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留着幹練短髮的莊安妮身穿一襲剪裁精緻的黑裙，她從車上下來衝着高處機艙口的白翎招了招手。
“好多年不見，鈴。”莊安妮微笑着與白翎握手。
白翎微微遲疑了一下，說：“你好！我們見過......？”
莊安妮挑了挑眉，打趣道：“看來你完全不記得我啦！”說着拉開車門示意她：“我們上車聊吧，先帶你先去喫點東西。”
她們坐上車後莊安妮按下開關，座位前方的擋板上升後閉合，後座就隔成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密閉的空間很安靜，只有車輛平緩行使時的輪胎聲。
莊安妮側過身對白翎說：“阿公去世那年我回去過一次，那年我們8歲，你和丹尼爾哥哥還帶着我去打兔子。”
白翎驚訝的問：“我們......？我們同歲？”
莊安妮點點頭。
白翎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有一年寨子裏來了好多外面的人，她還因此得到了一件黑布袍子。白翎低聲說：“我記得了，那一年寨子裏來了好多人，幾位太太也都回去了。”
莊安妮發覺，她說起“寨子”情緒就低落了，又想起那時的她還是個可憐的小女孩。莊安妮輕拍着她的肩膀說：“都過去了，就不想了。我們說點開心的吧，婚禮想要什麼風格的？”
白翎還是低着頭，並沒有因爲提到“婚禮”表現出開心。過了半晌，白翎才漠然的回答：“還是聽丹的安排吧。”
“你的事......我略知一二，我知道我沒什麼立場勸你開心起來，但是既然改變不了，或者嘗試去接受呢，總別讓自己太難受了。”
白翎點頭，但沒說話。
“丹尼爾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瞭解。你應該知道，只要他認定了的事就必須要做到。他從小就喜歡你，這麼多年沒有變過，以後也一定會愛下去......”莊安妮輕嘆口氣，又感慨的說：“像我們這樣的......家庭，父親娶了那麼多老婆，也許他僅僅是短暫愛過這些人，可卻耽誤了她們的一生。對我、對丹尼爾，甚至是漢克，都是看着我們的母親冷清而孤單的過了一生。所以，我們三個人對感情都有些潔癖吧，認定了一個人，就算是註定的死局，可能也會慷慨赴死吧。”
聞言，白翎望向莊安妮，她那雙秋水盈盈的杏眼裏嵌着淺棕色的瞳仁。在與她湖水般靜謐的目光交匯後，白翎感到揪心的壓抑突然放鬆下來。白翎遲疑了幾秒還是擡手拍了拍莊安妮，說道：“那就希望我們都別太執着，順其自然吧。”
說完，兩個女人相視一笑。
白翎被安排在莊安妮在Wireless98號的公寓，視野開闊的公寓窗外就是Lumpini公園。
回到公寓後，莊安妮換上了休閒的瑜伽服，將一套舒適的運動裝遞給白翎，並問她：“想喫什麼？”
白翎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自己開裂的裙角，接過衣服訕訕的說：“都可以，簡單一點就好。”
“那我們去喫漢堡吧，樓下美國領事館旁邊有一家很不錯的美式漢堡店，喫完剛好去逛街。”說完，莊安妮走出衣帽間，關上門留白翎獨自換衣服。
白翎換上柔軟的休閒服站在落地窗前，落地窗邊的梳妝檯上放着一個水晶相框，相框裏是莊安妮和四太太親密依偎在一起的照片。她也想起父母親，她這樣一走了之，父母肯定急壞了。可她現在只能聽從丹的安排，不敢再激怒他，也許哄他開心了，他就會放過父親。
不過多時，身後就傳來了沉悶的敲門聲。白翎走過去打開門，莊安妮正拿着衛星電話站在門口，她對着電話說了一句“我遞給她。”就將手裏的電話遞給了白翎。
白翎接過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丹的聲音：“鈴，你還好嗎？”
聞聲她不禁躊躇一下才緩緩開口：“我很好。”
“......”丹明顯遲疑了，笑着說：“我忙完就去陪你。”
她“噢”了一聲，氣氛便陷入了死寂。
長久的沉默後，丹輕咳了聲，有一搭無一搭的問：“住的怎麼樣，環境還好嗎？”
“這裏很漂亮。”白翎說。“你很喜歡？”他有些意外。
“嗯，喜歡。”她迎合的回答。
丹喜出望，說道：“我讓安妮留意有出售的物業我們就買一套，以後我們住在那裏好不好？”
他這麼一說倒讓她心中惶恐不已，更琢磨不透他想幹什麼，她試探的問他：“我可以住在這裏？不用回去......寨子？”
他啞然，苦笑幾聲：“你只能呆在我身邊。”
“噢。”
“好了，不說這些了。記得去挑婚紗，幫我也選件。”說到婚禮，丹的心情愉悅了不少，聲音也變得柔和寵溺，他問：“喜歡沙灘婚禮嗎？”
“喜歡。”她木訥的答道。
“到時邀請你的同學朋友來參加，給他們訂機票到普吉。”
她怯生生問：“那，我爸媽呢？”
丹哼了一聲，口氣立刻恢復冷厲：“那就要看他們敢不敢來了。”
“你和我父親的事情......和我母親真的沒有關係，你連她也不放過嗎？”她壓抑着情緒，小心的措辭，生怕激怒他。
“恩怨分明，如果她沒有參與，我不會爲難她。雖然，放過她這不符合規矩。不過，她把你養大這一點，我可以放過她。”他沉默了幾秒，繼續冷聲說：“像白劍軍這種賣消息的線人，死一百次都不夠。”
他的語氣陰森無比，她聽的膽寒，背脊的冷汗直流。她啞着嗓子開口：“如果我爸媽願意來，讓他們參加完婚禮.....”
他“嗯”了一聲，又告誡她：“乖乖的準備婚禮，我希望再見到的時候，你已經想明白如何當好一個妻子，而不是爲了些不相干的人哄騙我。”
見她不吭聲，他又淡淡道：“鈴，我看着你長大，是不是虛情假意難道我會分不清嗎？別把我當傻子，不要動些歪腦筋，別逼我做那些讓你難受的事情。聽懂了嗎？”
白翎緊握着電話，咬了咬牙，從牙縫擠出一絲聲音：“聽懂了。”
隔天下午，莊安妮帶着白翎去了暹羅中心的一家婚紗店挑選婚紗。從不起眼的門臉走進去，穿過一段小花園就來到明亮芬芳的大廳，大廳一側的茶歇區域有專門的小提琴手正在拉琴。
店員拿來了幾本婚紗目錄供她們選擇，莊安妮指着其中一本目錄說：“這本是定製款，我覺得很不錯，只是每款的製作時間都不一樣，不知趕不趕的及下個月的婚禮。”
“下個月？”白翎疑惑的看向她。
莊安妮皺了皺眉頭，尷尬的笑着問她：“難道你還不知道？”
白翎搖了搖頭。
“咳咳”莊安妮輕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也許丹尼爾有他的安排吧。”
白翎訕訕的點點頭，隨手拿起玻璃方几上的另一本目錄，翻開第一頁拿給莊安妮看：“就這件吧。”
莊安妮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她手指的是一件OscardelaRenta白色絲綢抹胸拖尾長裙，簡約淨素沒有任何裝飾。
量了一下尺碼後，店員又帶着白翎選了頭紗，見白翎全程心不在焉，莊安妮也心領神會，看來她並不在意穿什麼，對婚禮也沒有絲毫期待。
選完婚紗，她們來到旁邊酒店的頂樓咖啡廳喝下午茶。
纔剛出電梯，還未走進咖啡廳就聽到不絕於耳的琴聲。白翎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尋着那屢屢琴音走了過去。巴洛克風格裝潢的大廳中間擺着一架三角鋼琴，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正在彈琴。男人背對着白翎，他舉手投足都散發着一股熟悉。白翎踱步慢慢走近他，她感覺每走一步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白翎站在男人身後，顫抖着輕喚了一聲“秦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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