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萌動
中學生，無論初中高中，對早戀的態度既排斥，又好奇，他們處在喜歡接受新鮮事物的年紀，由於有家長還有老師們不斷的教誨，在他們心裏形成了早戀是異端的思維，異端當然要排斥。但是，孩子們發育和成熟的速度存在差異，加上越來越便捷的媒體條件的存在，家長和老師們灌輸給孩子們的這些理念，漸漸受到一些孩子的質疑，對於心理髮育相對成熟一些的孩子，他們擁有較好的理性，在成長帶來的理念衝突中無甚大礙，那些不太成熟的孩子卻容易在內心中，因兩種理念的激烈衝突產生出迷茫，最終導致逆反。
董老怪儘管希望自己的思維方式最大程度上向同齡人靠攏，但無論他如何與年輕人保持一致，這種心理上的衝突與他無關，逆反與他也就無緣。當他聽到左婕拋出這個敏感的話題之後，董明卻已經暗笑，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想要主動觀察左婕的內心變化，在他看來，左婕只是個小女生，最多也只是個聰明些的小女生罷了，但今天，董明卻不得不正視起了左婕。
然而，今天左婕藉機拋出了這個話題，這說明了什麼董明能想到的理由最少就有兩個，其一，稱一下他的斤兩，董明知道自己的行事作風儘管在向同學們靠攏，但仍有差距，表現出來就是比較沉穩，也可以叫做沉悶，左婕不會相信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擁有董明的這般穩重，她在推測，董明的這種表象，應該是帶上了僞裝如果把董明換成一般孩子的話，見到左婕拋出的問題，少不得會表現出緊張而不知所措，從而進入左婕的算計之中，原有的僞裝也會被輕易撕去。而二來呢，放在女生之中，左婕也屬於早熟的類型，並且她也明白自己的優勢，她根本不會認爲，一個男生，哪怕表現得再怎麼成熟，也不會優於女生，再說了，董明比她還小着一歲呢，因而，她有非常大的把握，認爲今天可以看到董明表現會進退失據，從而，在以後與他的相處之中，使自己處在更爲優勢的地位。
發現了小丫頭的意圖，既然左婕敢於把“早戀”這個說法，看似很坦然地講了出來，董明當然不會客氣，他雙眼緊緊地盯住了左婕的雙眼，似笑非笑地道，“那麼，左婕同學，你覺得，我們之間是不是有早戀的這種情況呢”這個問題，看似簡單，而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可以有多種，但沒關係，董明的問法裏面，也同樣隱藏着陷阱。
對於這個問題最簡單的答案，就是有或者沒有，然而，無論左婕回答有或者沒有，董明都可以直接地告訴左婕，我們既然有或沒有早戀，還需要怕那些什麼傳言嗎而其他的答案，諸如“不清楚”，或者反問“你說呢”之類的回答，細想起來，這樣的回答實際上已經與肯定答案無異，甚至說比肯定答案還要肯定。
果然，面對董明咄咄的目光，左婕心虛了，心虛的同時，她也產生出了深深的疑惑，她的這個小圈套，是從一本小說中學來，雖然她不曾使用過，但她對這個小圈套的效果卻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
沒錯，左婕喜愛讀書，她平日裏的課餘時間都被用來讀書，大量的閱讀，也是她這麼小小年紀就比較成熟的重要因素。按照書中得出的結論，像董明這種年齡的男孩子，當聽到異性對他提到類似“早戀”這種敏感話題之時，最正常的反應首先應該滿臉漲紅，然後，思維開始出現凌亂，在接下來的說話中不僅會迴避這一話題，反而變得語無倫次。
可是，這個董明怎麼完全不符合套路呢明明拿着一副王炸牌的左婕，沒想到扔出來後卻是個啞炮，她沒看到董明出現自己想像之中應有的反應，相反，她彷彿看到董明將她丟出去的炸彈輕輕又推了回來，天哪，真有刀槍不入的這種人嗎
她極不自然地攏了攏自己依然整齊的鬢髮，慌亂地瞪了董明一眼，輕嗔道，“只是一同吃了頓飯，怎麼就能說明我們在早戀，這事情放在哪裏去說我都不怕”
左婕的回答，讓董明產生出了些許的詫異，看似否定的一個回答，實際上卻否定得有些曖昧，這不得不讓董明心裏輕輕一驚，這丫頭，不會是有啥想法了吧
看着左婕明顯有些慌亂的樣子，董明覺得，與左婕近距離相處這些天下來，他幾乎見過小丫頭各種情緒下的表情，比如鬥志昂揚、比如興高采烈、還比如似嗔似怒，唯獨這種心慌意亂的樣子他真沒遇到過。
不知道由於害羞還是緣於喫得太辣，小丫頭臉上已經戴上了一絲紅暈，左手裏的紙巾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她捏成了紙團，而她右手裏的筷子，卻在碗裏的滷煮湯中輕輕攪動，半天也沒看到夾出什麼東西來，董明發現，已經陷入慌亂中的左婕，竟然表現得那麼嬌俏可人。
天哪，這還是那個滿身都充斥着鬥志的左婕嗎怎麼現在呈現出了十足小女兒神態，嘿嘿。明明在這場心理的交鋒之中，佔得了上風，可是董明老臉也有些發燙，只不過他臉皮發燙的原因與左婕不同，他咂咂嘴，心裏苦笑着，他一向在左婕面前，嘴皮子上很難討得便宜，然而，今天卻是取得了優勢，卻依賴於一個對年輕人敏感的話題，這一話題對董老怪並沒有任何效果。
這一話題對於左婕的效果不可謂不高，見到左婕已經在這一話題上敗下陣來，董明也不至於沒品到在這上面糾纏不放，於是輕笑道，“既然沒啥值得擔憂的，還操那閒心幹嘛，我們喫我們的，就當那個周健不在。”
迴避開了敏感的話題，左婕的神情很快恢復了正常，然而，董明卻敏銳地發現，之後他再與左婕閒談之中，兩人的氣氛居然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不僅氣氛變得與與往不同，就連兩人的交流方式，也在不可察覺間，產生了細微變化，由往常那般，兩人你來我往地鬥着嘴的戰鬥場面，演變成了稀罕的和平局面，這一變化，被神情高度專注的董明，第一時間就給發掘了出來。
相比以前與眼下的兩種相處方式，董明也說不清楚他到底傾向於戰爭還是和平，雖然與戰爭比較起來，人們更加嚮往和平，然而，董明此時卻有些懷念以前，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什麼，或許這種懷念並不需要理由。
兩人喫過飯起身離開時，董明發現周健早已先於他們離開九福滷煮，他與左婕在餐館門口分開，在離開之時，董明分明感覺到，在左婕看他的眼神中，帶着閃爍，他心中就是一陣恍惚，這不是他所熟悉的左婕的目光，以往左婕看他的目光，不應該一直都是那種一往無前的直視嗎
有了這個疑問，董明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竟然生出了一點空落落的感覺，他居然有些懷念那個時常與他爭鬥的左婕。
正常情況下，董明與左婕的交鋒中，鮮有勝出的戰績，其中固然有着他心中好男不跟女鬥想法的作祟，還有更大的成分則是拜託小丫頭那敏捷的思維與伶牙俐齒。今天在與左婕的言語之爭中，董明顯然是佔據了上風，可是今天形成優勢後，卻無法讓董明感受到勝利的快感，相反，他居然有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不知道爲了什麼，剛離開幾步的董明，下意識地回頭向着左婕的方向望去，結果，他卻看到了同樣回眸的左婕。董明臉上有些不自然，這個時候的他，卻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好，就這麼呆呆地站在了那裏，望着左婕。左婕的表現明顯比董明更爲得體，只見小丫頭很大方地向他微微一笑，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只是向他優雅地揮了揮手，再次表示告辭。
受左婕的影響，董明做了同樣的反應，也與左婕揮手示意，這纔有些侷促地離開了這裏，向着宿舍方向走去。
董明木然地前行着，很少有的，他的腦子有些混亂，滿是剛剛左婕向他揮手的那一幕，可是讓他有些意外，心頭剛剛冒出來的那股子患得患失的情緒，卻居然在這揮手之間，被揮得不見了蹤影。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董明仔細思索了片刻，卻又毫無頭緒，找不出半點的答案。有經驗的人，當然不難察覺到這種心理的變化，那是年輕人的一種青春萌動，當然，對於董老怪五十多的靈魂來說，放在他身上不能叫做萌動，最多也只算裝嫩賣萌。可這也不能全怪董老怪，他雖然坐擁五十多年的靈魂，但是，他的生活軌跡卻非常簡單，從乞丐到悶頭修煉的小修士，生活閱歷不缺，但唯獨缺少的卻是情感的經歷。
就這麼木木地走到了學校門口之時，忽然，董明聽到耳邊響起了一聲輕呼，“熊伢兒”這個叫聲，硬生生把他一下子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董明循聲看去，卻見一輛破爛的吉普車，車窗副駕駛位窗戶已經搖下，一個人從裏面探出頭來，微笑地望向自己，卻不是他的姑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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