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星夜探險
但當辛越被顧衍帶到了飯桌前,她激靈靈清醒了過來,抿着脣將手從他手裏抽出來,“你出去。”
“你我夫妻一體,哪有妻子攆丈夫出去的道理。”顧衍絲毫不動,倒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辛越。
辛越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卻還是坐得僵直,倔得什麼也不動。
顧衍與辛越相處時,向來不喜人多,故而此時房中並沒有伺候的下人,顧衍拿起碗,盛了半碗熬得軟糯清香的芥菜雞絲梗米粥放到辛越面前。
“阿越。”
辛越低頭看着跟前的鬥彩蓮花瓷碗,沒有吭聲。
顧衍眼神黯了下來,她不喜歡自己了,她不再是那個樂顛顛跟在自己身旁,滿心滿眼都是愛的姑娘了。
鬢邊碎髮從額上滑落,顧衍下意識地伸手去幫她拂起,被辛越偏頭一躲,修長有力的大手僵在半空,半晌微微屈起握拳,垂在身側。
短暫的沉默後,顧衍抓過她的手,強硬地將小勺子放入她的手中,說道:“你重傷未愈又昏睡這幾日,先喫點好克化的。”頓了一頓,又道:“喫完帶你出去。”
辛越以爲自己聽錯了,皺了眉:“出去?”那豈不是有機會逃跑了?
顧衍輕輕應了一聲,並不給辛越說話的機會,將粥放到辛越跟前,挑眉看着她。
被能出去誘惑到的辛越倒也不在意和他同桌共食了,只當他不存在,拿起勺子就開始專心和一桌飯菜戰鬥起來。
是夜,月上枝頭,顧衍果然沒食言,親自拿了一套玄色女裝夜行服來,吩咐了紅豆嚴嚴實實地將她包裹了起來,還套上了護住要害的軟甲。
辛越不由緊張起來,這陣仗,是要去偷國庫呢?
很快,顧衍便帶着辛越趁夜出了府,辛越粗粗一看,四散開護衛的暗衛也有數十之多,果然是顧衍的風格,打小就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刻在了骨子裏。
出了府,兩人途中換了數次車馬,在城中暗巷裏周旋輾轉,辛越掰指頭數着,換了四波車馬的時候,纔到了地方。
守備府?
辛越看着眼前的灰色高牆,這不是守備府嗎?合着兜一圈,又回來了?
顧衍轉頭看向她,突然一手攬着辛越腰間,縱身跳起,幾個飛縱起落又到了他們重遇的那個院落口。
這回辛越不必再像貓兒似的溜進去了,顧衍一手帶着她,利落地從側邊矮牆翻了進去,落點正是那間黑屋子。
長亭舉着一支火摺子,率先進了屋子,辛越二人緊隨其後。
上次進來僅僅匆匆瞥了一眼屋子就被逮了,這回辛越纔好好打量起這間外面看起來破舊不起眼的廢屋子,乍一看和普通廢棄的舊屋並沒有什麼區別,可是越看,辛越就越發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正在歪頭邊環顧着四周邊想着到底哪裏不對勁,那邊長亭已經走近二人,向顧衍點點頭示意,顧衍大手牽着辛越,走到了屋子西面的一面牆前,這時,辛越突然發現了不對勁的點。
是牆!照理說,如此破敗的舊屋佈滿灰塵、窗檐傢俱具是腐朽老化,牆面也應當佈滿蛛網或有淺淺陳年的黃色纔是,怎麼這面牆,竟光潔無比,且上面或深或淺地佈滿了灰黑色的痕跡。
“看出來了?”顧衍轉過身子,嘴邊勾起一抹嘲諷,“李從此人性狡詐,貪財殘忍,手段下作,大事上他不敢造次,暗渡陳倉的事做了不少,這種人,必定不會只聽上頭人的吩咐辦事,他定會給自己留一條保命的後路。”
所以當時陸於淵也是打着這面牆的主意,陸大算盤啊陸大算盤,這回真是大大失算,沒想到大齊國最大的變數出現在了這裏。
原本在角落摸摸敲敲的長亭突然站起身,兩指併攏置於口中發出了低低的“窸窣窸窣”的聲音,屋內橫樑上便有個人影倏地降了下來,一起加入了摸摸敲敲的行列中。
“爲什麼委任李從來這裏?”辛越看着他們尋找機關,突然發問。
“釣魚。”對方的回答簡單扼要。
“釣到了我這個小蝦米”辛越小聲嘀咕。
那廂長亭一陣摸索後很快找到了這面牆的蹊蹺,有序地往牆角落處推按挪移,只見小半面牆體都緩緩向一邊移動起來,赫然露出牆後面的一個漆黑入口。
見此,顧衍擡手做了個手勢,從四周出現了一道道黑影,快速地往裏探去。
陸續進了十來個人之後,顧衍側過身,再一次細細地爲辛越檢查好周身的防護,便也牽着辛越的一隻手進入了黑洞之中。
如此縝密的陣仗,辛越這沒了內功的繡花枕頭心裏默唸了幾遍“小命重要,小命重要,打不過他,打不過他”,默認了顧衍的行爲,隨他往裏走去。
走了進來才發現,這個密道不算逼仄,約有成人男子高,可供兩三人並行,內部地面也乾燥平坦,撲面而來的還有一股泥腥味。
兩人並肩向前走着,前方一直有數個暗衛手持夜明珠,且有顧衍在旁緊緊牽着,倒也不算難走。走了大約有一兩個時辰,辛越倒不覺得累,心裏算着這密道冗長曲折,怕是都快出了城了吧,這李從是屬土撥鼠的麼。
想着想着前方出現了暖黃的亮光,辛越眼前一亮,可算快到了。再往前走一會,便豁然出了密道,她定睛往四周一看,此處竟是別有洞天。
在他們正前方的是一處可納五十人左右的平地,底部皆由石板鋪成,四周牆底下零星堆着許多在河運碼頭方能看到的布袋,中間還或直或橫地放着些許兵器,仔細一看都是以刀劍爲主,想來是一個能供幾十人中轉或防守的地方。
“侯爺。”十步開外,長亭半蹲下身,手裏捏着一把沙石,轉頭向顧衍稟報:“是礦石。”
果然,古羌盛產礦石,以銅礦、鐵礦爲主,卻缺提純冶煉技術。現兩國交好,古羌向大齊俯首稱臣,大齊得以年年向古羌以低價購入礦石,軍中的兵器七成是由古羌的礦石冶煉鑄造而來的。
在李從的府裏發現了礦石搬運的痕跡,果然李從這狗賊和古羌人暗中有勾搭,辛越在心裏暗暗唾罵了聲,又側頭去看顧衍,男人臉上神色定定,看起來並不意外。
既是有搬運痕跡,那麼這裏必定還有其他出路,長亭站起身又指揮起了衆人尋找密道。
而辛越也掙開了顧衍的手,走到一邊牆上細細看起來,朦朧的光線下,乍一看這牆也並無特別之處,辛越便擡起手用指尖輕輕拂了拂牆面,僅是沾上了些許塵土。
輕輕捻掉塵土,辛越又加大了力道,突然,手指尖似乎觸到了某處凸起,辛越不敢妄動,喊來身旁的顧衍。
只見顧衍手執一顆鵪鶉蛋大小的夜明珠,照在辛越發現的凸起一處,隱隱約約是一道彎弧,瞧着不甚清楚。
於是辛越又伸出手往那處按擦過去,沒想到按壓的那處竟發出了細小的“咯吱”聲,顧衍心頭一驚,一把撈過辛越就疾步往後退去,然而卻已來不及了,隨着整個空間的震顫,由那凸起處起,四周牆面都撲簌簌地往下掉灰,牆上開始一個一個地顯現出密集的小孔。
不過三四個呼吸,震顫瞬間停止,身邊的所有人皆都聚集了過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陣起。”顧衍沉聲道。
話音剛落,牆面上的小孔裏一支短箭“咻”地破空而出,隨之而來的是陣陣箭雨,落在了暗衛撐起的盾牌上,這盾牌辛越曾見過,那時的暗衛還是顧衍的私軍,以特殊手段製成這盾牌,重量極輕卻可抵擋刀槍箭矢,不燃不破不鏽,特別適合奇兵突襲。
四周都是密密的盾牌,辛越被顧衍緊緊抱在胸前,心口怦怦直跳,伸出雙手想要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些,卻被顧衍一把抓住手腕。
“別亂動。”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顧衍鬆了手反去輕輕按着辛越的頭,抵靠在自己的下巴處,閉眼回想整個空間的佈局,以奇門遁甲之巧指揮人羣移動。
她整個腦袋都埋在了他的懷裏,耳邊是顧衍沉穩冷靜的聲音,鼻尖是他慣有的淡淡的伽南香,清寧悠遠,帶着撫平人心的力量,讓她整顆緊張慌亂的心重新安定了下來。
像鵪鶉似的埋了許久,直到耳旁不再傳來箭矢破空的聲音,顧衍才鬆開辛越,一手擡起她的頭,上下仔細看了看,確認沒有受傷,這才擡眼看向四周。
“是我的錯。”辛越低低道,面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歉疚。
“無妨。”顧衍拍拍辛越的後背,冷硬的面龐揚起一絲笑意,“這周邊牆體有數百個浮雕機關,觸碰了任何一個都會觸發箭陣,他們在這找密道也遲早會觸碰到。再說了,不是你我也發現不了這地的奇詭之處。”
辛越撇了撇嘴,心道你就繼續哄我玩罷,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點數的。
箭陣已被觸發,外界的人定會有所察覺,他們今晚的行動已暴露了,辛越不由覷了一眼顧衍,眼前人卻鎮定如初,平靜地環視四周,彷彿一切都在股掌之中。
他閉眼思索了一會,再睜眼就是乾脆果斷地一通安排,暗衛在他的囑咐下往正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離牆一尺處取牆磚,牆磚剛一取出,四周牆體隨之旋轉起來,這牆體竟然是由九塊巨大的石板堆砌建成的,此時一轉,牆後竟又有幾扇暗門若隱若現,衆人身處其中,都有天旋地轉的感覺。
“正東。”旋轉中,顧衍迅速地找到了方向,衆人也快而有序地往正東方的暗門掠去。
到了靠近暗門的位置,旋轉中的石牆就在眼前,方纔離得遠,加上環境昏暗,看這牆倒是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如今一靠近,快速旋轉的石牆帶動得牆上的浮雕好似要活了一般,構成一幅斗轉星移之象,辛越不過是定睛看了一會,一陣眩暈感邊急急襲來。
“別看。”顧衍一手蒙上辛越的眼睛,“不過雕蟲小技,如今你內力全失,看不透這牆,便不看了。”
“嗯。”辛越輕輕應了一聲,眩暈感頓時減輕了不少。
只聽耳邊“咔嚓”一聲,接着迎面便撲來了一股熱氣,熱氣中還帶着些許硫磺的味道。
顧衍將覆在她眼上的手放下,辛越一眼就看到了熱氣的來源,原來他們此時正站在一處臺階上,數十個臺階直直往下,底下竟然是一眼約五六尺長的溫泉,正氤氳地冒着熱氣。
長亭率衆人四散開來,將火摺子夜明珠嵌在四周。辛越擡眼往四周看去,圍繞着溫泉,四周整整齊齊地碼着數百個箱子,長亭打開其中一個一看,黑漆漆的儼然是開採的礦石。
看似不起眼的舊屋,用上了奇門遁甲設計的機關,詭異的石室,都是爲了掩蓋眼前這數百個裝滿礦石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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