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顧侯爺的桃色八卦
直到在書房裏望着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纔回過了神,不可置信地翻了翻:“你是怎麼說得出來紅袖添香的?這麼些摺子,給你磨完墨批完,你將我往前頭池子裏一丟,池子水都該黑了半邊。”
顧衍施施然坐下,翻開一本江南歷年水情錄邊看邊記錄了起來。
辛越拿起一本摺子戳戳他:“你不批啊?”
在辛越的認知裏,她剛一跟顧衍定親,爹爹便找了個月黑風高的夜裏找她長談了一番,字字句句語重心長地都是在告誡她不可過問插手國事,免得引起顧侯爺猜忌,於她二人夫妻感情亦是有害。
還大逆不道地說了一句,與顧侯爺成親,與伴君身側並無區別,更甚者,顧侯爺還不像聖上,有百官監督,有御史勸諫,他更加難以捉摸。
伴君已如伴虎,伴一個掌控君權無甚約束又深不可測的人……
她爹越說越是消沉,不像是要送女兒入高門,倒像是要送女兒上刀山。
不過一番敦敦告誡下來,她好歹是記住了最精華的一點,沒事不要過問國事,主要是她對國事也並無什麼興趣,於她而言還不如明兒南門橋頭煎脆餅的老伯出不出攤重要。
顧衍眉眼都未擡,一手翻閱一手執筆在一旁的紙上或寫或畫:“無妨,稍後老倪會擡了去燒火。”
“”辛越對顧侯爺粗暴的解決奏摺的方式無語了,“奏摺燒火,怪不得最近的飯菜這麼好喫。”
“那是你近日動彈得多,胃口好。”顧衍無情地拆穿她,又瞥了一眼站在桌旁拿着支湖筆百無聊賴地挑弄着奏摺的人,再次戳穿她磨磨蹭蹭就是不想替他磨墨的小心思,“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辛越無奈,認命地捲了袖子開始磨起墨來。
孃親常說她的性子完美融合了父母的優勢,既有母親的颯爽豪脫,又有父親的沉穩思量,確實是嘛,這兩日耍劍跑馬的歡脫了一陣,如今手捏墨錠,緩緩地朝一個方向打圈研磨,看黑色的墨汁沁出,與清水絲絲縷縷融合,再更加深,也是一件趣事兒。
書房門外,老倪咧着嘴,笑得紅光滿面,又全然一幅母雞護崽死守門口的模樣,長亭捧着一匣子密奏近前來,被他毫不客氣地攔下,壓低了聲音喝道:“去去,邊兒去,天塌下來了也別想進去。”
長亭看了一眼屋內的方向,瞭然地點了點頭,將匣子捧好與老倪並排站着,偏了頭悄聲說道:“不過,天兒確實陷了一角,年後四國來齊賀太后大壽,渭國那位……也來。”
老倪聽着,神色一斂,確實是大事,他看他家侯爺長大,就沒把誰放在眼裏正經當個對手過。但那渭國國相的小公子陸於淵,他觀侯爺是實打實將他當個人物了。
這陸於淵自小便周遊列國,見識廣闊,據說極愛蒐羅擅各種奇技淫巧之人,因而手底能人巧匠無數,所通之術,五花八門。
身份顯赫不說,不顯山不露水,看着放蕩不羈,實則心思深沉縝密,做任何事都習慣留一後手,實是個滑不溜手的奸滑之輩。
前些年倒沒聽說如何活動在渭國達官貴人的圈子裏,甚至數年都不在人前露面的,便像於地底蟄伏數十年的老樹根一般,隱藏的根系不知多深多廣。
但自打雲城一別後,卻是大有挑起陸家大旗作掌家人的態勢,渭國國相幾乎將全副身家都交付給了這小兒子,這老樹根上頭,就相當於是多了一根百年樹幹,粗壯雄厚,不容小覷。
若這般人物只是別國的國相之子,管他如何深藏不露都可以結交一二,但……卻是侯爺的情敵啊,那就註定是對立面了。
老倪和長亭都若有所思地並排站着,如兩個門神似的立在屋前。
灰藍色的天空飄下了一片雪花,落入屋前的地裏便消失不見,接着一片兩片,越來越多的雪花打着旋兒從空中飄落,一層一層,將大地妝點成了銀色的世界。
屋內仍是自有一番天地,融融暖暖,仿若春天。
辛越早已擱下了墨條,側躺在榻上,一手撐着腦袋翻閱一本閩浙海邊漁民出海撈珠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顧衍看完了最後一點水情錄,放下筆,轉了轉手腕與脖頸,餘光正好瞥到榻上女孩柔和細膩的側顏,辛越並不是時下女子流行的鵝蛋臉小尖臉,而是隨了她孃親,略有些圓乎的臉。
此刻看起來,倒不知是不是比早上喫的白麪饅頭更軟乎彈潤些。
想着顧衍便上了手,捏了捏辛越的臉蛋,換來女孩兒不滿的嬌呼,顧衍乾脆攔腰一抱,真正品嚐起了這香軟綿肉的小白饅頭了。
眼看快臘八了,這些天一連下了三四日的大雪,雪大如席,整個京都穿上了冷白的衣裳。
可京都卻沒因此冷寂下來,每日裏天剛矇矇亮,當街賣燒餅、盤兔、煎肉、水飯糕點的便開始吆喝起來了,緊接着挑菜的、賣鋪席、屏帷、臘物的、賣珠翠、圖畫、土物、香藥的也都開了門,辛越一直覺得大齊的鮮活氣,不在宮闈不在高屋豪舍,就在這大街小巷之間,濃濃的生活氣兒。
前朝就不能看到這種場面,彼時宵禁嚴格,百姓間不許私自買賣,到大齊後才逐步取消宵禁,打破民居與商鋪的界限,經過數代人的努力,一點一點地將破碎的山河築城如今的錦繡模樣。
說到京都,近日來連天大雪,有那好雅之人,便辦了大大小小與雪有關的集會樂事,或邀三五好友圍爐溫酒賞雪,或聚十數人同賞那凌寒傲放的花中君子,或大手筆地辦了賞雪宴,下了帖子邀請京都貴女同來赴宴遊聚。
故而雖是雪厚天寒之時,京都還是一片繁華熱鬧,尤其是那小道八卦,在人羣往來之地便沒散去過。
傳得最盛的,當屬與當朝定國侯顧衍有關的了,據傳前些日子,有人見他攜了一妙齡女子同往西山,二人同乘一馬,姿態親密地當街而過,不過一刻便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聽了這小道八卦,自是有人不屑,畢竟顧侯爺是什麼人,市井中常流傳幾句童謠“天有常,地有糧,無顧不呈祥”,當今聖上年小昏聵,荒廢於書畫玩樂之上,一應君權俱都掌握在顧衍手中,大齊在他的治理下,亦是民殷國富,一片太平盛世。
如此人物怎可能當街與一女子同乘一馬,實是叫人難以想象。
亦有深信不疑的道,侯夫人已好些年沒在人前露面,許是纏綿病榻不知多孱弱了,侯爺有了新歡也不是不可能。
此想法撩起了京中不少待嫁女兒的春心,若是侯爺真有了新歡,那自己也是有一競之力的,若要嫁個如意郎君,當朝又哪有比顧侯爺更有權有勢的呢。
一時間京都的媒婆都發愁了,女兒家各個突然矜持了起來,要麼是八字不合適,要麼是品貌看不上,男兒家裏開始相看的一下又少了好些對象。
種種好笑之處樂了辛越好幾天,直言顧衍是“奇貨可居”。
臘八,天兒好容易放晴了,積了幾日的雪慢慢化去,雕欄畫棟、沿街石橋、草木枝幹拂落了臉上的白紗,露出原本容貌。
今日對京都的勳爵豪門、官宦人家來說都是個大日子。
今上喜好些風雅奇巧之事,如今國庫充盈,百姓富足,於是每到年節必得要尋個花頭,或是辦個宴,或是賞個景,或是作個席,這些勳爵官宦們都已然習慣了。
聖上早早就想好了讓御膳房熬了臘八粥,美其名曰體恤百官一年到頭的辛勤,特請五品以上官員攜家眷到頤和軒赴席,還讓人精心籌備了各類巧活兒表演,好讓他能作一幅百官臘八夜宴圖。
於是一早,神武門外的長街便被擠得水泄不通,各家的車轎馬匹都在此停下,主子僕從形成一個個小圈子,這還是些官宦勳爵人家的女眷,大多互看一眼,點頭微笑致意,有那相熟交好的,使小廝去傳句話通個氣兒,相邀着也便往宮城裏走去了。
辛越今日天剛矇矇亮就被芋絲喚醒了,眼皮子緊緊粘連在一起不肯睜開,裹在柔軟溫暖的大衾被裏翻來滾去地鬧着起牀氣。
芋絲無奈,手裏還捧着今日宮宴要穿的衣裳,正想將帳簾撩起來,不想身後侯爺洗漱好進了內室,面帶不悅道:“出去。”
芋絲不敢置喙,捧了衣裳悄聲退了下去。
顧衍走到牀邊,撩開帳簾剛坐下來,大腿就被牀上的人兒踹了一腳,他低笑,隔着衾被捉住囂張調皮的小腳,迫得埋在被子裏的人雙手抓着被沿露出一張迷迷糊糊的臉,才道:“吵着你了?”
辛越睡不好,不想理他,又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可還困?”
辛越悶悶的“是”從被子裏傳出來,慵懶嬌嗔,準準地擊中顧衍的心頭。
顧衍捏了捏她肉肉軟軟的腳,眸色漸深:“今日要早些入宮,若是午後再回來接你,那要有大半日見不到你了……”
男人低啞的聲音竟帶了三分酥軟,像……像在撒嬌。
辛越不可思議地睜開了眼,露出一雙眼睛想瞧個真切,卻不妨被人用被子緊緊一裹,橫空抱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一輛不起眼的寬身深灰色轎子裏,正中的小几上放着一盤這時節並不常見的鮮果,轎子裏縈繞着淡淡的果香。
車廂中去了車椅,僅繞着小方几鋪了層厚厚的絨毯,小方几前一身着玄色闊袖蟒袍的男子正盤着腿,單手執書皺眉看着,另一手被一僅着素白中衣,外裹着厚厚衾被的女子握在手中,報復似的拿了一條紅絲線,一圈一圈無規律地纏來纏去,將一隻寬厚有力的大掌纏得像月老廟前的那棵姻緣樹。
馬車又快又穩地直入宮門,往文華殿而去,留下幾個值守宮門的侍衛咋舌,怎的今日長亭大人竟做起了趕車的活計?!怎的今日顧侯爺不騎馬,改乘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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