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單白客氣道了謝,轉身要回教室,卻被一米九跳杆男靈活擋住門口。
照鏡子的男生將AnnaSui黑底鏤花鏡子塞進口袋,一甩頭髮,扭扭捏捏地走過來,眼神詭異地瞅着單白,只站在一旁,並不說話。
白淨臉湊近,嬉皮笑臉地問道:“美女,從何而來?欲往何去?”
單白後退一步,冷靜回答:“請讓讓,我要進去。”
熊男擋在她身後。她住了腳,無法再後退。前有狼,後有熊,左有白臉,右有人妖。
“美女姓單?”白淨臉漸漸緊逼,“不知煤炭大王單黎士與你有何關係啊?”
鏡子人妖撲哧一笑。
單白聽明白了。白淨臉不僅是在懷疑她的來歷背景,還藉着單黎士的煤炭生意,諷刺她黑。
她倒是從媒體網絡上知道一些大人物,也設想過同學或許會催問自己的單姓背景。可是現在白淨臉單拿出煤炭大王來說事,明顯語帶暗喻。
——上不得檯面。
她的態度過於小心翼翼,行事謹慎謙恭,而課堂聽講,雖是學生本分,可在衆人眼裏卻是格格不入。
她立刻發覺,自己已經暴露了馬腳。這些人,不是要拆穿,便是要落井下石。
“走開!”她挺直腰桿,冷聲道。
面對着教室裏衆多的男生,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如果適當時候,她不介意擅用一下殷家兄弟的名頭,她可不想,再成爲一大幫子男生的玩物。
這是她的底線。
白淨臉嘻嘻一笑,大模大樣地貼近,甚至將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美女,何必這麼冷淡?”他輕佻地屈指勾起她的下巴,微微一笑,“娟娟白雪絳裙籠,無限風情屈曲中……”
啪的一聲,單白一巴掌扇在他蠢蠢欲動的手上。那白淨臉的白嫩小手,立刻紅了一大片,像是打翻了腮紅盒子。
“滾!”單白大怒,“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靠了!單白怒從心底起。居然用豔詞來羞辱她?還故意吟了一句嵌上她名字的豔詞!
白淨臉愣了愣。原以爲她會驚慌失措地跟他們躲躲閃閃,像捉迷藏一般,讓他們興致盎然。可沒想到還沒細細摸清她的來歷,卻先被她鋒利的爪子給撓了!
白淨臉一呆,鏡子人妖只顧着臭美,前後兩個大個比較傻——單白猛地推開擋道的,大步進了屋。
第十九話掃地出門
她所依憑的,不過是暫時的,還未被完全摸清的神祕感。
上課鈴聲是歡快的進行曲,只有短暫十幾秒的時間,重複播放三遍。
白淨臉顯然是那幾個人的小頭目,他沒說動,沒說怎麼進行下一步,其他幾個人就那麼傻站着。見單白已經安安穩穩地回到座位上,白淨臉有些尷尬,更多是氣怒。
旋風般衝進教室,他衝着單白狠狠一瞪,眼神裏意味分明——你給我等着!
單白不禁皺眉。看來,白淨臉這幾個人,不過是先鋒軍而已。他們出師不利,可能爲了要拎清她,還有更多的後招準備使出來。
不由得覺得心煩。
爲什麼都要和她過不去?安安穩穩的不好嗎?
還是他們有錢人家的少爺都是這樣,生活缺少樂趣,於是總愛拿真人取樂?
單白心知,若某時被他們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低級貧戶,而又到了失去殷家兄弟庇佑的那一天,她在這所學校裏,也就離死不遠了。
入校初時,那個被長了一張個性剛硬麪容的人帶走的陌生男孩,恐怕早已悄無聲息被處理乾淨了吧。在這個小島上,出不去的人,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恐怕每一分每一秒,看似平靜華美的校園一角,就會發生一些不爲人知的隱祕事件。
有多少人被悄悄處理,又有多少家族企業因此波及倒塌……生活於上層金字塔的人,他們的人生是她這個最底層的少女,根本無法領悟,無法接近,也決不能碰觸的。
他們班的物理教授是全校最優秀的,來歷也很強,在國際學術界鼎鼎有名。只是當初因爲犯了事,被學院保了下來,纔來到這裏教書,是以這教授脾氣暴躁,性格與棱角,還沒有被這所金錢堆砌起來的學校消磨殆盡。
這都是爲她安排班級與教師的殷家兄弟,細細告知她的。
在細節方面,他們往往比她這個當事人設想得還要多些。又因着身份地位的不同,手中權力勢力的多少,一準提早將她安排得妥妥當當。
學院裏面大多數的老師都很“和藹”,由於懼怕,於是自動自發地選擇明哲保身。但總會有些刺頭,因着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他們若是小小懲罰學生,學院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不會多說什麼。
只要不是體罰,管你吼得有多大聲,畢竟你是老師,學生總得聽聽。
前座男生一個人佔了前後將近一米的空位,將凳子腳高高翹起,一前一後地晃悠着。桌上擺着一臺筆記本,正在播放美國恐怖大片,忽悠一下子飈出一大潑血,又忽悠一下子不知從哪竄出一個貞子狀的白衣人……而那男生卻是饒有興味地看着,神情悠哉極了。
“咯噔”,“咯噔”……他每每前後晃動,椅背都要磕磕碰碰地撞上單白的桌角。
他看電影,與單白並無礙。可他總是這樣撞來撞去,每當單白提筆在紙上記錄知識點,他那該死的椅子便像長了眼睛一樣,狠狠撞過來。桌子顛簸搖動,單白的筆尖在紙上倏地劃出一道道深痕。
實在無法集中精力。
她坐的位置靠後,而那男生帶着耳機,所以唯有磕碰桌子的聲音,時不時輕輕響一下兩下。物理教授偶爾擡頭望望,沒發現什麼大事,便又埋頭悶聲講課。
筆尖又一次劃破紙面,單白忍無可忍,指尖戳了戳那男生隨着椅子靠過來的後背,低聲道:“同學,麻煩你別再晃了,成嗎?”
男生有些不耐地回頭瞪她一眼,耳機都沒摘,又很快扭回頭,然後繼續磕磕撞撞。
單白冷眼望着,在他靠近時用手抵住他的椅子,推推他,忍着怒氣又道:“同學——”
“靠,你囉嗦沒完了啊!”那男生猛地一摔耳機,回頭低喝。
感覺到身後的阻力,他忽然一提凳子,向前竄了竄,又繼續晃悠着椅子腳。
眼見這一次他確實離得遠了些,單白才又低頭學習,然而很快,情景再次重演!
她忍無可忍了!
猛地一推那男生的椅背,只聽嘎吱一聲,隨後凳子腳重重磕在地上,彷彿在地上砸了一個樁,動靜很大。
那男生隨即很快回手,將她桌上的書本全部扇到地上去。
噼裏啪啦。
課本,演算紙,筆記,圓珠筆……都摔在地上,很是熱鬧。
她冷冷瞪了一眼那男生的後腦勺,彎下腰去撿。
斜刺裏伸出一隻大腳,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唔……”單白緊咬着牙,忍住手背上尖銳的疼痛。她擡眼,看到前座那個男生,側着身,視線正對上她的,微微一笑,很是得意。
他是故意的。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後招。
單白用另一手去推他的腳,未果,而那隻大腳還在微微使力壓迫着她。她冷笑瞥他一眼,忽地從地上奪過那隻沒蓋筆帽的圓珠筆,衝着他的腳踝狠狠刺了下去!
不管是少年亦或成年男子,小腿上肌肉必不可少。她怕一筆刺下去不夠深,不夠力道,刻意選了定能讓對方感覺到疼痛的腳踝,那裏皮兒薄,好扎!
“啊……啊啊啊!”
男生抱着腳跳起來。腳踝上還插着一隻不停晃動的圓珠筆。
血,慢慢滲出來,越來越多,流到地上。新鮮的還是紅豔豔的色澤,不知怎的,單白忽然覺得那顏色好暖人,很好看。
單白緩緩站起身,冷眼看着不遠處的白淨臉幾人,臉色變了又變。
白淨臉遙遙望着她,嘴脣翕動,狠狠丟下一個脣形:“你……狠!”
想要打倒她——
“做夢!”這是單白對他的簡短回答。
然而下一秒,粉筆頭呼嘯而來,正正砸在單白頭上。
物理教授一邊指揮人帶那男生到醫務室,一邊指着單白,冷聲道:“你,既然不聽課,就給我滾出去!”
白淨臉面上的神情,立刻由黑翻紅。
同班兩個女生,遙遙望着她嗤笑,彷彿她的存在只是作爲一個笑話而生。
單白微笑,將書本收拾起來,拎包就走。
第二十話精緻少年
出了教室,卻忽然又感覺到冷清。
課堂上被趕出門,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第一天上課便被趕出來,不得不說是個新鮮。
單白揚起頭,天邊的日頭正好,透過輕白的雲叢暖洋洋地灑下來,可是怎麼也驅不散心頭的陰霾。
心裏一陣陣漾着酸氣兒,可是面上卻冷笑一聲,扯了扯肩上的揹包帶子,單白漫無目的地四處閒逛起來。
教學樓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東面稍遠一些是殷家兄弟所住的那一片別墅區,她不想心煩的時候回去,惹得更加心煩;北是出口,南面必然是院牆,惟有西向她未去過。
寢室樓在東北角的位置,可以不必擔心會撞上大幫子的男生。方纔她已經走到主幹道上的白色雕像噴水池那裏,於是就此轉了個彎,向西而去。
穿過西面的森林,離了大道之後,剩下的路似是仿照山路,有層層疊疊的小坡,坡上有數條方向交疊,以青石板鋪就而成,僅容得一人通過的小徑。
小坡青草盈盈,中間夾雜一些野生的嬌柔小花,清麗的小小花瓣迎着樹叢中透過的一點光,努力伸展着自己的花瓣和莖葉。
那花瓣是嫩粉色的,像是單白曾經看到過的一些廉價化妝品,雖然低價劣質,可是顏色卻恁是妖嬈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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