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行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董明很自覺地首先翻開了一年級的語文課本，什麼不識字沒關係，課本都帶着拼音，呃，拼音也不會，這個，貌似一年級的課本之上，着重講述了拼音的用法就這樣，一下午的時光，董明就縮在了自己的房間內，將小學一年級的語文課本，前後翻看了個通透，並且，由於有了拼音的幫助，他對於講話時的發音，變得更加自信。
以前的董明，就是宅男一枚，故而，他現在這般躲在屋中一下午都沒出來，倒也不至於讓家人生疑，這不正是他的本色演出麼直到晚上妹子放學回家，聽到妹子進院門時的說話聲音，他才滿意地合上了書本，長吁了一口氣，伸了伸懶腰，來到了院內。沒等董明開口，妹子搶先問道，“今天頭一天回去上學，那個董瘸子沒爲難你吧”
“不要這麼說我們老師，其實我覺得，董老師人挺好的”
“拉倒吧，他是你的老師，可不是我的，他倒是想讓我說他的好，那也要有那做派不是你是不知道，上回我跟咱爸在村裏遇到了他，咱爸好心跟他打招呼，誰想他，居然哼了一聲，理都不理人就繞過我們走了什麼人啊這是”
想讓董明和妹子辯論，那真是難爲他，今天上了半天課，董明的語言能力絕對是上漲了一大截兒，但那只是和他以前相比。對於妹子的話，他有着數種的駁斥手段，可問題是他也得有能力將這些東西順溜兒地說出來啊於是，董明繼續裝他的鴕鳥，頭輕輕垂下，作認輸狀。
見到此景，董梅更加得意，“董瘸子婆娘那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啊，結婚的時候也不嫌他腿有毛病，一心跟了他，可他倒是好，三天兩頭說自家婆娘跟了這個，又是跟了那個的，結果咋樣啊最終受不了他走了”
妹妹的這話，讓董明心裏打了一個激靈，他倒沒爲董老師跑了婆娘有什麼感覺，而是，這話竟然是自己八歲不到的妹妹說出來的這些大人的事情，這麼小的孩子又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些，你都是聽誰跟你講的”
“二喇子唄，村裏的事情，就沒有啥是他不知道的”妹妹一副驕傲的表情，對董明道。
二喇子董勇真，自然就是大喇子的弟弟，自家的鄰居，與自家妹子是槐樹嶺村小學同學。董明面上突現一副癡呆的表情，那個啥，前兩天是誰說的啊，二喇子家裏沒一個好人，可是我看，你倒是跟那個二喇子走得挺近啊
“該喫晚飯了，你倆都快點兒把手給洗了”正當董明與妹子在院內嘚嘚的時候，母親的聲音從屋內傳了過來，趁着這個機會，董明自是脫離了與妹子的辯論
董明家的晚餐，比較簡單，別看小妹年紀小，主動爲大夥兒每人盛了一碗大茬粥。奶奶卻是在邊兒上笑眯眯地道，“小心點兒，別燙着了”
“這粥都晾了好一陣兒了，一點兒都不燙”
“看看我這孫女兒多乖嘖嘖。”爺爺也在邊兒上誇道。
見到爺爺奶奶誇獎自己，董梅的小臉兒上突然間露出誇張的笑容，語氣也變得嗲嗲的，“既然都說我乖，能不能給我買輛自行車呀”
母親一臉詫異地看了看董梅，輕輕搖頭道，“你這小身板兒，還太小，怎麼也要能騎上去纔行要不，等你到三年級再買”
董明也是在打量自己的妹子，妹子的身高，往多裏說也就是一米三，當然，他比妹子也高不到哪兒去。他是見過自行車的，不過這東西在村子裏還真不算常見，因爲大家在村裏行走的話，從東頭到西頭，也就是三裏多地，而到別的鄉鎮的話，自行車又顯得不夠用，故而，村中最常見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董明的父親董雙華，每次往返於三道溝，就是騎着一輛摩托，而自行車，家裏卻是根本沒有這東西
“二喇子都說了，他家裏已經答應給他買自行車了他有了車子騎，以後就得我自己每天走那麼遠的路了”董梅的小嘴噘了起來，臉色也變得難看，似乎再不答應她的請求，肯定就會哭給你們看
董明家中因爲有父親在外上班，經濟狀況不好不壞。董父每月有兩百多元的收入，除此之外，家中另外一個固定收入就是板栗董家溝子村山多，村裏有着不少的板栗樹，這些慄樹都已經承包到戶，董明家中分到了約六十來棵，這些慄樹每年帶來的收入，會受到產量和價格波動因素的影響，每年這塊兒的收入約一千多到兩千不等。除此之外，董明家中幾乎沒有任何其他收入許多人都認爲，農村人，喫的都能從地裏出，這可大錯特錯，土地好的地方，這麼認爲的話，也沒什麼不對，但針對於董家溝子的情況，可就完全不是這樣董家溝子幾乎全是山地，耕地極少，並且，這些貧瘠的土地之上，只能種些玉米高粱之類。現在的居家生活，這類糧食的消耗量不多，就拿董明家來說，一共一畝多地，種出來的那點兒玉米，除了夠自家每年養四頭豬外，幾乎剩不下多少家中正常的生活消耗，基本都是需要購自外面。當然，家中爲妹子買輛車子倒也算不上什麼太難之事，可問題是母親在想，妹子那身量也太小了吧她可不放心這麼小的董梅騎行如此遠的距離
正當母親仍然在猶豫間，卻聽到坎兒下大喇子家裏傳來董雪飄飄的聲音，“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和誰學的，仗着自家收入高，竟然攛掇我們二喇子要去買自行車自行車是那麼小的孩子用的東西嗎孩子不懂事，家大人也不懂事嗎”兩家本就是鄰居，住得這麼近，家裏面說話大聲一點兒，對方就能聽到，況且董明也聽出來了，董雪這話是對着他們家講的聽着董雪指桑罵槐的叫罵聲，母親的臉色還沒啥反應時，董梅的臉卻是刷地一下變了色原本買自行車這件事情，真實情況根本就不是她剛剛說的那樣，什麼二喇子家裏已經答應爲其買車的話，全是這兩個孩子編出來的兩人早就商量好，回家之後都這麼對自己的家長去講，那個啥，人家都要買自行車了，你就忍心看着自己一人走那麼遠的路到槐樹嶺去上學
事情的真相，自從董雪開罵的那會兒起，董明就已經清楚，董明能清楚，母親自然也明白了前後經過。母親是一個性情溫和的人，她可不會像董雪那般，像個潑婦一般高聲叫罵，而且董雪這人的秉性村裏人又有幾個不清楚的母親不會對董雪說些什麼，喜歡罵就罵去吧，然而，她卻因董梅的謊話，臉色陰沉了下來，“這就是你說的，二喇子家裏已經答應給他買車子了”
母親對董梅說的二喇子家裏會答應給他買車子的事情，原本就疑惑很多。二喇子的父親叫董玉成，他剛剛與董雪生下了大喇子和二喇子之後，也隨着其他村裏人外出打工賺錢。然而，董玉成除了第一年往家裏帶回了一千來塊錢外，第二年，卻是沒賺到什麼錢。董雪心中有疑問，但董玉成說城裏的那些老闆太壞，工錢都給拖欠了，董雪自是不信，原因也很簡單，與董玉成一道兒去打工的村民怎麼能把錢帶回家來難不成那些黑心的老闆們只撿董玉成一人的錢剋扣最終，事情的真相還是被董雪知道了，村裏就那麼點兒人，同村在外面打工的又不是董玉成一人，董玉成的那點兒事兒，又哪裏能夠瞞人他的錢哪裏去了呢這也不難猜，就是花在了一些洗頭房的小姐身上，他賺的那仨瓜倆棗的，哪裏禁得起這種消費故而，錢沒了
得知真相後的董雪與董玉成大鬧了一場，最終在許多親友的勸解下，才平息了下來，不過，董雪卻是再也不放任董玉成外出打工了，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家的經濟條件能好得了纔怪
見到瞎話露餡，董梅反倒平靜了下來，緩緩將他和二喇子爲什麼想買車的事情講了出來。
“今天早上上學路上，我和二喇子看到小春子了。”
“他和我們一般大，在路上騎個車子像飛一樣，還帶着我倆走了一段兒路”
“我和二喇子就商量了，爲什麼他能騎自行車，我們就不行呢二喇子這纔想了這麼個主意出來。”
“小春子是不是家在縣城的那個今天怎麼沒去上學”母親疑惑地問道。
“就是他，董永春，和我們一樣都在二年級，他在縣城一小上學。他今天沒去上學，是因爲他爸爸媽媽今天都回到了村裏，覺得留下他一個人在縣城有些不放心，就給他請了兩天假，把他也帶了回來，呃，明天他們一家就都回縣城了。”
“原來是建成一家全回來了，他們這個時候回來又是怎麼回事呢”邊兒上不說話的爺爺開口了，在他口中的建成，就是董永春的父親。要說董建成一家的情況，在董家溝子可是一等一的好，無論是誰提到他們家，都會挑大姆指，建成那小子，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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