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送禮
至於這日後宋姑娘與何人議親,那是王爺囑託王妃經手去辦的,他信任王妃會辦好,因此他是更不會過問的。
宋夕照入府後便在青松院住下了。
她曾有過幾次意圖去尋王爺,可待問了王府的丫鬟後,得到了無外乎是王爺不在王府,亦或王爺有事不見外人之類的答覆。
總而言之,無一次是成了事的,因此她一次也未見着過王爺。
而也是住進青松院了幾日後,宋夕照心裏才明白了王妃的用意。
這裏院落遠不說,平日連個旁的人影兒都見不到,王妃又以她遠道而來多虛歇息,免了她早日請安。宋夕照每日待在這院中,可是百般聊賴的。
只是日子久了她心思更爲鬆散,便起了心出院走走,權當在府上散散心了。
出院散步,宋夕照身邊只跟了一丫鬟,秋波。這丫鬟是隨她從嶺南而來的,宋夕照自嶺南前來燕京,身邊僅僅帶了秋波這麼一位自己的丫鬟。
主僕兩人身處他處,算下來過往的數年主僕之情,以及僅僅只有彼此可爲信賴的處境,宋夕照便是要無時不刻領着秋波與自己一同的。
也只有這般,才更爲大膽些。
走在小路上,秋波張望着四下無人,便小聲抱怨道:“姑娘,王妃當真是不拿你當客人來招待,就拿您所住的院子來說,哪家會安排客人住在那等偏僻的角落裏?”
“我是沾了父親的光才能入這燕京,不然此時我們還在嶺南呢。”宋夕照語氣飄飄然,似在回憶,“可若仍在嶺南,又怎生能見到燕京的氣派與榮貴呢。”
她一點也不後悔,自己選擇獨自一身上京,即便她明知這條路並不好走,可她仍執意要闖上一闖。
爲父親,爲自己。
“姑娘,王府確實很大。”這點秋波亦讚歎,這讚歎不過片刻,便見她又扁嘴道:“可就是如此之大的王府,又怎會找不出一間賓客暫居的院落呢。”
她出院無意路邊旁的院落之時,便心覺納悶了,分明王府之內還有乾淨整潔的院落,王妃卻偏偏安置姑娘在青松院入住。
這青松院安靜是安靜,可就是安靜宛如隨時隨刻都會鬧出了鬼,秋波不覺着突兀纔怪了。
“王妃之命,我豈敢不從。”
宋夕照幽幽一嘆,不難聽出她語氣也有幾許委屈,“這王府上下,哪處不爲王妃做主?只要這青松院是王妃安置我住下的,我便不得有半分怨言的,住進去。”
秋波輕聲安慰道:“姑娘受委屈了。”
她爲自家姑娘感到委屈。在嶺南,宋家雖與王府之勢大面前,是天壤之別,可宋副將生生嬌養着姑娘,姑娘哪裏喫過半點委屈過呢?
可才一來王府,便要委曲求全了。
還只是爲了姑娘日後的婚事。秋波當真不明白,即便留在嶺南,以姑娘的姿色,不難尋門不錯的婚事,爲何將軍執意要送姑娘入京呢?宋夕照淡淡瞥了她一眼,沒反駁她話語,算作是默認了。這幾日,她原本想親自尋王爺道謝,可奈何尋不着機會,在王妃的雙桂院她沒法子做任何反抗,但在王爺那,她
總會沾些父親的情意,得王爺的另眼庇護吧。
秋波只憂心一事,爲宋夕照的婚事,“也不知王妃會爲姑娘尋一門什麼親事。”以王妃對姑娘起初便有的偏見,秋波怕是姑娘的親事之路亦有阻礙。
宋夕照搖頭道:“此事且看日後吧,你放心,王妃不會把事情做得太難看,這樣即便在王爺那也說不過去。”
再怎麼說,她都是王爺故交之女,王妃不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即便走走面子,王妃都不會將事情置於雙方難看的地步。
秋波一笑,“對哦,還有王爺在。”
她這笑完又哀嘆道:“只可惜姑娘未能見到王爺,不然這些事兒便皆可與王爺說了。”
王爺若是知曉了,絕不會再爲難姑娘的。
“定能見到的。”宋夕照胸有成竹地回笑,無論用盡什麼法子,她都一定要見到王爺,“王爺只要回這王府,那便還有機會。”
“那奴婢便先祝姑娘能得一門好親事吧。”秋波親密地跟在宋夕照身側。
宋夕照臉皮微紅,“張嘴閉嘴離不開親事,你這丫頭……”原是想點秋波鼻子,卻被她逃開了,就見秋波笑道:“奴婢纔不是胡謅,奴婢可說得都是真心話,姑娘來燕京不就是爲了能得個好親事嗎?奴婢盼着姑娘心想事成,得一樁
美滿的婚事,日後再無愁思。”
“好了好了,知道你嘴皮子利害。”
宋夕照一雙丹鳳眼挑起,笑容還未掛上一剎,便突而消失不見。在這條小路的另一端,只見喬側妃與王府二小姐,柳盼舒兩人相攜,盈盈邁步向她走來。
這兩人像是要去往雙桂院的,可巧在路途間與宋夕照碰上了。宋夕照雖不識得喬側妃,卻是聽說過她的。在王府內,喬側妃的地位僅次於王妃,然喬側妃先前在王爺那兒失了心,吃了禁閉,終日待在桃花院內,未經允可不得出院,
因而她早已算不上可懼之人。
如此想來,宋夕照又笑起來,盈盈福禮道:“夕照見過側妃娘娘,見過二小姐。”
“起來吧。”
喬側妃並未見過宋夕照,只是這麼一身份低微的小孤女入不了她的眼,因此擺擺手就叫宋夕照起身了。“側妃,這位是嶺南來的宋姑娘。”柳盼舒高傲地瞥眼,她於宋夕照沒什麼感覺,便隨意與喬側妃解釋道:“宋姑娘之父病重將離,臨終前託了王爺照拂其女,宋姑娘算是我
們王府的尊客呢。”
“尊”一字狠狠咬重了。可見柳盼舒亦是極其不看見這位寄宿王府,王爺故交之女了。
喬側妃哼笑出聲,“宋姑娘的父親已是病重,竟還有閒心進京來,可還真的是心大。”她就差沒說過“不孝”二字了。
宋夕照沒有開口回話。
喬側妃的暗諷令她難看,然宋夕照寄人籬下,遭喬側妃如此一通譏嘲,她也只能自己嚥下去,而不可吐半個不耐之字。
她微微垂首輕道:“夕照不過是遵循家父的遺願。”除此之外,她並未做任何過分之事。
宋夕照沉心淡然,可與她一道的秋波並非如此。她有心護主,一聽喬側妃諷刺宋夕照,便忍不住擡眼喊道:“是王爺親自派人接我們姑娘入府的!”
王爺得知宋副將病重,體諒自家姑娘孤身一人不易,纔會提出接她入京,而非喬側妃口中的不孝之女。
秋波憤憤不平。她來燕京前學了不少規矩,便也知道一介側妃是管不着王爺之事的,是這樣她纔會有膽量辯駁一句。
“大膽!本側妃問話,豈容你插嘴!”喬側妃面色冷厲,她眯眼斥道:“此等刁奴膽敢如此不守規矩,白媽媽,給本側妃掌嘴!”
“是!”
秋波一臉驚恐,還未來得及向宋夕照呼救,就被迎面走來的白媽媽,狠狠地招呼了兩個大嘴巴子。
喬側妃未喊停,白媽媽便繼續掌嘴,掌下甩了大力,一刻也不見她力道漸弱,這巴掌足足打了有十餘下後,喬側妃才叫白媽媽停手。
“側妃娘娘,是夕照未看教好丫鬟,還望您網開一面。”
宋夕照擡起頭,拿一雙淚眼看着喬側妃,似乎想尋求她的憐意。
然而她打錯了算盤。
當喬側妃在看清楚她那張臉的一剎那,整張臉都扭曲了。她死咬着脣,長長地指甲就此一掰兩斷,喬側妃再難忍受,她的眼中染滿了憤怒。
這雙鳳眼,這豔麗眉眼,似又像那人,又不太似。這一張臉,可即使只有幾分像,都能叫喬側妃清清楚楚的想到那鳳眸柳眉,生了柳長妤之人。
這一人,令她整整恨了十多年啊。
那個早已死了的女人,就那麼霸佔了王爺十多年,甚至還可能在王爺心中紮根十丈,再難拔出,而那深根就這般留這後半生。
她死在了最美的年華,又爲王爺最摯愛之人,喬側妃陡定,這一生,王爺都終將在大薛氏死之遺憾中度過了。
喬側妃如何能不恨,她最恨的就是那人。
偏偏她所恨的大薛氏已死了,她連與之鬥上一鬥的機會都尋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王爺,一日比一日的對其思念入骨。
現在可好了,這與之有幾分相像的宋夕照就站在她眼前,又自持幾許大薛氏生前慣有的氣度,最重要的一點,這姑娘還是王爺親近接進府裏的。
王爺對其十足看重。
喬側妃疑心不已,她不得不懷疑,王爺此舉是有意將宋夕照納入府,就此做大薛氏的替身!
這件事,喬側妃絕不應許!她一萬個不答應!
大薛氏已經死了,死了那就該過去了。這世間僅有大薛氏一人,佔據了王爺全部的心思。
僅是她一人,喬側妃已是快受夠了。
如今宋夕照的出現,着實引着了喬側妃的火焰。她絕不能容忍府內再來一人入王爺的後院,而這人還與大薛氏生得相像,再奪去了王爺之心!
“想本側妃開恩?宋姑娘,你這丫鬟不守規矩,是你這做主子的未教好,這可已是一罪!”冷意就綻在喬側妃的脣角,連一旁的柳盼舒看得都心嚇一剎了,她似乎沒料到過喬側妃的情緒波動會如此之大,只聽喬側妃毫不留情道:“白媽媽,宋姑娘不懂我們王府的
規矩,你好好教教她!”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不可以!
喬側妃的面部已有了扭曲,在大薛氏之事上,她是從未有過的固執。
“宋姑娘,得罪了。”白媽媽明白,喬側妃的意思就是,秋波犯了錯,宋夕照身爲主子亦有罪,自然該罰。
“什麼……?”
宋夕照剛問完,便得了白媽媽一掌,接着左邊臉頰又是一下,甩了兩道重重地耳光過後白媽媽又站回了喬側妃身後。
這突如其來的掌嘴,呼了兩道張風,讓宋夕照半天沒有緩過勁兒來,她捂住半邊臉頓時茫然無措。喬側妃心中快意萬分,她可就萬般想讓宋夕照那張臉,再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她勾笑道:“本側妃給宋姑娘長個記性,往後可多小心些,你這若是鬧到了王妃那,可不止是
得兩下而已了。”
沒了肖像大薛氏的容貌,只殘留一面傷顏,她倒想看看,這宋夕照如何能勾得了他人?
宋夕照既是委屈又羞愧,她無顏擡頭,只唯唯諾諾應道:“夕照謝過側妃了。”
得了兩巴掌,還要向人道謝,這於宋夕照是頭一回。在王府之內,她在喬側妃面前討不到好,這些啞巴虧都得要她自己吞下去了。
可宋夕照的心中終究生了忿恨,眼眶多了層淚花,她狠狠咬牙,是徹底惱上了喬側妃。
“行了,舒姐兒,我們走。”
喬側妃打也打過了,便再無何話好與宋夕照再說的了。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當即抓花了宋夕照的那張臉,省得看見便心煩。但她知道眼下還不能,至少宋夕照是王爺帶進來的,不能任由她爲所欲爲。
最後喬側妃冷哼一聲,便錯過宋夕照走開了,那一行人無人向宋夕照再投來一眼。
區區一個宋夕照,還入不了她們的眼。
待人走遠了,秋波撲上來抱住宋夕照放聲大哭道:“姑娘啊,我可憐的姑娘啊,你一入府就糟了如此欺壓,這日子還如何過啊。”
王府裏先是王妃刻意刁難,安排她住在偏僻院子裏,幾乎無人問津,後又是喬側妃囂張惹事,故意掌了宋夕照的嘴。
王爺又不在府上,她們就算想告狀也找不到地方。
宋夕照愣愣擡手,輕而撫過自己臉頰上的紅腫,眼淚終是經不住自面上趟過,“秋波,往後離喬側妃遠些吧。”
“姑娘啊,奴婢明白了……”秋波抱着宋夕照又是一陣大哭,她點頭道:“側妃娘娘無緣無故就懲了姑娘,實在是太不講理了。”
“等王爺回府吧,等王爺回府。”宋夕照嘴脣顫抖,她現在腦子裏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見王爺,一定要見到王爺,“只要王爺在,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姑娘,一定會的……”秋波嚎啕大哭,淚花止不住地滴落。
宋夕照握緊了手,她恨啊,恨這王府裏的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恨她如今如魚肉只能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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