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磨刀霍霍向顧侯

作者:容溶月
在辛越昏昏欲睡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

  顧衍擱下書,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連頭裹緊衾被,包得嚴嚴實實,將鬧着起牀氣的小傢伙抱到了文華殿偏殿中。

  寵得毫無底線。

  偏殿燒了地龍,熱得辛越一落地就掙脫了裹身的衾被,穿着寢衣赤着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滿頭柔滑的青絲垂在腰間,沒走幾步就被身後的男人紅着眼一把扛起,按到了圈椅上坐下。

  門外有宮女捧着朱漆托盤送入衣物,被顧衍冷冷掃了一眼,都將頭垂得更低了,屏着呼吸將托盤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後,便立馬退了出去。

  辛越坐在顧衍的大桌前,用着他的主人杯,小口小口抿着溫水,嘖嘖,小氣,連口茶都不讓喝。

  彷彿看透了辛越的小心思,顧衍邊跟她說:“爲着怕你空腹飲茶傷了脾胃,才吩咐一早只能給你喝水。”

  邊走到七八個托盤旁,拿起一支攢珍珠藍寶石的簪子,猶豫了一會又放下,再拿起一條淺紫色束髮絲帶,又放了回去,最後選了一條正紅繡牡丹紋的髮帶,走到她身後,將她的髮絲攏起在後腦,給她束了一個男子髮式。

  “……”

  辛越遲鈍了一會,才問:“你在做什麼?”

  “給你束髮。”

  “我知道,我是說,怎麼束了個男子髮式?”她擡手摸了摸後腦的髮帶,有點莫名。

  “……我不會梳女子髮式。”還有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你青絲落落的樣子,那是牀第間的情趣。不過這可不能說出口,否則本就沒哄回來的小妻子又該暴走了。

  她又摸了摸,覺着這頭髮束得有點彆扭,不過算了,左不過一會讓紅豆重新梳一梳,想罷,她四下打量起顧衍辦公的地方。

  今上年幼,尚未弱冠,又是一幅只好玩樂不愛江山的性子,國之重務都壓在顧衍一個人的肩頭,早些年他們剛成親那會,他更是忙得三兩天不見人,這些年他大刀闊斧地改了舊制,安插心腹,使內閣並各部權責分明,各司其職,肩上的擔子一下鬆了不少。

  這間偏殿便是他往日議事完歇息的地方,並無什麼擺設,僅一張紫檀大桌案放置書籍奏章,後有兩面書牆,博古架上放滿了各種木匣子書冊,窗下是一張紫檀貴妃榻,爲着她來,還多置了一張梳妝檯並黃花梨的摺疊小鏡臺。

  和他在家中的書房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寬闊有序,一眼明朗。

  顧衍半蹲下身給她套上鞋襪,柔聲叮囑:“一會有些事要忙,我就在前殿,你的丫頭到了,乖乖待着,等我回來,嗯?”

  “知道了。”男人粗礪的掌心磨着她的腳,想抽回來卻被緊緊抓住,弄得辛越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顧衍站起身,揉揉她頭頂的髮絲後就去了正殿。

  沒一會紅豆捧着兩個匣子快步走了進來:“我的好夫人欸,您可不能再懶牀了,今兒是什麼日子,您頭也沒梳衣裳也沒穿就被侯爺抱上了車,芋絲在後頭都急得快掉金豆子了。”

  “我困嘛。”辛越不好意思地笑笑,“往年我也沒來過幾次宮宴,心裏頭沒掛着這事,便都忘了章程了……”

  屋外一路小跑進來的紅豆用力喘了幾口氣,後背開始沁出了薄薄的汗,將手上的兩個匣子往窗下的紫檀架上一放,便開始細細地爲辛越拾掇起來了。

  今日是出席宮宴,紅豆一心想着自家夫人多年未在人前露臉了,近來京都風言風語傳得她摸不着頭腦,說要生氣吧,與侯爺共乘一馬的不就是夫人麼?說不生氣吧,外頭盡當夫人不存在似的,那些個春心萌動的貴女們都要磨刀霍霍向侯爺了,也不怕大冬天的把一顆春心凍裂了。

  辛越咬着一塊山楂棗泥糕,莫名覺着今日的紅豆有種躍躍欲試、豪情滿懷之感,倒不像是在爲她梳妝,像是寒窗苦讀的學子在當殿應試,惹得她都不禁正襟危坐起來,由紅豆擺弄。

  半刻鐘過去了,辛越換了一隻手,又捏起了一隻芝麻花生核桃酥啃。

  一個時辰過去了,辛越看了一眼仍在身邊忙忙轉轉的紅豆,心裏嘆了口氣。

  大意了。

  又端起了一碗宮女送來的碎果仁藕粉。

  辛越已經不記得過去了多久,從坐着到站着,再從站着到坐着,連午膳都是由人服侍着喫的。

  午間就連顧衍也過來看了一眼,見到辛越投來的可憐兮兮,想怒不敢怒的眼神時,心中好笑,想要摸摸她的頭或捏捏臉,在紅豆的注視下又默默收回了手,繼續往正殿去議事了。

  就在辛越拿起碟子裏最後一塊香梨時,紅豆終於將她拾掇好了。

  辛越大喜,立時就拔腿想跑到榻上去癱着,紅豆連忙放下手中的篦子勸道:“夫人,外衫還沒套呢,您當心別把髮髻弄亂了,要不是看您再喫下去,外衫都套不下了,還得小半時辰呢。”

  腳步一頓,辛越屬實被那句“小半時辰”嚇着了,自覺主動地調整了姿勢,盤着腿端坐在了榻上。

  兩人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

  這邊主僕鬥智鬥勇,那邊皇后的坤寧宮裏也是脣舌爲針,言語爲蜜地互相“交戰”着。

  華貴肅穆的坤寧宮,正殿中央立着鳳鳥銜環銅薰爐,嫋嫋青煙從頂蓋的四獸口中吐出,縈繞正中直立的鳳鳥再緩緩向四周飄散開去。

  正殿中香衣鬢影,珠翠環繞,輕言柔語不止,一片和樂融融之景。

  正中紫檀雕九□□鳳寶座上的皇后鄭氏身着後服,頭戴鳳冠,雍容端方地坐在上首微笑聽着,時不時開口道一二句,底下的貴胄夫人小姐們分坐兩旁,亦是精心準備了新鮮的話頭討皇后的喜歡,看起來賓主盡歡,然仔細一品,便能覺出其中的脣槍舌戰。

  信意伯夫人鄭氏正在同皇后說起江南新上的鏤空繡,極適合點綴在裙襬處、袖口處,可清雅,可精緻,如今在京中十分時興。

  信意伯夫人已年近四十,與皇后同出鄭氏一族,皇后的父親鄭太傅被顧衍架空了之後,鄭氏一族失去了主心骨,漸漸敗落下去,連帶着他們這些出嫁的女兒只要是同鄭氏牽連深的,都沾不上核心朝務半分。

  便連族中女兒也都面臨着說親時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

  如信意伯夫人這般,在鄭太傅威望最高的時候說了一門好親,嫁入了公府伯爵府裏頭的,都要感嘆一聲生逢其時了。

  皇后微笑聽着她說,亦是讚了一聲好巧思。

  信意伯夫人面上隱隱有得意之色,鄭氏一族雖然敗落,但野心仍在,他們最大的盼頭便是皇后能爲聖上誕下皇子,他們只需打着輔佐小皇子的旗號扶持着小皇子上位,屆時什麼定國侯顧衍,難不成在正統嫡出跟前還能像如今這般張狂?

  故而她們這些鄭氏族女,第一要務便是與皇后維繫好關係。

  信意伯夫人得了讚賞,卻又瞧見斜對面的武安侯夫人神色淡漠,心裏暗暗罵了聲裝模作樣,彎了嘴角道:“唉,難爲皇后娘娘慈愛,聽我們說這些個衣裳釵環,管家理事的,我們深宅婦人,每日裏都要與這些打交道,怕旁人聽了都已厭煩了。”

  武安侯夫人汪清寧如今不過二十五歲,乃是首輔大人嫡女,身世顯赫高貴,自幼聰慧清雅,才貌雙全,尚在閨中時於催雨林辦過的一場集會,至今都是京中小姐們設宴辦會的典範模板。

  雖於姻緣一事有些許坎坷波折,連說了兩門親都未成,男方要麼斷了腳,要麼傳出了不雅豔事,在京裏開始隱隱約約傳出首輔家嫡女命格硬,剋夫之後,武安侯高聿其竟大搖大擺地上門提了親。

  高聿其此人出身武將世家,自小被扔入軍營磨練,一身痞氣,在京裏拎出十個頭牌,就有八個是他的紅粉知己,如此一人上門提親自然是被首輔大人客客氣氣地請——掃出了門。

  不過他也並不氣惱,第二日仍是笑眯眯地攜了媒婆上門提親。

  連着被打出了四五趟後,於一日雪夜,一直不吭聲的汪家姑娘竟然點頭應了,二人成親之後高聿其彷彿變了個性子,爲夫人鞍前馬後,妥帖照料,夫人指東便打東,一句二話都無,一時碎了京中不少歌姬頭牌的芳心。

  汪清寧淡淡瞥了一眼信意伯夫人,她夫君是顧侯爺手底下的人,手握實權,姓鄭的卻接二連三被架空,自然常常受鄭氏女眷的言語刺探,她只笑了笑,慢慢悠悠地說:“既知惹人厭煩,便說些個有趣兒的,博得娘娘一笑,也是夫人的福氣不是?”

  信意伯夫人臉色霎時氣得通紅,真沒想到在皇后娘娘跟前她還敢這樣回話。

  皇后瞥了一眼座下衆人,呷了一口茶,不急不緩道:“哪裏的話,衆位夫人溫賢淑惠,持家有方,本宮年少,還應多向各位學習纔是。”

  衆人忙起身道不敢。

  皇后又笑着讓大家快坐下,道:“真真是本宮的不是了,好容易聚在坤寧宮裏說會子話,怎的偏生如此多禮起來!”

  恪親王妃乃是今日殿內宗親中輩分最大的,一向只飲茶旁聽,並不多話,此時撫了撫鬢邊的白髮,在信意伯夫人又欲開口時先說道:“娘娘今日茶點用得少了些,可是身子不大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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