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shang訪特師
“興許這件事人家做得滴水不露,全家上下竟無一人知曉。說不定就算在掉腦袋的關頭,李大人的妻妾兒女都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呢。”
突然之間松蘿想起了自己那個又瘦又禿的老爹。看見兒女議論苻家人自己老爹總要上綱上線痛罵一頓,但他就幽州朝廷地的問題侃侃而談卻從來不會自我批判。在松蘿心裏,老李頭不過是一個精緻油膩的中年男士,沒想到看錯他了,他居然是個胸懷大志的李家精英。
當年taizu朝,taizu決定讓作爲北周最大舅族的李氏部出一個太保。據說當時自己爺爺才華橫溢,但因爲皇后爺爺的兩個兄弟都在戰爭中爲保苻家人殞命,皇后的爺爺最終自然當了這個太保,據說因爲這事自己爺爺在李柔爺爺隆重的壽宴上發起脾氣。和其他國家喫烤乳豬烤全羊之類硬菜的習慣不同,由於北周五部都是很村的蠻夷,因此北周宴席上的硬菜非常奇怪,是大蔥支肥豬肉。簡單來說就是先把七分肥三分瘦的豬肉烤熟,然後切四根大蔥像個桌子一樣把肉片都支棱起來,如果廚師學過建築工程學還可以繼續往上支,一直把菜支到一米多高或者支成阿房宮。在部族時代和剛開國時期這道菜可謂硬中之硬,但前幾年連續把好幾個運動量跟不上的苻家人喫到中風就被換了不提。反正那個宴席上自己爺爺和皇后爺爺言語不和,自己爺爺直接從那盤菜裏頭抽了兩根蔥出來,一下子全都塞進了皇后爺爺的鼻孔裏頭。要知道李柔那一支世代和苻家人通婚,所有人都責怪自己爺爺一時衝動讓他道歉,但是自己爺爺堅決不從。
和李家最大的支系搞掰後,自家自然要另找一個靠山。在開朝時,先冀北王、當朝皇帝親爹和苻重翰是三名攻城略地的干將,其中先冀北王和當朝皇帝爹都是taizu親子,只有苻重翰是以一個taizu族親的身份上位的。此人憑藉極其精湛的軍事能力成爲了taizu朝的一代權臣,也可謂一代傳奇。苻重翰此人最大的傳說是,當北周南下包圍了南國的都城後,taizu這邊的兒子、將領都認爲只要拿了錢得到女人就行了,沒必要非要破城衝宮,只有苻重翰耐心鼓動大家,表示如果沒有形式,那麼一切勝利就失去了意義,失去了意義的勝利它就不是勝利,也很難被人捨命追尋了。那時候的北周人原本就沒啥教養,這樣一說大家的獸性很快佔了上風,未幾一大羣北周男人就彷彿人猿泰山般騎着馬衝進了別人的皇宮裏頭,蒼蠅見了屎一樣亂強亂奸亂殺,最後還把人家的皇帝和公主全都薅出來像編大蒜一樣串成串兒帶走。
可就在一大羣糙漢子披着別人家的牀單被單,農村見了稀泥的狗一樣躺在金銀財寶裏打滾的時候,人家苻重翰啥都沒拿,只是徐徐穿過一堆堆珠寶和一羣羣美女,默默走入後宮帶走了皇上的一位公主。後來大家才意識到,也許從一開始他要的就僅僅是這個公主。苻氏一部出情種,苻氏一部出變態,苻重翰也可堪是個奇人。就這樣,這個公主害得南國城破家國成灰,不知道後半輩子跟着苻重翰心裏是個什麼感覺。十年後的先廢帝朝,苻重翰被一大羣taizu嫡系聯手清算排擠,因爲脾氣剛烈被生生氣死。見苻重翰死了公主狂笑不止,大家以爲她心裏高興,誰知公主忽然拿出毒藥吞下去,就這樣吐血死在了苻重翰身邊。其實此刻松蘿甚至有點理解她了,畢竟大家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病友嘛。
其實細說起來,這位公主雖然慘遭俘虜成了破國仇敵身下的女人,但沒有證據稱她遭到了苻重翰的虐待,而且最後公主死後還與苻重翰同室而葬,除了受到內心的折磨以外她過得已然可以了。而另外一名最美公主就倒黴了。在北周攻破南國帝京的時候,南國皇帝最美的一位公主已經嫁給權臣之子。當時苻家人搶錢搶大姑娘已經眼花上頭天天喫六味地黃丸,因此本不想要已經出嫁的公主。但是由於美貌聲名在外,部分南國官員爲了自家女人和財產的安全朝苻家人打了小報告,苻家人立刻圍堵權臣家宅要求交出這名公主。公主被交出去後先是被一個苻家皇族霸佔,後來這個皇族玩膩了想起來苻重翰是公主愛好者,轉手就把公主送給了苻重翰。但苻重翰並不是真的公主愛好者,他僅僅只是愛好某一個公主而已,所以轉手把公主送給了自己手下的苻希尹。但這個苻希尹不太是玩意兒,玩了幾天又煩了,就大方地把公主放在自己的軍營供兄弟們共玩。忽有一日消息傳來,公主在營中暴斃,北周史料公開稱爲穀道破裂而死。所以有的時候美也是一柄雙刃劍,如果遇到了惜花之人那自然能夠成爲美麗的盆景,如果遇到的只是攀折之人,那美還不如不美,貴還不如不貴。
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跟松蘿沒啥關係。有關係的情況是,和李家支系鬧掰後,自己的爺爺成功憑藉能力混成了苻重翰的手下。爲了鞏固這個成果,爺爺以根正苗紅的北周五部官員身份,爲自己爹娶了外祖唯一的女兒也就是自己娘爲妻。自己的外祖早在苻重翰得勢前就是苻重翰信任的家奴,在此之後自己的爺爺和爹才真正成了苻重翰嫡系,魚躍龍門一度當上了五品文官。
後來苻重翰鬥敗,自己外祖父被賜死,老李頭果斷降了自己娘娶了幽州一名官商的女兒。不管是松蘿還是別人,都覺得他這種男人,雖然見風使舵在政治鬥爭中死不了,但也實在讓人看不起,所以作爲也就這麼點兒大了。此時此刻松蘿才明白,這只是李家用三代下的一場大棋,目的就是在李家一支大到不能再大後,將族中其他人安插到各個可能做大的勢力之中,爲全族博得最大的利益,這種關係就好像是一顆月季上的兩個杈,要麼你開我蔫,要麼我開你蔫,在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爲了全族共同利益死掉自己爲全家爭取最大殊榮。看來自己看錯親爹了,他是個真的猛士,而自己的娘則賠了一生成爲了一場陰謀中的羣衆演員。而自己呢,自己僅僅是一個次生災害。
說句真心話,現在松蘿感覺心已經不會痛了。松蘿真恨自己娘,爲什麼連一個男人虛情假意都看不出來。從她搞出次生災害開始,自己整個一輩子沒順過,小時候從嫡女被降成庶女,因爲被冷藏落了一輩子心疾,好不容易有一個烏雞變鳳凰的機會又被老虎劫走失了身。寅斑吃了自己妹妹,心裏只愛花娘,出手強迫還經常把自己搞得好幾日下不來牀。但是如果面對真心,松蘿不討厭寅斑,甚至有點依戀他,因爲在這慘淡的一生中,寅斑已經是對自己最好的男人了。松蘿想通了,這就是一個人的命數,與其爲投胎不好而悲傷,還不如好好享受老虎肚子、溫泉和水果,平靜等待被咬死那天的到來。但是現在呢,就這樣讓這一切結束,還是出手救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去救一個已然一敗塗地的人和一個次生災害,當真有這個必要嗎?
冬日。幽州的接頭坊市掛着紅綠色的吊錢,這東西出現意味着新年馬上就要來了。但冀北王府門前的大街上仍然和全年的另外364天一樣是灰白色的,這裏的街面上沒有灰沒有土,沒有巡防的士兵也沒有馬,甚至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雖說這地方看起來門可羅雀,但實際上四處都是監控,還好松蘿弱小無辜又可憐,相貌上也無特別浮誇的特徵。裝成一名買菜的市民一天兩次路過門口三天,松蘿就找到一名和自己相貌身形差不多的婢女,隨後松蘿迅速扯布,連夜爲自己整出一套冀北王府婢女穿的衣服。到了第三日晚間,松蘿先等在婢女每日出門回家的路邊,隨後拿了塊蒙着迷藥的布將婢女捂倒藏在草叢裏,又拿了婢女的腰牌從角門兒直接混進了冀北王府。松蘿沒來過冀北王府,但按說大宅的佈置都是差不多的,一般王爺會呆在前府的正廳。這個正廳只是概念上的正廳,總體指辦公的地方,實際上有可能在第一進也有可能是第二進,畢竟涉及到警衛的問題不可能讓人一下子就推測出來。穿着婢女服松蘿非常努力地摸到了第一進院外,探頭就發現一羣師爺一樣的人正在對賬。感覺出師不利,松蘿只能假裝走錯溜了出去,然後又走到了第二進。第二進門口的排查就嚴格多了,松蘿到茶水房端了一份熱茶又被查了腰牌才混進去。走進院子松蘿四下張望了一下,剛想走進正殿已經被兩把刀架在脖子上:
“鬼鬼祟祟在街面上轉來轉去,好大能耐啊,我們盯你好幾日了。”
眼看馬上就要被拖走功虧一簣,松蘿緊張起來。現在怎麼辦,高呼我有事要見王爺?真這麼喊說不定人家會以爲這是在說戰前宣言,會直接把這顆腦袋切下來當球踢。此時此刻王爺會不會在殿裏?府中和街面上的警衛如此嚴格,這種概率還是有的。假設此刻王爺真在,那說什麼才能讓對方注意到自己呢?眼珠子一轉,松蘿揚起脖子高聲道:
“有……有埋伏!!”
松蘿本來以爲這一喊冀北王肯定會警覺地衝出來,這樣自己就可以跪在地上高聲喊冤。誰知這一嗓子之下只見幾十名護衛潮水一般全都衝進院子裏,院子中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大家都舉着刀一臉埋伏在哪兒地相互看來看去。感覺這波操作有點失誤,松蘿吞了下口水:
“抱歉,我只是胡說的。”
四下安靜了片刻,一名高大的男子一臉無奈地從大殿中走了出來:
“這位姑娘,王府門口貼有公告,想要shangfang可以直接到角門登記的。”
冀北王苻雍松蘿見過,因爲逢年過節這人經常騎着馬在街面上溜達。其實冀北王長的也不難看,作爲幽州頭號鑽石單身王老五,這種時候他本來應該收到姑娘們投來的桃子和香椽,就算沒禮物愛慕的目光也該是一筐一筐的。但每到這種時候,姑娘們只是一個個站在路邊看着冀北王並向對方投去看老爹般的孝子目光,從這個角度說冀北王也是個奇葩。
見冀北王這位高壽二十多的國民老爹真出來了,松蘿一時也有點嚇到:
“不……我不上訪。其實我是李長卿的女兒。就是那個出賣幽州軍機的李長卿。”
此言一出大殿裏的侍衛面面相覷起來。過了片刻冀北王又打簾走了回去:
“安排這位姑娘坐吧。”
松蘿斜簽着坐在配殿的凳子上,冀北王走進來坐在上手示意松蘿喝茶。松蘿示意謝謝但是沒喝:
“王爺日間操勞,奴婢就說三層。我爹確是細作,我家旁人實不知情。但既然食李家銀米被連坐也自應該。”
見冀北王一臉木然地看着自己,松蘿吞了下口水:
“但據我想,我爹這次只是事關重大才會冒險親見朝廷的人,在這之前他必定已私下遞送了很多信息,很多損失已經造成。”
見冀北王擡了擡眉毛示意繼續,松蘿吞了下口水:
“王爺熟識兵法,自然知道間字計分反間、離間、活間、死間。王爺發現我爹是朝廷細作,本應用活間,不予聲張暗中策反,讓我爹改送假消息給朝廷。”
苻雍看着桌面:
“你爹刀槍不入,是個沒軟肋的李御史。”
松蘿輕輕一笑:
“奴婢在兩月前將要與陳家少爺成婚卻被人擄走,此事人盡皆知。聽說前日我爹親自接頭卻被抓住,想必他手中的重大消息還沒遞出。如今奴婢可以假稱我爹被幽州懷疑故意將我藏起來,在博取朝廷信任後將手中的假消息遞出,如此幽州的損失就能得以挽回了。”
冀北王看着桌面輕輕點頭:
“你從未與朝廷接頭,如何取信於朝廷?”
感覺對方已經被自己說動而且有了想法,只是不願意擔這個惡名親口說出來,松蘿狠了下心:
“您可以立刻殺了我爹將我爹的頭顱懸掛市井,再假裝殺了窩娘和我弟弟。如此一來我的行爲就更加合理了。在我與朝廷接頭說出信息時,您立刻放冷箭將我殺死,如此朝廷自然相信我手中的消息句句屬實。事成之後請您放了我娘和我弟弟。不……不能放我娘也沒事的。我弟弟,放了我弟弟也行。”
聽見這話冀北王擡眼看着松蘿做出個驚訝的表情:
“姑娘年少,爲何作此下策?”
松蘿咬了下牙:
“奴婢被賊人劫走。我……我失身了,如今這條命分文不值。”
見對方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松蘿非常上道地跪下:
“倘若您有疑慮,奴婢可以馬上驗身。”
聽到這裏冀北王看了旁邊的侍衛一眼,侍衛立刻打了個呼哨叫了幾名嬤嬤進來。被嬤嬤引到廂房玩了好一陣脫褲子play,松蘿只感覺自己的心都不會再疼了,此時此刻自己的所有尊嚴全都付諸東流。那話是怎麼說的,有的人雖然死了但她還活着,有的人雖然還活着她已經死了。折騰了好一陣,幾名婆子再次將松蘿帶了回來:
“啓稟王爺,的確不是完璧。從磨損看應該有好一段時日,並非一日之功。”
此言一出連侍衛都一臉尷尬,只有冀北王露出一個清澈而確幸的表情。
被人一羣態度忽然變好的婆子引着往客房去,松蘿心態有點崩。松蘿心想你們這都是什麼設施,還有專門的團隊研究這個?爲什麼,這也算科研難題嗎?而且當面這麼說真的好嗎,我不要臉的嗎?哎,這操蛋的人生。
如今事情還會變的更糟,自己還會經歷更差的體驗嗎?此時此刻松蘿幾乎確定了,只要自己不死就會的,但只要安然死掉就不會更背了。努力吧,開號重練。作爲配角一定要相信,只要砍號勤總有一日會逆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