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看來你真想送他去死
紅豆給佈菜的小丫鬟們使了個顏色,便都無聲退了出去。
紅豆這才捧了一杯濃濃的參薑茶給辛越,她接過青瓷高杯,抿了一口,便被滿口的辛辣嗆得猛咳了起來,一張臉眉頭緊鎖,嗆得通紅,捂了嘴邊咳邊道,“辣,辣死我了”。
“呀!”紅豆連忙給她撫了撫背,還未開口,就聽一聲巨響,房門“砰”的被踹了開來,辛越張大嘴,只見一身着藍衣大冬天搖着把摺扇的燒包笑眯眯地站在門口。
“你是何人”紅豆高聲喊起來,話沒說完,便被藍衣男子手中的一粒瑩藍珠子擊中,暈了過去。
辛越滿口都是辛辣,還在咳着,她眼睜睜看着男子搖着摺扇,左右打量着她的屋子,大喇喇地坐在了她身旁,戲笑道:“怎麼?感動得說不出話了?”
來人正是陸於淵,身後青靄提着劍,亦跟了進來。
“怎的咳成這樣?”陸於淵將摺扇放在桌上,伸手給她斟了一杯茶水,先用手探了探溫度,才放到她面前。
辛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溫的茶水順着熱辣辣的喉嚨往下,仿若一條清流,撫過粗礪乾涸的河道,一點點地降低她喉嚨間的灼燒感。
然而出口的聲音還是帶着沙啞:“你是怎麼進來的?”
“翻牆。”陸於淵雙手交握,微微偏着頭仔細瞧着她的神色。
方纔猛烈的咳嗽帶來的嫣紅臉色已經褪去,入眼的是一張異常蒼白的臉龐,眼底血絲一片,眼皮子還腫得核桃似的,耷拉着腦袋,一幅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的模樣。
唉,才幾日沒帶在身邊,人便這副鬼樣子了。
他探身向前,用力揉了揉她的發頂,心裏忽地閃過一個可能,眼睛閃過一道危險的暗芒,“被欺負了?”
沒聽出他話裏的隱隱煞氣,辛越垂頭,無精打采:“吵架,沒贏。”
陸於淵心裏莫名鬆了口氣,又將她頭頂的髮絲輕輕捋捋順,“走罷。”
她眨巴眨巴眼,回過了一絲神:“外面的,還有看不見的那些人呢?”
知道辛越指的是顧衍培養了十幾年的暗衛,陸於淵面上得瑟了起來:“撂翻了,毒翻了。”
辛越聞言半信半疑地起身推開房門,院落裏橫七豎八躺了七八個黑衣人,取而代之的是陸於淵的人馬,她回頭看了眼笑得張狂的陸於淵,肅容道:“你趕緊走吧,你這傻子,沒見過你這麼往套裏鑽的,你以爲顧衍的人都是喫素的?”
“我來了,便已做了萬全準備,我陸小爺的人,怎能落到旁人手裏。”陸於淵眼角眉梢都是笑,語氣中卻難得帶了一分認真和篤定。
辛越一愣,脫口便道:“你哪兒來的自信?”
“難道你不想走?你想回到顧衍的身邊去?”陸於淵站起身,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淡下去,“別忘了誰把你從死人堆裏撈出來,別忘了你肩上的那一劍是誰刺的。”
說到這個辛越渾身都疼起來,但她還是看着陸於淵,堅持道:“我不能跟你走,也走不了。”
“給我個理由,老子費了多少心思來撈你,你告訴我你不跟我走?”陸於淵完全收了笑,細長的眸子眯起,目光冷峭。
辛越啓脣,又不知從何開口,半天支吾着說:“我,我的家人都在他手裏。”
陸於淵一把扯過她的手臂:“早年我便告訴你,只要你開口,我的人隨時可以把二老帶到渭國,其他人左不過費些事罷了,你拿這種話來糊弄我?!”
“然後讓他們和我一樣,隱姓埋名躲躲藏藏?”辛越掙脫他的手,反口問道。
“光明正大有光明正大的法子,只要你”陸於淵話音突然一止,不耐地抿了抿脣踱到窗邊背對着辛越。
“只要什麼?”辛越皺着眉,看着屋裏的滴漏,三步作兩步上前拉着陸於淵的手臂就要往外走,“我帶你出去,你真的不能留了,雲城是顧衍的地盤,你就這樣闖進他府裏,真以爲他沒設防?”
陸於淵被她拉着往外走,烏黑細長的丹鳳眼在她的手和側臉來回糾結了一番,心裏盤算着將她打暈了帶回去,她會不會跳腳。
“守備府的事,我沒幫你辦好,還算我欠你的,給你賣命十年,我知道的,還有七年呢,你想到了要使人告訴我啊。”辛越突然想到了這事,睜大眼睛叮囑陸於淵。
“嗯怎麼就三年了呢,怎麼才十年呢?”陸於淵像沒聽到似的,喃喃自語。
“什麼?”辛越沒有聽清楚。
“我說,我不會同你客氣的,救你花的銀子都能買一座雲城了!”他又掛上了熟悉欠扁的笑臉,打趣辛越。
“走吧,我送你出去,免得你沒到門外就橫屍顧府了。”辛越白了他一眼。
辛越拉着陸於淵一路快走,很快到了府門口,辛越示意青靄將門打開,轉頭看着磨磨蹭蹭跟在後頭的陸於淵:“我說你下次來能走正門麼?好歹也是王孫貴胄,正經下個拜帖能怎麼你?這般又是翻牆又是傷人,嫌自己命太長了?對了,解藥留一瓶,不然這仇就結死了。”
朱漆府門被緩緩拉開,陸於淵站在辛越身後,聽着她的絮絮叨叨,一擡眸,神色便凝住了。
見陸於淵神色不對,辛越止住了話音,順着他的眼神往府外看。
這一擡眸,神色瞬間發白,看着門外高頭大馬上的冷臉男人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回來了啊,還,還挺早的,一會,一會一起用飯。”
顧衍穿着一身玄色勁衣,騎在馬上,身後站着數十個暗衛,濃濃夜色中神色晦暗不明,周身的氣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的目光鎖在辛越拽着陸於淵袖子的手上,勾起一抹冷笑,很好,不願同他回京,原是要帶着旁的男人走。
見顧衍不出聲,辛越便用眼神示意陸於淵還不快溜!餘光卻瞥到顧衍接過長亭手裏的長弓,慢慢舉了起來,心下一慌,擺着手喊道:“別!別動手!”
陸於淵用力一把拽過辛越,大步跨到她身前,將女孩掩在身後,眯着笑對眼前的人說道:“顧侯爺別來無恙?”
話音落下,他們身後也呼啦啦出現了十來個身着黑衣的人,氣息若有似無,都是個頂個的高手。
兩邊人隔着一道府門,對峙了起來。
辛越認得這些人,都是跟了他許多年的,沒想到陸於淵把家底都帶了來,還真是打定主意要撈自己的,心下微軟,想好了一定不能讓他爲此丟了小命。
顧衍將箭搭在身前,死死盯着陸於淵拽着辛越手腕的那隻手,雙眸爬上嗜血,聲音低沉肅殺:“你自己過來,還是等他死了,我過去?”
啊?
怎麼一言不合就到這地步了?
儘管被陸於淵擋住了視線,她也聽出來現在的顧衍是真的下了殺心!
“讓開!”她急了,側身向前,卻反被陸於淵扣住手腕穴道,半邊身子一麻,動也動不了,越發急得頭上都滲出了汗,被這冬夜的冷風一吹,另一邊身子也快麻了。
電光火石間。
“咻!”一聲破空響,一支短箭來勢洶洶,直直射向陸於淵放肆的左手,辛越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目光緊隨箭頭的寒芒,在空中拉出一道銀線,帶着迫人的殺意。
陸於淵一手擒着辛越的手腕不放,另一手飛快執起隨身扇骨,橫在胸口一擋。
“鐺!”
箭矢咔嚓斷成兩截落到地上。
陸於淵虎口發麻,被這力道衝得後退半步,用腳掌死死抓住地面,才堪堪穩住了身形,掀起眸子,勾起一抹冷笑。
辛越提着的心還沒放下。
陸於淵將摺扇往空中一拋,袖口撲簌簌飛出三顆冰藍的珠子,每顆珠子都閃着妖異的藍光,擡手在空中接下摺扇,反手往前一擊,三顆珠子打着轉飛速地襲向顧衍。
她猛地看向府前,顧衍一個後仰,藍珠擦着他的身子射向後方。復又昂起上身,眼中閃動着陰鷙的暗光。
陸於淵細長的眼微眯,鬆開辛越的手,緩緩從白色腰封間抽出一支軟劍。
“陸於淵!”辛越沒了桎梏,看到他執劍的手,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好幾下。
陸於淵是個左撇子。
當他執筷、寫字時皆是用的右手,當他用左手執劍時,辛越知道,這仇,是真結下了。
“停一下,沒必要,你今日來,不是爲了同他打一場的,對吧?”辛越凝目屏息盯着他,循循勸道,“陸啊!”
一陣大力將她甩到一旁。
“咻!”第二支箭來得又急又快,陸於淵左手執劍,橫空直直迎上箭矢。
“鐺!”金屬與金屬劇烈碰撞的聲音尖銳高亢,辛越不由捂住雙耳,箭矢在她的眼前再次斷成兩截落地,然而陸於淵卻踉蹌後退了兩步,口中哇地吐出一口瘀血。
餘光瞥見顧衍再次擡起的手,辛越一個飛身上前,扶住陸於淵的手臂,穩住了他的身形。
回首迎上顧衍寒冽的眼神,“夠了,夠了顧衍,對我的客人客氣一點,我,我只是送他出府。”
顧衍恍若未聞,握弓的手不變,“讓開。”
她咬緊後槽牙,一步不退,在顧衍越來越冷的目光下,一下午的憤怒委屈積成一簇火花,唰的就點燃了她的眼。
辛越飛快彎身撿起斷箭猛地丟向顧衍,後者側身一避,斷箭打到了身下馬兒,雖然辛越力氣不大,但卻使馬兒受驚擡起了前蹄。
顧衍收回弓,一拉繮繩穩住了馬兒,眼中戾色乍現。
“看來你真想送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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