。
嘴上止不住的呼喊道：“袁僕射好像回來了，尹尚書令。”
正在爲此一直煩心燥悶，不知如何是好的尹勳如遭雷擊。
事實上，自從袁紹被曹節以一道聖旨拘捕走以來，整個尚書檯內都是陰雲連綿，一股無比壓抑的情緒凝結，上至尹勳，下到府臺侍衛，皆是感到一股無力感，面對曹節這般權宦時的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其將本無罪且有功的袁紹抓走。
所有人的心底都陡生一個念頭。
這是個什麼鬼世道。
有功的不賞，有罪的不罰。
全看那些宦官們的心情，錢多交點，給的官就高，錢給少，便是大獄伺候。
正因如此，當這些尚書檯內的官員看到袁紹的身影時，都是極爲詫異，爭相宣讀這個好消息，哪怕袁紹此時其實還沒有進入尚書檯。
尹勳也不例外，他本以爲自己乃尚書檯長官，上奏議事，諫議羣臣，下啓詔書，面達全國，已經是朝堂上鮮少具備權勢的官員了，結果，曹節這個中常侍，兩次的下馬威卻是讓他明白了，面對宦官時，光靠手中權勢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讓他們感到害怕，感到恐懼。
宦官們從來不會因爲你的退讓，退縮而結束剝削的打算，他們只會變本加厲。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尹勳雖然不知道袁紹是因爲什麼被陛下赦免，但他現在只想趕緊給袁紹接風洗塵，好好地去一去晦氣。
招呼來左右丞，讓其代替自己處理一些事務，他便打算出門去迎接袁紹，順便將這個消息告訴太傅等人，想來他們也都已經等急了。
同時，他又暗暗思索，事實上，前幾日他與太傅，及司隸校尉等上朝面見陛下時，皇帝劉宏的態度一度使得他們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拘捕袁紹似乎不單純是曹節的伺機報復，看劉宏那一幅生氣姿態，好似就連其本人都大力贊成。
回過頭來的尹勳一番思索下，才恍然大悟，爲何那日他們前去時，陛下總是不甚歡喜。
自己身爲尚書令，又加司隸校尉，御史中丞。
再加上太傅這個三公之上。
赫然已經幾乎代表了朝堂上絕對的權勢。
這番行爲頗似“逼宮。”
當袁紹真真正正的站在尚書檯的土地上時，府臺內的各級官員，各曹掾屬俱是停下手中工作，面帶微笑的看向這個重新歸來的尚書檯僕射，敢於直面宦官，不畏權貴。
嚴陣以待的許攸甚至被一股突入其來的風沙衝入眼角，以致其不停地拂袖挽去眼角刺激的水滴。
荀諶沒有許攸那般直接，他只是翹首以盼，整個人不停的在原地踱步，絲毫沒有平靜淡雅的姿態。
“感謝老天，袁僕射平安歸來。”
“感謝陛下。”
耳邊不時傳來這種驚呼聲，袁紹一一笑着迴應。
自己此刻似乎已經在這尚書檯成爲了炙手可熱的人，就連一向親近原先趙庸的那些官吏此刻也是拋出自己的善意，希望能夠得到自己的迴應。
在將眼前的這些人打發掉後，他已然徑直來到了尹勳所在的府臺前，這個尚書檯的真正核心。
“走吧，今日你回來，老夫便帶你一醉方休，洗洗身上晦氣，明日再說其他。”尹勳直接笑着拉住袁紹的手，眼中的期盼之意已經赤裸裸的擺在連上過。
袁紹明白，這幾日，尹勳爲自己操勞不斷，到處奔波，便是自家老師，或許也是他們這些相對親近的人去通知的，譬如太傅，這位與老師歷來便是交情頗深。
許攸在旁卻是露出一幅不滿：“本初今初歸，尚未與我等一會，卻要被尚書令帶走，豈不冷落我等？”
尹勳被這番話給問住了，怔怔的看了許久，才灑脫一笑：“那你也便同去。”
“有酒賞嗎？”許攸從腰間拿出自己的寶貝葫蘆，似有所感道。
“管夠，管夠。”尹勳拍着胸脯振振有詞。
不等袁紹有所反應，就已經被尹勳連拉帶拽的，前往尹勳的府邸。
待酒足飯飽，三巡過後。
尹勳這纔打開話匣子，臉上的愁容頓現。
“本初此番入獄全賴老夫所致，本該提攜後輩，不想，反使深陷險境。”尹勳頗爲感慨，同時心裏又對太傅如今的計劃滿懷期待，他迫切的希望這次計劃能夠儘快進行，以此好徹底斷絕宦官們的希望，還大漢一個沒有剝削，沒有貪官污吏，沒有曲意逢迎的朝堂。
“所幸太傅如今正欲重整朝堂，若計劃成功，便是再無奸佞小人，賣官鬻爵之像。”
袁紹聞言瞬間就明白了。
這是九月政變的前兆，太傅與大將軍見宦官勢頭不減，仍是肆意剝削底層，修建豪宅，以此謀取暴利，爲了使大漢重新回到正常軌道上來，陳蕃決定對宦官進行以此毀滅的打擊。
雖然這次打擊是太傅與大將軍聯合勳貴，士人所進行的一次對宦官的反擊，但其根本上卻是因宦官們不加收斂，破壞朝堂格局，以致那些利益分配不均，遂引起世家閥閱及士人們對宦官的打擊。
但這次蓄勢待發，佈置周密的計劃卻是功虧一簣，反倒使得陳蕃，竇武盡數被誅殺，宦官們的勢力反而再次走到臺前，世家遭到沉重打擊，士人們再次偃旗息鼓，凡參與此事者，子嗣三代內俱不得爲官出仕。
可以說，這次政變便是第二次黨錮之禍的導火索。
袁紹此番特意捲入其中，便是爲了讓這次導火索不至於席捲到自己老師身上，未曾想深陷其中好像就已經無法脫身而出。
憑藉那曹節的秉性，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再加上自己此前的舉動，雖說昨日故意給出一些善意來迷惑曹節，但收效應該不算太大，最起碼若是自己真的參與到其中，那曹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一想到這，袁紹本來就打算前往太傅的念頭便是更加強烈。
他也不想讓這個實際上給了自己許多幫助的老頭，本該可以安享晚年的他卻是因此事提前入土。在跟尹勳一番拜別後，便是馬不停蹄的前往太傅府邸。
許攸荀諶則是返回尚書檯，處理積壓的政務，尹勳卻是自顧自的飲酒，直到飲到不省人事，仍要選擇往自己嘴裏灌，不時還吐露出幾句誅殺宦官的話語來。
袁紹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相反，他倒是希望這次爭鬥最好不要掀起，或者說對自己親近的人不要波及。
但鬥爭畢竟是鬥爭，尤其是這種涉及到政治的鬥爭，往往都是以不死不休爲結局，不達目的不罷休，陳蕃又是充當着衝鋒手，自然會受到宦官們的強烈打擊。
在得知這番計劃即將要開始進行是後，袁紹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多到就連一向處事不驚的他也開始變的慌亂，着急。
來到太傅府邸。
侍衛似乎是有些失神，看着突然送上門來的袁紹，眼睛裏一片茫然，過了許久纔回過神來，訕訕笑道：“袁僕射，太傅尋你已有數日，未曾想，他今日去往大將軍府商議事宜，倒是你空跑一趟了。”
袁紹眉眼微擡，眼裏頓時浮現出幾抹複雜情緒。
在得知現在不過是方纔六月時間，袁紹當即就明白了。
許是自己如今身爲士人中的一份子，又加名聲在外，這般情形下依舊是被曹節這廝宦官給以陛下旨意而拘捕，太傅一定是看到了一些危機感。
自己的某些行爲，似乎是引起了蝴蝶效應。
袁紹對此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全怪自己不夠謹慎，竟是招致曹節忌恨。
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也就導致，見被當做得意門生的袁紹被捕，太傅深知一昧退讓，宦官卻是步步緊逼，全然沒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跡象。
如此一來，太傅心底本就對宦官有着莫大仇視，再經過袁紹這事，遂打定主意。
袁紹趕忙讓車伕快馬加鞭，前往大將軍府。
此時的大將軍府邸內。
盔甲森嚴，護衛魁梧，放眼望去盡是兵強馬壯，笙旗飄飄。
“太傅，打算何時準備啓事？”竇武撫摸着鬍鬚思慮道。
他年輕時以經書德行俱是一絕聞名關西之地，因長女竇妙便是如今的太后被立皇后，遂遷雒陽被拜爲城門校尉，其任職期間徵召名士，得皇帝及兩宮賞賜也俱都捐贈給太學生，由此得到士大夫的擁護，又兼擁立靈帝即位，受封大將軍。
其本身性情如火，不喜饞饞阿諛之徒，對那些閹豎也素來看不慣，再加上其擁護者士大夫們都是抱着這種思想，清除宦官的念頭在其腦海裏愈演愈烈。
剛好，太傅又有要事相商。
在得知袁紹這般，士人中的佼佼者，又是年輕氣盛，不畏權貴，瞬間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歷來親近士人，喜歡與士人打交道，當袁紹的名聲傳到他這裏時，已然被薰染成了雒陽天下楷模這個階段。
他很想親自見見這個備受推崇的年輕人，希望以此爲模範來喚醒竇氏族人們那骨子裏的慵懶，身爲外戚，不思進取，竇武爲此時常感到憤怒。
陳蕃嘆口氣道：“今日所爲並非此事，而是請大將軍能夠替袁紹出面，改變陛下所下旨意，放袁紹出獄。”
他的臉上本就因蒼老所遍佈皺紋，此時憂心忡忡的他更是平添幾分老態，接連數日的奔波就連一向自詡身體強健的他也開始漸漸的有些喫不消了。
竇武猛然間愣住了，頗有些驚訝問道：“那袁紹竟被陛下下旨入獄，其乃良才，培養還來不及，怎待還被如此對待？”
竇武本想讓陳蕃將那袁紹帶來見見，卻是突聞太傅告訴他這個，對於士人而言明顯是個壞消息的信息。
他第一時間便是想到了那曹節。
陳蕃繼續開口請求道：“便是那曹節懷恨在心，遂欺騙陛下，巧言令色下使陛下降旨，將袁紹下黃門北寺獄，如今尚且未歸。”
長嘆口氣，陳蕃道：“前幾日，我特請司隸校尉，尚書令，御史中丞一同前往陛下處，商議釋放袁紹之事，未曾想，陛下似乎對於我們這般行爲甚是反感，不待多言幾句便是將我等攆了出來。”
竇武明白了，他看了眼一臉焦躁的陳蕃。
“我便知道，定然是那曹節從中作祟，如此肆意妄爲，構陷年輕良才，乃取禍之道也，陛下年幼，天性闇弱，我即可便前往永樂宮，見見太后，請她定奪。”
“我已請李膺勸說太后，不知其效如何。”陳蕃道。
“太后素來不喜此事，又時常親近皇帝乳母，若無我出面，此事難以成功。”竇武沉吟稍許，隨即便喚來下人，準備好車駕進宮去。
卻是突聞下人稟告，府外有人求見。
其名喚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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