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鬥爭序幕
竇武以及陳蕃此刻俱是大眼瞪小眼，頗有着在背後算計某人時，對方卻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種感覺。
“太傅，怎麼看？”竇武有些琢磨不透了，前一秒還在商討自己以何種方式去救這袁紹出獄，下一秒對方出現在自己府邸前等着宣召。
陳蕃也是被這突入起來的消息給弄得猝不及防，好在他接收信息的速度很快，立馬便是明白了或許是李膺起了作用。
待袁紹被隆重的請進大將軍府時，就看見太傅及大將軍此刻正翹首以盼。
雖然實際上這還是袁紹和竇武的第一次見面，但竇武卻是對袁紹的到來極度歡迎。
“下官袁紹見過大將軍，見過太傅。”袁紹在這個屋內，明顯是地位最低的那個人，拱手彎腰一氣呵成。
竇武此時卻是連連擺手，凝神望了袁紹片刻，爽朗一笑，朗聲道：“在老夫這不必如此，更何況個你又且是李元禮學生，便是老夫之學生，就當回到家裏一樣。”
太傅在旁點頭。
袁紹雖然明白，在這次沒有硝煙的鬥爭中，自己好像成爲了獨一無二的勝利者。
但他明白，比起早已聲名遠播，且大權在握的竇武而言，這些不過只是能夠引起對方一丟丟興趣的保障，說起來，自己現在這個天下楷模的稱號或許還沒有李元禮學生給竇武帶來的衝擊力大。
至於竇武如此親近自己，袁紹也是心知肚明。
“大將軍乃國之重器，執掌天下兵馬，貴不可言，學生只是一小小僕射，當不得如此對待。”
竇武臉色故作深沉，眉頭緊鎖：“都與你說了，此次你的功勞頗大，若非是伱，老夫等尚且還看不到希望。”
袁紹裝作毫不知情，滿臉疑惑道：“大將軍所言倒是使學生有些不明所以了，學生生死間輪迴走了一圈，怎倒成了功臣，學生不過是見那曹節步步緊逼，張牙舞爪的樣子太過可恨，這才選擇與其對峙。”
竇武嘆了口氣，望向袁紹開口道：“正是因爲本初所爲，這才讓老夫等明白，與那些閹豎一昧退讓沒有什麼好結果，倒不如像你這般學習，面對閹豎的欺壓，悍然反抗，或許才能博得一線生機。”
“說到底，便是老夫身處你這般境遇，真當面對曹節這般巨宦時，說不得也會斟酌再三後再做決定，你之勇氣姿態氣度，與昔日李元禮無二樣，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竇武神情頗爲奇怪，逐漸陷入到昔日回憶中。
陳蕃在旁解釋道：“昔日李元禮也是你這般，面對權宦之人犯法，身爲司隸校尉的李元禮也是毫不畏懼，直接將其送到大獄中審判，以致其後來招受宦官陷害。”
“也是大將軍出面，上書諫言，以諸多先例警示先帝，最終，其交出侯印，城門校尉印，迫使先帝改變主意，釋放李元禮等。”
袁紹好似是聽到了驚天祕聞，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即又鄭重其事的快步走到竇武身前。
跪下雙膝，磕頭叩首，一連三個。
竇武不明所以。
袁紹卻已是有些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帶着哭腔道：“多謝大將軍搭救我師，否則學生如今萬能得見我師，大將軍在上，請受學生叩拜。”
說完，袁紹又接着扣了三個響頭。
對於這種形式上的表現，袁紹最喜歡做這些既簡單又不費事，且毫無副作用的舉動。
做完這些，袁紹纔好似激動過度似的顫抖着身軀。
竇武頓時心情大悅，對於眼前這個尊師重道的袁紹心裏更是平添幾分欣賞。
笑着說道：“本初今肯爲師屈膝跪拜老夫，便足矣知你心性如何，老夫雖添爲大將軍，但對於你這般壯舉，也甚是喜愛。”
說着便又開始上下打量袁紹。
“怪不得太傅一直向我推薦於你，有這般心性便已是極好，那李元禮倒真收了個好學生啊。”
陳蕃在旁拍了拍袁紹肩膀，眼神裏滿是關切。
“他可不單單是對老師這般尊敬，便是對朋友之間也是從不吝嗇自己的幫助，哪怕對他而言是個仕途上的污點，他也全然不顧，只爲舉賢任能。”
陳蕃頗爲驕傲，看見袁紹平安歸來，他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竇武興致本就高漲，又見陳蕃似乎還知道一些什麼，隨即便趕忙催促其繼續說。
“一些小事，不足掛齒。”袁紹被兩個人的目光緊緊盯着，倒是覺得有些不還意思，羞澀的搖搖頭。
陳蕃大笑一聲，繼續說道：“那曹嵩之子，曹操與本初相識，他又看出那曹操不似其父那般，反倒是一心只爲忠君報國，我那日得知竟是曹嵩，其畢竟與宦官走的頗近，不好在其中選擇。”
“曹嵩嘛，靠錢財謀官者，善於交際又添宦官爲伍，無恥之尤。”竇武似乎天生的都對這些與宦官走的近之人充滿仇視。
無論何時，只要提及宦官之名，竇武總會擺出一幅厭惡至極的表情來。
太傅搖搖頭道：“本初卻是以其項上頭顱作保，爲那曹操舉薦。”
“嗯？大丈夫豈能隨意許下諾言，更何況是以自己身家性命，雖說太傅總歸是欣賞於你，哪怕有所過錯，也不會當真怪罪，但你畢竟乃國家棟梁之才，今非昔比，切莫再做此番舉動。”竇武眼神逐漸凌厲，思考了一會，他又是滿意的點點頭道：“老夫也曾聽聞那曹操之名，今爲北部縣尉，其管轄境內賊匪絕跡，民居樂業，倒是未曾誤了本初之諫言。”
袁紹滿臉羞愧卻又堅定的出言反駁道：“大將軍所言非虛，然大丈夫在世，便是苟活於是，碌碌無爲，於國於家都無利處，學生雖不才，但也尚有幾分膽氣。”
竇武似乎沒想到，這袁紹竟然還敢反駁，再聽其言，他突然笑了起來：“不愧是天下楷模，倒是絲毫不畏懼。”
幾番寒暄下來，袁紹幾乎快要被陳蕃，竇武捧到天上，這種被人無限吹捧的感覺確實美妙。
怪不得那些帝王將相都喜歡身邊的人說好話，對於那些良藥苦口似的諫言棄之不談。
若非他深知這其中危害，說不得便是他也會陷入這樣的死循環中去。
在得知了袁紹這幾天的經歷後，竇武越發的想要儘快開啓這個絕密計。
至於袁紹被劉宏召見，他則是隻言片語便是將其跳過，他並不想讓人知道這些經歷。
“太傅，打算何時開始？”竇武並未將袁紹當做外人，憑藉着他這般身份，已然是被刻在士人身份上無法跳出去。
陳蕃思考稍許，看了眼天時，道：“我已做好一切準備，萬事俱備，只待劉瑜開始行動。”
竇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本初，你今爲尚書僕射，不便參與此事，你且先回。”陳蕃思來想去，打算將袁紹這個堪稱一時人傑，且有兼備才學在身的國家棟梁藏於幕後，待其收拾完一切再將其扶到正位。
畢竟，鬥爭終歸是死人的，無論是哪一方勝利，緊接着就是開始大面積的清掃餘黨。
陳蕃雖然對此事信心十足，但還是想讓袁紹儘量少參與其中，以免遭遇不測。
竇武聞言也是十分默契的肯定道：“本初初入雒陽爲官，與我等牽扯並不算深，雖說與那曹節有所瓜葛，但終究沒有參與此事，無論我等勝利與否，你都要保全自身，切莫輕探險境。”
這是陳蕃與竇武第一次決定進行徹頭徹尾的鬥爭，旨在將那些佔據着高位卻不思進取，肆意剝削，以致大漢深陷泥澤無法自拔的宦官盡數誅滅。
大將軍主外，手中握有兵權，執掌北軍五營，又加大將軍名號，執掌天下兵馬。
太傅主內，開府錄事職權可以使得他盡情的發揮出自身強項，使那些掌握權勢的官位盡數歸己方所有，進而達到以朝堂威逼宦官的作用。
袁紹對此卻是心知肚明，甚至就連其中的一些細微末節他也是瞭如指掌，信手拈來。
但竇武，陳蕃的這一席話倒是突然點醒了他。
是啊，自己就算是陷入其中，憑藉着現在的一點微弱權利，又能幫到他們什麼呢？
就連大將軍，太傅這般高位之人，在面對殘忍狡詐的宦官時尚且無法做到保全自身，單憑自己，又能成什麼大事了。
那些宦官可是連當今皇帝都敢挾持，一朝太后都要握在指掌間，詔書肆意更改，構陷之語張口既來，這樣不顧一切手段的宦官，其殘忍程度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在竇武陳蕃的聯合出擊下，袁紹被請出了大將軍府，順帶着就連他本身的尚書僕射一職也是收了回去。
袁紹最開始的謀劃一瞬間就被化作烏有。
他知道這些人的想法是什麼。
心中難免不對這些人產生一種敬意。
但也僅僅只是一種敬意了。
他需要在幕後，不能在出現明顯戰場上，以免招致宦官忌恨。
他活着，尚且能夠做到翻盤的希望。
若是隨着士人們一併落敗，那就真的回天乏術，徹底沒有希望了。
這次，堪稱是拉開黨錮之禍導火索。
袁紹卻是已經被太傅，大將軍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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