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溫未了 第36節 作者:未知 一邊冷,一邊歡快地喫冰淇淋,好像太虛僞了一點。 俞適野控制住自己的手,只准備拿杯飲料,這時,溫別玉站起來,越過他,停留在冰櫃前,從裏頭拿出了兩個甜筒,並分了一個給俞適野。 “喫吧。” “我……”俞適野小心試探,“你不冷嗎?” “越冷越喫冰淇淋越舒服。”溫別玉回答得理所當然。 俞適野完全被溫別玉說服了。 他撕開外包裝,咬了一口,巧克力味道,甜中帶着一絲苦,冰沁沁的,很舒服,再轉頭一看,溫別玉也正好嘗完第一口,他的是香草味,奶白色,和手裏頭的咖啡色正好湊了個對比色,而且上邊都有個缺口,看着就是一對的。 俞適野心頭一動,摸出手機,對溫別玉說:“好久沒拍照了,我們來個自拍吧?” 溫別玉沒什麼意見,走走停停拍拍照,正是旅遊該乾的事情,他湊過來,詢問俞適野:“怎麼自拍?要去外面的紅楓林嗎?” “暫時不用,你湊過來就好了。”俞適野說。 他一手舉着冰淇淋,一手調整手機,讓攝像頭對準他們兩個人,兩人湊得有點近,頭髮絲都打架了,俞適野還特意將轉轉冰淇淋,讓自己咬出的缺口對上另外一支冰淇淋,這樣可愛點。 溫別玉看了一眼,也轉了手中的冰淇淋,把缺口對上去。 缺口對着缺口,腦袋湊着腦袋。 咔嚓一按,畫面定格。 俞適野看了手機裏的照片一會:“我覺得上邊應該再加點什麼……” “加什麼?”溫別玉有點好奇。 俞適野調出貼紙選項,對着上面的貼紙看了半天,選了張愛心框框貼紙,給照片疊加了上去,兩者一疊,畫面果然萬分和諧,看着完全不覺得缺少什麼了! 兩廂沉默。 “這張照片拍得還不錯……”俞適野心虛地取消了貼紙,“我發給你吧。” 溫別玉表現得倒是十足淡定,拿出手機接收照片,還順手把這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便利店,溫別玉走在前後,俞適野走在後頭。 後頭的人望向前方,正看見紅楓下的人,白衣西褲,乾淨如初見。 俞適野在後頭站定了,他無聲地望着,懷念地想着,最後,將收起的手機再拿出來,對着前方,拍下照片。 *** 沿着林蔭道再向下,就是盤盤曲曲的山道,山道的一側是漸望漸遠的紅雲,另一側是斷崖,斷崖之後是天空。夕陽收了最後一束光,星和月綴上夜女神的絲絨裙,長長的裙襬飄搖着,一路將俞適野和溫別玉送到山下的車站。 車站是個孤零零的房子,大門敞開着,裏頭亮着盞橙黃色的燈,外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色彩繽紛便籤條。 他們和司機約了這裏見,但現在比約定時間早,司機還沒到,兩人決定進屋坐一會。跨進門的時候,風裏突然飄來幾聲曖昧的水漬聲。 俞適野愣了下,突地擡手抓住溫別玉的胳膊,力量有點大,直接將溫別玉拉入了懷中。 “怎麼……”溫別玉迷惑問了句,話到一半就收了口。 他沒注意到聲音,但他看見了影子。 人的影子在橘黃的燈光裏曖昧地交疊着,有人躲在車站裏,他們正接吻。 當大腦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俞適野不自覺屏住了氣,大腦開始陷入微微缺氧的狀態,還有正抱在懷中的人……就像是往日重現。 同樣的秋天,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室內。 和現在不同的,大概是那個空曠的教室內並沒有燈,只有霜白的月光,自敞開的窗戶裏射進來,將教室照得透亮透亮的。 沒有錯,儘管沒開一盞燈,俞適野依然覺得這個教室太亮了。 他從溫別玉手裏拿到了教室的門鑰匙,說是先過來晚自習等着,但這話不是真的,只是他騙溫別玉的。他心中有個有趣的想法,只等着溫別玉前來實現。 他站在教室的門後面,耐心又忐忑地等待着,既覺得這一等待漫長得讓他耗盡耐心,又覺得這一等待短暫得還不夠他平復心中的緊張……好不容易,虛掩的門被推開,溫別玉的聲音響在門口。 “小野?小野你在這裏嗎?……唔!” 他將人拉到門後,抵在牆上。一陣噼裏啪啦的書籍掉落聲音姍姍來遲,中途還夾雜溫別玉的半聲驚喘。 剩下的那半聲,被俞適野吞入了口中。 他壓上去,湊上去,抱住溫別玉的身體,親上溫別玉的嘴脣。 那天夜晚的風很涼,但當時的他熱得渾身冒汗,心臟失了控一樣在耳旁瘋狂的跳躍着,每一下的跳躍都濺出無數快樂的音符。 可就在這個時候,走廊裏突然傳來了說話聲和腳步聲。 這些聲音距離他們很近,近得連一面牆,一扇門的距離都不足,因爲牆上的窗戶是開着的,門也沒有閉合起來。 只要外邊經過的人向窗戶裏頭一看,把虛掩的門往裏一推…… 快樂向旁一歪,歪斜出恐懼的分枝,俞適野警惕起來,停下動作,屏息凝神抱住溫別玉。接着…… “這裏怎麼掉了兩本書?”外有響起一道女聲。 “門也開着。”第二道聲音也響起來。 再是“啪”的一聲,手電筒的光射進來,在教室裏胡亂地掃着,又一兩次,還插着門的邊沿射過去。 明亮的更明亮,幽暗的更幽暗。 溫別玉的手,忽然擡起來,攬住他的脖頸,跟着踮起腳尖,貼了上來。 對方沒有說話,就這樣無聲地擁抱着,讓身體與他緊密相貼。他輕吻着他的嘴脣,伸出舌尖,一點點的舔,繞着圈打轉,細碎地咬,小小地吮,甚至去探索脣縫的位置,認真仔細地勾引着俞適野,進行更深入的接觸。 俞適野的嘴脣開始發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這裏涌,他無法控制身體的衝動,反客爲主,強硬地撬開溫別玉的脣,將舌頭探進去,在投敵的守關人的帶領下,肆意地攻城略地。而外頭的光,外頭的聲音,外頭的人都還在,說話的人還將手臂扶上教室的門。 那門一晃,俞適野的心也一晃。 他們的身體也動,依然沒有分開,而是更加貼合,猶如雙生藤蔓一樣貼合着。 外頭聲音距離他們最近的那一刻,那些鞋子如同踩在俞適野的耳膜上。 慌亂依然滋生,緊張也還存在,可是更多的快樂,更多的激情,徹底點燃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盡情地品嚐親吻所能夠帶來的最多的刺激—— “可能學生離去的時候忘記關門了吧。” 老師彎下腰,將地上的書本撿起來,放在第一排的課桌上。 最後,門關了,聲音走遠了,只留下俞適野與溫別玉,屏了許久的氣,終於喘出來,經過一個人的口,傳到另一個人的口,混着體溫,混着唾沫。 溫別玉的喉結滾了滾,滾出一聲輕笑。 俞適野放開了人,他長長吸了氣,再一口咬住溫別玉的脖頸上,想在這裏,在現在,將他整個人都喫下去。 那個晚上的感覺,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它還存在於俞適野的體內,並在這一刻燥熱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溫別玉,發現溫別玉也在看自己。 目光一碰,兩個男人霎時挪開,如同心虛。 作者有話要說:然而他們還虛僞地抱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突地,一束自遠方射來的光,像探照燈一樣刺破了虛攏在道路上的黑暗,彷彿有”啪”的一聲輕響,一顆環繞包裹着兩人的五彩泡泡破碎了。 俞適野和溫別玉同時向旁挪了一步,又同時朝光源的地方看去。 光漸漸近了,熟悉的車子自黑暗的輪廓中脫離出來,正是他們租賃的那一輛。 兩人默不作聲,分開上車,此後到達酒店的整個路程,車廂內都安安靜靜的,連車載音響裏的歌曲,都小心地壓低嗓門。 到了酒店,按照原計劃,本該先喫個晚飯再去泡溫泉,但臨時的楓葉林行程讓他們到達的時間大大推遲,原本訂好的餐廳座位索性取消,換成了客房晚餐服務。 日式的溫泉酒店裏,總也是日式的房間。寬大的和室內在一副巨大的“忍”字下邊,俞適野和溫別玉面對面跪坐在矮几前,面對着一份精緻的朱漆九宮格,是各種各樣的刺身。 夾起一片刺身,沾醬料,放嘴裏,無味地咀嚼着……也不知怎麼着,俞適野老想着待會就要進行的泡湯行程。 露天的湯,幽暗的夜,到處都是裸身泡溫泉的人,他和溫別玉也是赤裸的…… 不行,他還沒有大度到隨便讓人看自己和溫別玉。 俞適野看到了牆上的字,“忍”,別的可以忍,這個不能忍。 “別玉,我有一個想法。要不然……”他在中間停頓了很久沒想到合適的理由,乾脆不找了,直接說結論,“我們不泡公共湯,泡私湯吧。” “……嗯。”溫別玉應了一聲,出人意料的沒說什麼。只是放下筷子,走到自己的行李袋旁,從中拿出兩樣東西,再坐回座位,沉默地將其中一樣自榻榻米上滑給俞適野。 俞適野低頭一看,黑色泳褲,自己尺碼的。他無聲收下了這條泳褲,佯裝毫不在意。 喫完食物,該去衝個澡了。站在蓬頭底下,俞適野有點發愣,於嘩啦啦的水流中冥思了好一會兒,也沒明白自己到底在冥思些什麼。 隨後,他關掉水流,換上了新的泳褲,穿妥之後,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再感覺一下,真的非常合身…… 他站起身,準備出門,臨到了頭,微一猶豫,又抽了條浴巾,系在腰間,再往外去,到了外邊,溫別玉早已經進了水池。 漆黑的庭院裏,點着幾盞燈,燈光幽幽的,半碎在池子中,半披在溫別玉身上,周圍是草木和花,在風裏沙沙的,像一首潛在夜裏的曲。 隨着曲調的進行,水面上揚起了一層霧,輕薄的探到俞適野身前,勾着俞適野,下了池子。池子還有些燙,激得俞適野輕抽了一口氣。 “噝——” 同個剎那,泡在溫泉裏的另一個人轉過眼來。 隱約的白霧並不是屏障,黯淡的黑夜更不是阻隔,俞適野看見溫別玉頭頂一條冷毛巾,臉有點紅,是醉後的胭脂色,望過來的眼睛如同浮動着光,也許是星光,也許是水光,無論是什麼,都讓人想要掬起來一探究竟。 俞適野爲了轉移注意力,沒話找話說:“這個溫泉有點燙,我們……” 汩汩的流水上,正好有個放置清酒的木托盤。 “來喝杯酒?” 木托盤就在溫別玉身前,溫別玉擡起溼淋淋的手,取了一隻杯子一壺酒,鬆鬆夾在指間,再將托盤向俞適野方向一推。 俞適野倒了酒,喝一口,也看着溫別玉喝。對方握着杯子的那隻手,指節修長,指甲圓潤,或許是因爲被熱水泡過了, 指甲裏的粉色全瀰漫到了手上,像染了櫻花的汁。 自口腔滑入胸腹的清泉變成火泉,在胸口火燒火燎着。 俞適野驀地自水中站起來。 溫別玉循聲望來的視線正好落在俞適野的胸腹處,看了兩秒鐘,再平滑地挪開。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