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塌天大禍!!
“你在懷疑我?難道你認爲此時此刻,我李松蘿對你還是沒有一點點情誼?你認爲沒有,對嗎?”
見寅斑眯着眼睛一言不發,松蘿忽然捧起寅斑的臉蛋輕輕吻了一下老虎的嘴巴:
“那現在呢?”
被松蘿吻了一下寅斑先是一呆,隨後眼神漸漸迷離起來。見老虎站在原地逐漸鬥雞眼地晃來晃去,松蘿將一塊草做成的糖果從嘴裏吐出來塞進寅斑嘴裏頭:
“這個是木天蓼也就是貓薄荷,我今天在三界動物博覽會周邊區買的。”
將一大把葉子碎灑在滿洞穴亂晃的寅斑聲旁,松蘿轉過身走到洞口,又停住腳步略微把頭回過來:
“你猜錯了。我是不會喜歡一隻動物的,因爲人類永遠只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選擇喜歡或者不喜歡。現在我要走了。回去之後我會隱瞞自己失身的事,編個故事用點手段裝成完璧嫁到公侯之家。寅斑,你知道嗎,我走之後一定會回來,我會想辦法殺死你得到你的皮毛,在那之後你就只能躺在我的身子底下,而且永遠都不能將我失身的祕密說出來。所以我走了之後你不要再住在這個洞穴裏了,你搬走吧,搬到我帶着一大羣府兵也永遠找不到你的地方。”
說到這裏松蘿留下躺在木天蓼上頭抽搐的老虎,從洞穴裏頭直接走了出去。松蘿覺得這是自己所見過的太行山最特殊的一天。在這個深冬的晚間,滿山遍野都是在地上打滾的貓科動物,而天空上則映射出了一大片緋色的銀河。在那片銀河之中,橙黃色的星星還在不斷地轉動,四周都是自由的味道。但這種氛圍又是絕望的,因爲當一個人可以去任何地方的時候,也就有一些地方永遠都回不去了。
松蘿穿着用寅斑洞穴裏的死人珠寶換來的棉衣棉裙,畫着塊大胎記坐在自家被封上的大門前賣臘八粥,順便提供免費的不限量茶水。兩名大爺一邊喝茶一邊指點松蘿家的大門:
“這李家上月還是御史,這個月就被下獄了。”
“八成也是貪了錢吧?雖然該死但也不能殺頭,過幾日到底要被放出來。”
說話的老漢做了個非也的手勢,又靠近旁邊的老漢壓低聲音:
“雖然風聲壓得緊,但我那當副尉的二小子已然聽說了。他家這次斷然出不來,怕是難逃一個全家處斬的罪名。”
聞聽此言松蘿右手抖了一下,頓時被灑出來的熱湯燙了下手,另一個老漢也吃了一驚:
“全家處斬?這……爲着啥呢?”
老漢喝了口茶又示意站在旁邊的松蘿添上:
“他家與陳家的事,難道你還不知道?那陳將軍乃是朝廷與幽州的雙料紅人,全家即在幽州爲將,家中又有一女在朝中爲妃。這樣的人自然是眼高於頂日日橫行的,就連王府都對他家禮讓三分。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一年前他家居然要與這區區六品的李御史家攀親事。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兩家先是說定了由李家嫡長女出嫁,誰知道這嫡長女竟然與人……”
說到這裏大爺四下看看,又轉回去臉上露出一片興奮的紅光:
“竟與人私奔啦!而且那個男的不是官員之子也不是商戶,竟然只是個小商販,這不是啪啪打人家陳家的臉?幸好李家乖覺又將庶長女許給陳家,誰知道這姑娘大冬日非要進山,從此下落不明,李家陳家兩邊派人去找都沒找到一點消息。邪性不,這天下竟有他陳家找不到的人?”
“這……怕是兩個姑娘都不想嫁吧?難道他家少爺有什麼隱疾,別是那hua兒不靈吧?”
說話的大爺露出個隱祕的表情:
“當真如此,那陳家縱然氣倒也不至於此了。問題在於那陳家少爺確實是個青年才俊,才貌乃是百裏挑一,那話據說也沒毛病。明擺着,這是李家忽然反悔不願與陳家結親了。”
“既然不願意早該推脫纔是,何必答應了又得罪他家呢?”
說話大爺眨了眨眼,再次降低音量:
“在兩家第一次定親後,皇上後宮中的陳妃忽然有孕。而李家嫡女逃走定下庶女後,陳妃生下一子。是故陳家懷疑李家態度轉變,是因爲害怕日後王爺猜忌陳家會靠攏朝廷,李家害怕會連帶着損傷自家的仕途。這話也不無道理啊,一個女兒逃了還說的過去,兩個女兒都不見了,換了是你難道不會懷疑是李御史安排的嗎?”
說到這個仕途,松蘿眉眼動了一下。其實大家的這種市井假設確實有兩分邏輯,因爲朝廷與幽州的關係本來就有點像中央政府和藩鎮割據之間的關係。
雖然從門面上說北周是一個皇帝集權的專治國家,但從歷史背景上看,在本朝皇帝與先廢帝登基之前,北周採取的本來是勃極烈大議長制度。這個大議長制度是北周在蠻夷時期留下的,簡單說相當於議會制或者是後世的八旗制,每一名擔任勃極烈的大議長都必然掌握很重的兵權,而且在政治中有極大的話語權。關於是先掌握兵權再當勃極烈,還是先當勃極烈再掌握政治權利,這就是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了。勃極烈制度是一個分權制衡制度,這制度在北周力量衰弱的部落時代還挺重要,大家各握一把兵權能夠避免小屯子被別的部一下子全碾死,還可以頭尾相助,必要的時候另立中央。而從實際情況看,北周是一個先佔領了先進國家的國土和財富,才從奴隸制緩慢過渡到封建國家的奇葩政權,這就導致了在建國初期北周還是奴隸制,而勃極烈制度也仍然是必要的而沒被廢掉。到了先廢帝時期,北周差不多已經在意識上走出非洲,這時候這制度才被徹底廢除。
不算在開國前當過勃極烈的taizu,苻氏建國後,taizu二太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的親爹苻重幹,曾經手握兵權的苻重翰和苻重術,還有幽州先冀北王苻重弼都曾任過五大勃極烈。和部落時期的勃極烈有屯子有驢子不同,開國後的勃極烈都是有封地有兵權的。雖然當朝皇帝和先廢帝先後拿回了大量勃極烈遺留的兵權,但幽州仍是勃極烈留下的問題之一。簡單來說當前北周實際上是一個藩鎮割據國家,而幽州就是一個節度使控制的藩鎮勢力。
其實在本朝皇帝開朝的時候,一度差點弄死冀北王這個手持勃極烈餘威的問題人員。但因爲錯綜複雜的原因,這件事最終只做了個半半拉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幾百年留下的問題在一朝一夕解決也是不現實的。在開朝幾年裏,皇帝把冀北王扣在京城天天塞女人,並向幽州安放了大量朝廷勢力收回幽州權柄,而陳家就是在這一階段來到幽州的朝廷勢力。後來聖上覺得這件事已經整明白了,就把還很年輕的冀北王放回了幽州。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和女人對着大眼瞪小眼領悟了宇宙的真諦,冀北王回去不幾年,幽州又變成了北周割據勢力。但在對外戰爭中幽州也一直出力,聖上也還有更緊急的問題解決,所以這件事目前還在擱置。
在這個局面中,早年留下的大部分朝廷勢力部分被用明升暗降等手法擠了出去,自然也有一些最終靠攏了冀北王,而陳家就是這麼一個奇異的存在。問題是早在冀北王回幽州前,陳家已經有一個女兒入了後宮,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陳妃自然也就是人質了。按理說如此陳家不可能被冀北王完全信任,也不可能被朝廷完全信任,陳家在幽州應該是非常受夾板氣的。但非常奇異的是,聖上居然異常禮遇陳妃,將陳妃一升再升,而冀北王也異常禮遇陳家,對陳家沒說過一句重話,就算是陳家出了錯給了被擼下去的口實也沒追究。這可能是因爲陳家作爲武將世家在北周樹大根深,大家都想拉攏,這也說得過去。而松蘿的爹僅僅是幽州非常打醬油的一名御史,對他來說決定自己全家性命的,首先不是聖上而是真正的頂頭上司冀北王。因此從這個角度看,老頭口中陳家猜度李家的邏輯是說得通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松蘿又覺得這種邏輯存在明顯問題。自己的爹是不敢得罪冀北王,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難道他就敢得罪陳家了嗎?難道他就不怕被陳家報復嗎?
這時另外一個老頭張嘴了:
“老兄,這根本講不通啊。陳家是什麼人,很霸道的啊。李家真敢如此讓陳家在兒女婚姻上大丟臉面,不等冀北王如何陳家就會給李家小鞋穿。怎麼樣,這事就是這樣而起的吧,陳家污了李家個什麼罪名?”
說話的老頭敲了下桌子:
“本來我也以爲陳家是那等霸道人,沒想到你我都看錯了。那陳家雖然霸道,但到底還是世家大戶有幾分氣量。那李家連丟兩個女兒,陳家雖然猜忌,但也只是臉上難看沒有發難。那李御史見狀只好表示將三女兒嫁給陳家,而且未免再夜長夢多就定在除夕前辦。沒錯,原定的日子就是今天!爲了大家臉面上好看,陳家這次又應下了。”
聽到這裏松蘿無語了。李家的姑娘是不怎麼值錢,但也不至於像被偷了的井蓋丟一個就扣一個,丟一個就扣一個吧?況且上次被陳家挑人落選之後,自己三妹已經火速定下親了,對方是幽州的一個文官公子。雖然之前挑人的時候她也挺想嫁到陳家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這樣一會要一會不要也挺羞辱人的。自己三妹脾氣雖然沒李鬆藍那麼差但是也是嫡女,目前的情況她能不能接受?
聽話的老頭一臉無語,但馬上又疑惑起來:
“這不就沒事了嗎?後頭又怎麼了呢?”
講到這個說話的老頭臉色都紅起來:
“聽說這李家三姑娘原本極想嫁給陳家,第一次陳家來說親三姑娘就有意與陳家少爺相看。可她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呢,況且還有一個是嫡出姐姐,這次自然輪不上她。李家這嫡長女跑了之後,李御史又安排陳家少爺相看庶女和三姑娘,據說三姑娘這次盛裝打扮勝券在握。結果呢,這次陳家少爺居然又沒看上她反而選了那個庶女,人嘛,心中自然是有氣的。此事敲定後三姑娘心灰意冷,火速定下了一名來提親多次的才俊。誰知道好死不死,家中突然命她月下就嫁給陳家少爺頂缸,世到如今情勢已不能轉圜。誰知道呢,這三姑娘也是個強人,嘴上啥也沒說。臘八李家開席面陳家到場的時候,她竟大張旗鼓地上吊了。原來她氣陳家少爺兩次沒有挑選自己,又覺得對方不喜歡自己不想這樣誤了終身,事故如此表個抗婚的意思,自然是被人救了下來。這事鬧得,據說把陳將軍氣得當場吃了心悸藥。”
聽見這話聽話的老頭哈哈大笑,說話的老頭也忍不住笑起來,但表情又馬上變得嚴肅:
“這姑娘,不孝啊,一家子人的性命架在那裏,爲了一口氣就這樣不管不顧了。又被李家如此擺了一道丟了大臉面,陳家當日沒說什麼,誰知三日後,李御史在幽州城外私下與人會面被陳家舉報,讓幽州王府的侍衛逮了個正着。當日李家就被大舉查抄,全家都被下了死牢。我看這件事不是收受賄賂這麼簡單,難說,難說啊!”
見聽到最後還是沒聽出個所以然,聽話的老頭有點着急起來:
“難說又是什麼意思?不就是陳家污了李家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務必要把他家治死嗎?”
見兩人相對無言,松蘿拿着塊抹布徐徐坐在旁邊座位上:
“我曾聽人說,在幽州這種地方,能連坐全家的罪名……只能是通敵。”
聽見松蘿的話,說話的老頭眉頭一緊:
“你是說,李御史偷偷拿了北周的兵馬訊息什麼的給南國?特麼的,朝廷命官裏還有這等人!”
聽話的老頭長噓口氣:
“兄弟,格局淺了。通敵不一定是通給南國。依我看,人家更加可能是拿了幽州的東西給了朝廷。”
說話的老頭一愣:
“怕也是陳家污衊?”
聽話的老頭道:
“算了吧。咱這位王爺旁的事上雖然迷楞,這等大事上向來是擲地有聲的。能治上這種抄家的罪,這事怕是八九不離十。說不好,人家李御史還是……”
說話的老頭愣了愣:
“什麼啊?”
松蘿長長嘆了口氣:
“說不好人家李御史,還是一個朝廷安插在幽州的眼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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