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閣下是……”伴着一聲低沉的壓抑着怒氣的詢問,一陣天旋地轉,單白從一個懷抱落進另一個。
只是殷奪的懷抱,帶着火熱熾烈的怒氣和慾念,所以燒灼得她站立難安。可是後一個卻如墜冰窟,滿身寒冷,從尾椎骨那裏開始冰封,冷得單白直打哆嗦。
她擡起頭,看到舅舅壓抑着怒氣的臉。再扭頭,舅媽和方纔離開過的表弟們也全都圍攏。
她閉上眼,任憑周身的寒氣氛圍侵襲,心裏同樣有強大寒流肆虐。
再睜開眼時,卻是在笑。殷家兄弟的面容很是平靜,在單白眼中甚至是道貌岸然到了極點。他們都還未說什麼,而是在判斷,判斷面前這個中年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HP,有多大的戰鬥力。
在表弟們驟然冷厲起來的眼神中,單白有些彆扭有些難受地跳出舅舅的懷抱。那裏太冷了,南極似的,她彆扭是實在抵抗不住,難受以及姿態的不順暢,也只是因爲腿上的傷。
“舅舅,他們……是表弟的學長,我下了船,也是他們好心安排我住宿地方的。”單白笑意盈盈,“我很……感、謝……他們呢……”
那感謝二字,着實說的言不由衷。
感覺到殷家兄弟的視線,在她說出這些話時瞬時落到她身上,無論那些眼神中到底包含了什麼,她也沒有心思多搭理。現在的狀況,只要能將方纔能不堪的景象遮掩過去,就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
只是,鋒芒畢露,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舅舅捧起單白的頭,冷然的眼神仔仔細細看着她。
單白感到自己全身上下似被X光照了個透,冷啊。怕被看到崩潰,她輕輕掙開,溜到舅媽身邊,撒嬌喚了一聲:“舅媽……”
舅媽輕撫她的長髮,眼神轉向殷家兄弟,客氣道:“兩位既是學長,還希望日後多多照拂我們家的,莫要讓他們……在這學校中被旁人欺負了去,是不是?”
殷奪微笑,“是啊……這也是,做學長的責任麼……”
兩兄弟走了,臨走時殷羅輕飄飄地丟給躲在舅媽身邊的單白一個眼神,不輕不重沒有威脅沒有冷厲,有的,只是“你知道的”那個意思。
單白在心裏苦笑。兩位爺都等着秋後算賬呢……
第十二話她的命運
待殷家兄弟走後,舅媽拉住單白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他們真的沒有欺負你?”
單白笑笑,“哪能呢!他們也算是表弟的學長,日後少不得要關照看護着些,這不,我畢竟是表姐,他們跟我隨意聊聊呢!”
聊聊……能抱到一起去?
那漂亮少年的手臂,分明都攬到她的腰身上去了!——往上一寸,就淫褻;往下一寸,那就色狼!
迎着舅媽擔憂的眼神,單白的笑容自然親切,完全沒有任何不適感,“是真的,舅媽。”
舅媽哪裏知道,臍上五分方纔正被人家弄在手中褻玩,臍下三分也早已不再神祕了……
可是這一切,不能說,不能說!
表弟們適時湊上來,一左一右抱住母親的手臂,輕而巧妙地將單白擠到一旁。
“媽,看剛纔那兩個人,還挺有氣勢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聽着表弟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還有舅媽溫柔的聲音:“能來這裏的,哪個沒有點身家?以後爸媽不在你們身邊,也就只有你們表姐關照着,你們可要少惹事,多多和表姐親近……”
什麼?
單白猛地瞪大眼,大力回過身,直直望向舅媽。
“舅媽,你,你的意思是——”
舅媽帶着點歉意地笑着說:“阿白,正巧你不是也到了申請高中的時候麼,這一次來,一方面是爲了表弟們的入學甄選,一方面,也是想爲你辦理入學手續——”
“不!”第一次這般沒有禮貌,單白飛快打斷對方的話,急切地說,“舅媽,在來之前我已經申請學校,只待回去便能夠拿到錄取通知書了啊——”
“阿白。”舅媽脣角邊的歉意微笑稍稍放開了角度。適時地叫表弟們先回避,她拉住單白的手,“阿白,希望你能理解我做母親的心思……表弟們心性還沒長開,你也曉得,他們在原先的學校裏橫衝直撞慣了,我怕日後在聖?艾易絲,他們又闖什麼禍出來……你雖然只比他們大了一歲,可是心性卻是難得的成熟……就當作舅媽拜託你,來這裏,幫幫你那兩個表弟吧……”
舅媽不說管,她單白來,只爲“幫”,平等的身份!
哀兵政策,一向都是分人行進纔有成效。
單白怔愣着,腦子裏嗡嗡地亂叫,視線慢慢模糊起來,面前中年貴婦人那帶着懇切和希冀,卻仍未脫去高貴的面容,在她眼中,漸漸幻化成一個極爲可憐柔弱的樣子。
媽媽……
那麼多次,她哭喊着,卻懦弱地根本無法拯救母親於水火,只能眼睜睜看着母親受到虐待,被打罵凌辱,被父親揪着頭髮大罵“賤人”、“婊子”……
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啊!
可是她心裏卻始終無法抵抗那哀慼的神色,綿長痛苦帶着破音的低泣,死死咬着牙卻仍難掩痛楚的糾結臉龐……即便面前的人沒有母親的柔弱,以及痛苦到極致的遭遇,可那是親人啊……
這樣想着,她終於體會到,耶穌即便知道自己有去無回,在叛徒出賣後,也甘心被釘在十字架上受刑的那種無畏。
她還怕什麼?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呢?
這個身子,早就不乾不淨了……留在這裏,不就是做那兩兄弟的禁臠麼,她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原以爲羞恥能夠就這樣拋棄,可爲何心裏還在絲絲的痛,爲何周身還會覺得冰冷,彷彿已經失卻了希望和生機……
她還有不甘麼?
自然是有的。
舅舅看着她,忽地吐出一句:“如果爲難,明日我們便乘船離開。”
這算是,給她一個機會嗎?
單白正要開口,手臂卻被兩條溫熱滑膩的物件緊緊揪住,像是被蛇要纏到窒息,而她,正看到兩個表弟齊齊仰頭,帶着天真無邪的眼神,笑盈盈地問她:“小表姐,留下來陪我們可好?”
那樣天真稚氣的神情啊……可誰知道,底面下,卻暗含着要人命的毒呢……蛇的毒液都藏在尖利的牙齒中,他們呢?又藏在哪裏?
只一句話,天翻地覆。
舅媽湊近,切切地盼着她,“看,表弟們多親近你……阿白,拜託你了……”
單白聽到自己僵硬地吐出這樣一句話:“我……答應。”
賣身契也不過如此吧?
七年,七年的時間啊,哪怕只是在這裏待上一年,離開後那一年也只不過是白費力氣……
但或許,那殷家兄弟對自己的慾望和佔有,根本支撐不到七年那麼久呢?
哈,這樣想着,她又忍不住在心底冷笑開了。
無權無勢也沒有家底,她一個貧窮的女孩子,日後若失卻殷家兄弟的庇佑,拿什麼在這個白金級學院立足?
依靠表弟?——沒恨死她,弄死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還能奢望什麼呢。
未來就是一場豪賭,她敢踏前一步,或許籌碼大些,賭注高些,贏面還會有一點。端看,她敢不敢!
對於未知的前方,她不是不怕,不是不擔憂,可是再糟爛的情形也早已在踏上航遠號時全部發生,她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父母驟然去世,沒有留下任何言語給她。但母親曾經對她說,若想要活着,尊嚴,便不值一提。
那麼現在,她,可做好丟棄尊嚴的準備了?
在踏入殷家兄弟的別墅,在接收到管家客氣卻隱含着一絲擔憂的目光中,單白深吸一口氣,終究是,投身進了那麼一個,暗黑晦澀的黑洞中。
吞沒殆盡。
第十三話她的爪子
“單小姐——”
管家在身後喚她。
殷家兄弟已經告訴管家自己的名姓了麼。單白回頭,看到管家眼中憂心的光芒,似乎已經預料到今晚她要遭遇的事情……而那擔憂的視線,也未免太輕車熟路了一些。
單白看懂了。她明白,殷家兄弟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她並不知道殷羅的第一個女人就是她),帶回來,不乖的,懲罰一下——這都是很有可能的。
“管家見多識廣,有什麼可煩惱呢。”單白裝作沒有看懂的樣子,對着管家毫無芥蒂地微笑。
“單小姐,兩位少爺正在震怒中,請你……”
言盡於此。
一看就知道單白是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太過單薄瘦弱的身體,就好像連花骨朵都沒有結出一個來的綠色植株,又像是生了蟲得了病,缺乏生機的,讓人總想拿藥給她噴一噴,治一治。而對於她所能結出的花兒,他們也很期待。
她的面相看起來實在不像能夠得人寵幸的樣子,換老一輩的人來說,反而是那種啥都克的悲催氣場。下巴太尖,臉盤太瘦,身上沒肉,命盤太硬,若是老人家看了,實在難以從心裏生出疼寵來。
可是在殷家兄弟眼中,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個穿着衣服的女孩土裏土氣又懦弱膽小極了,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可是一旦脫掉衣服,不需要完全暴露,只要那麼半遮半掩地往那兒哼哼唧唧一躺,就讓人覺得心裏癢極,就想用她這副藥,蹭蹭,治治。當然——還是用了才最有療效。
管家就在門前,低聲跟單白說着自個小心。他的身份,並不被允許往別墅深了進,而且這大晚上的,想也知道,有女人有男人的世界,關他一老頭子什麼事。
他也只能,在單白漸漸踏入房子深處的那團黑暗中時,靜靜看着,然後,出去,鎖上大門。
“嘖嘖……想要逃跑的小貓,怎麼捨得回來了?”
一片漆黑的寬敞客廳,沒有開燈,可是黑暗深處那兩雙亮晶晶的眸子,卻讓人無法忽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