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溫未了 第43節

作者:未知
“我收費貴。”溫別玉含蓄說,“貴有貴的道理。” 俞適野可稀罕這樣的溫別玉了,他攬過溫別玉,讓人和自己一起坐着,再擡起手,讓手指穿過對方的頭髮,把一點纏在對方頭髮間的木屑挑出來。 頭皮被俞適野的指尖擦過,麻麻的,癢癢的。 溫別玉身體反射性地顫了下,目光正好瞥見桌上被畫了只松鼠的杯子,他愣了下:“這是……你畫的?” “對照着圖片畫的。”俞適野給他展示手機裏的圖片。 溫別玉將兩者對比,更意外了,他還記得高中時候俞適野那一手火柴人畫技:“摹得很像。” “那可能是因爲,我用了個笨辦法。” 俞適野向溫別玉展示自己的“手藝”,他再度拿起量尺和筆,先量圖片,再量杯子,算好比例與結構,最後等比照搬過去。 溫別玉也啞然了。 理論上來講,這個方法確實能將畫摹得很像,就是挺累的,還是那種很無聊的累法。 他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問:“怎麼會想到這種方法?想學畫畫,報個班不就好了?” 他說着,拿起筆來,隨手兩步,將俞適野沒有畫完的部位給補完了。 俞適野環着溫別玉的腰,趁機說:“再畫點,給松鼠畫串丸子,讓松鼠臉頰嘟囔囔地嚼着丸子……對,就是這樣……還有旁邊,也再補點可愛的關東煮……” 都說到了這份上,溫別玉立刻發現了,雖然沒有停筆,但頗帶無語地問:“我哪裏像松鼠了?” “實話就是哪裏都像。”俞適野笑了一聲。 “我教你畫。”溫別玉又說。 “不,我對學畫畫沒有興趣。”俞適野說,“我有興趣的,就是一點一點把東西描下來。” 這話說得奇怪,溫別玉側頭瞧了俞適野一眼,瞧見對方含着笑的樣子。 那層笑是道薄薄的膜,膜下有着俞適野深邃的眼。 俞適野對溫別玉說:“我在國外的時候,描過一張照片……” 狹小的室內,只放得下一張牀鋪,桌子是架在牀上使用的。但牀邊好歹有條過道,過道後是一面逼仄的窗。 畫板擋住了三分之二的窗,剩下的一點光,跟鑲邊條似的鑲在畫板的周圍。 春夏秋冬,四季自窗外滑過,輪替一如照相館裏單調的背景布幕,那布幕也是黯淡的,陳舊的,僅剩的丁點亮色,全集中在了那塊畫板上。 他很忙,不是經常畫。 但每一天回到出租屋裏,都會先摸一摸這塊畫板,看一看畫上的人。 看見的第一眼,心會平靜下來,勞累和疲憊會像消融在熱水裏一樣自他身上消融乾淨;可看見的第二眼,情緒就開始沸騰,如同溫暖的流水一下變成了滾燙的岩漿,在他身體裏頭恣意地衝撞破壞,催促着他撕開單薄的影像,回到溫別玉身旁,重新擁抱住真實的人。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額外痛苦,並於此醞釀出對自己和自己堅持的懷疑。 但最後,他還是會拿起筆,在這張紙上描着點。 每一點點在紙上的墨點,也是每一點點在心上的血點。 “那張照片真的很難描,我描了很久,毀了很多張紙,後來……” “後來怎麼了?”溫別玉忍不住問。 俞適野的眼尾揚起來,挑起一抹笑,遮了其餘的:“後來就熟能生巧,得到了這個奇怪的技能;再後來,發現還是真人來得好。” 我將愛放在紙上,又將紙藏入抽屜。 許多年後忐忑的將抽屜打開,以爲自己將看見一幅蛀滿蟲眼的畫,可分秒不賒的時間並未降臨在它身上,並未磨滅它姣好的容顏,仁慈的上帝垂憐它,許它以特權。 它鮮妍美麗,一如最初。 俞適野出神了一會,突然對溫別玉說:“別玉,我現在手頭上還有一件事。這件事就像描點畫畫那樣,很笨,很傻,喫力不討好,我有些想做,但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做。” 他將自己和趙天遠說過的分散性潛入小區式老年公寓同溫別玉說了。 他說的時候,聲音很穩,客觀的評價着這件事的優缺點,其實沒有什麼優點,全是缺點:“這是一個創新,創新全部是艱難的。需要燒很大一筆錢去宣傳去推廣,但未必能夠宣傳推廣得出去,畢竟老年人並沒有租房的習慣;而且這件事負擔着不少的責任,一個疏忽,可能反而釀成誰也不想看到的意外事件。至於做成這件事之後有多少利潤,那更是一個巨大的問號。從商業的角度出發,我完全沒有必要做這些……” “那你爲什麼做?”溫別玉輕聲問。 “可能是……千金想買心頭好吧。”俞適野也分析着自己的心態,“事情總要有人做的。” “那就做,失敗是正常的,就算描點畫畫,你不是也撕毀了很多張紙,才最終成功的嗎?哪怕你虧到一無所有,我也在,我賺的錢足夠我們兩個人生活了。俞適野……” “嗯?” “相較過去,”溫別玉清晰地告訴人,“我可以失敗,你也可以失敗,我們能夠承受失敗帶來的後果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俞適野:我爲愛發電。 第三十五章 自從堅定了想法之後, 俞適野就開始着手處理相關的事宜。 分散式養老公寓是一個創新模式, 但要實現這一設想,至少要保障三點。 專業的醫療資源,專業的護理人員, 以及成套的房屋配置。在最後一點上,溫別玉幫了俞適野很大的忙。 作爲一個設計公司的老闆, 溫別玉天然知道哪些地段好,哪些地段差, 哪些地段分佈的房子房型最正,最適合改造出租。有這位活地圖貼身指引,俞適野在非常快的時間裏完成了房屋資料收集, 接下去, 就是在這些房屋的範圍之內,圈定醫療資源和護理人員。 等這個大步驟完全,圈定下來的房子基本改裝完畢。在改裝的過程中, 溫別玉又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比如在狹小的室內設計了很多隱形抽屜, 在保證租房者寬敞的活動空間的時候,也確保了最大的置物空間。 再接下去,就該是宣傳和定價了。 定價方面,俞適野隨手定了個基本沒什麼賺頭的價格,從決定做這件事情開始, 他就特別佛系, 已做好什麼沒做先虧個五千萬的準備。 但什麼可以佛,宣傳不能佛。 俞適野提煉項目的核心亮點, 諸如“小區養老”、“專業照護”、“沒有入住門檻”、“隨住隨走,靈活多變”、“三月起租既贈老年健康醫療體檢”等,直接開始燒錢廣告。 然後,房子火了。 但火的方向…… 晃悠悠的燈,映着晃悠悠的月。 俞適野和溫別玉一起癱在沙發上,這段時間他們基本上午七八點出門,晚上九十點回家,社畜得非常現實,今天還是兩方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才能湊起來一起回家喫個飯,喫完飯後……就完全不想動腦筋,只想做一個沒有腦細胞的浮游生物了。 俞適野正莫得靈魂也莫得思維地和溫別玉吐槽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廣告宣傳了大半個月,宣傳出去了,就有一批年輕或中年人前來看房……” “如何?”溫別玉挺關心。 “很火爆。”俞適野說,“但火爆的點可能和你想得不一樣。” “?” “你挑了很好的位置,房型好,地段好,又給房子做了精良的改造,增加了儲物空間,來看房子的人對這些讚不絕口。就算是做個簡單的出租屋統一裝修,你的才華也沒法掩蓋。” “這不是很好嗎?”溫別玉有點兒開心。 “所以他們決定自己租下來。”俞適野說。 “那也……”溫別玉說了一半,反應過來,“他們租下來自己住?” 俞適野複雜地嘆了一口氣:“對。這些房子設計得好,價格也不超過市價,他們覺得性價比很高,完全忽視了廣告上的養老宣傳,決定留給自己住……” 溫別玉一時也是無言以對。 俞適野繼續說自己的應對:“於是我在租賃合同上添加了一條只允許五十歲以上老人簽約入住的條款……” “效果普通?”溫別玉在這一點上就有預見性了,他知道租賃公司的情況。 “效果很普通。租賃公司的目的就是簽單賺錢。可能是他們提供了方法,也可能是租戶自己想到的,反正回家拿了老人的身份證簽約,實際上是自己入住進去。有一個當面被我撞見了,還對我嚷嚷起來,說……‘我又沒少你租金,爲什麼不讓我租?年輕人租不比老年人租好?你還省了個護理費用!’”俞適野面無表情地重複。 “很真實……”溫別玉只能如此評價。 “非常真實。”俞適野對此肯定。 “那現在怎麼辦?” “我先把房源撤了下來,準備再想想有什麼避免的法子再上線。” 俞適野嘆了一口氣,說了自己的現在的步驟。一系列討論下來,他的思維又不由自主地調動起來,開始思考工作上的問題……然後他趕緊掐斷自己的思緒,屏蔽工作,並繼續提出能徹底屏蔽工作的建議:“我們來玩點遊戲吧。” “什麼遊戲?” “飛行棋?”俞適野特意挑了個不耗費智力也不耗費力氣的遊戲。 “……是不是有點太兒童了。”溫別玉說,“難道不應該玩象棋,國際象棋,圍棋這類的活動嗎?” “不想動腦筋啊。該動的腦筋都在工作上動完了,回家就想抱着你休息休息。”俞適野苦惱地說了,“你嫌太幼稚,我們給它一個不幼稚的懲罰方式不就好了?” “比如?” “誰輸了,誰就脫一件衣服,知道脫光。”俞適野隨口說了個很低俗但很解壓的懲罰。 溫別玉沉默了。 客廳變得靜悄悄的,連風也停下腳步,暗中觀察兩個人。 俞適野看了眼旁邊的溫別玉,發現溫別玉的臉色很古怪,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連着。 肯定是我剛纔說的懲罰過於刺激了。俞適野趕緊補充,挽回點自己的形象:“其實我是在開玩笑的……” 溫別玉:“那就這樣吧。” “咦?” “就這樣,挺好的,很刺激又不花功夫。我們開始玩吧。”溫別玉又掃了下俞適野的身體,眼神有點銳利,好像要看透俞適野身上穿的衣服,旋即他若無其事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先一步往樓上走去。 “你去哪裏?”俞適野喊了一聲。 “回房,上牀,這個遊戲適合在牀上玩。”溫別玉遙遙迴應。 俞適野得承認,溫別玉說得有道理。 緊接着,他從屋子裏翻出飛行棋,再把飛行棋搬到牀上,剛一進門,就看見溫別玉給自己添了件馬甲又穿上了風衣,正拿着圍巾往脖子上裹,一副要把自己武裝到牙齒的模樣。 接着,他聽見聲音,轉過臉來,有一點點的防備:“你不能穿太多。” 俞適野:“嗯……” “要不然我們就要玩到晚上十二點了,明天爬不起來。”溫別玉冠冕堂皇。 俞適野走進衣帽間,扯了把椅子坐下來,託着下巴說大實話:“自己穿了這麼多卻不讓我穿,一百米的跑道你要先跑九十九米,你是想觀賞我的裸體卻不願暴露自己的身軀啊,真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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