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集市
那就是濁者自濁嘍。
你丫說誰濁呢……說誰濁呢……
方梔子是越來越搞不清了,之前只聽說青州王陰狠暴虐,在某些男男女之事上有些奇奇怪怪的嗜好。
但從沒聽說他的腦回路,居然如此清奇啊。
難不成,他就是靠這些奇奇怪怪、出其不意的想法,搞定整個青州的?
鍾白說:“對了,大婚之禮,還是原訂的日子。”
“下個月初五?”
“是。”
方梔子心想,那就好,原定計劃不變。
阿姐跟她本就商定,若是之前沒有絕佳的機會,就在大婚那日動手!
“大司馬已致書吳州荊州,邀請前來青州觀禮。”
吳州來的定是清河長公主李令月,荊州派誰、卻不太好猜了。
據說,荊州內部對於此次聯姻意見頗多,日日都要把房頂吵翻,最後還是荊州王力排衆議、定下此事。
他本人不可能來,也許會讓世子北上。
“世子啊?”
大業一朝,尤其是最近的這十幾年亂世,王侯將相都是一排溜兒的封下去的,世子更是有如天上繁星、餅上的芝麻,多了去了。
但但凡大家提到世子,若無前綴,那指的必然是荊州王世子程昭明。
昭明世子風光霽月、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儀態優美、舉止端正,且是如今南方文壇領袖,就連阿姐這麼挑剔的人,對他也是滿心傾慕、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方梔子曾狗腿地說:“那不若咱們同吳州聯姻,豈不皆大歡喜。”
長公主配世子,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阿姐兩頰緋紅,喟嘆說:“可惜了……”
是可惜了,正因他們二人身份都如此顯貴,纔是絕無可能的。
鍾白四下看了兩眼:“這段時間,還請公主屈居於此了。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
這番話說的還算客氣,但後來方梔子一琢磨,咦、這措辭有些不對啊。
還請公主屈居於此?那他怎麼沒有提到顧彥呢?
顧彥現在和她不是一樣的身份嗎?
不過,她很快就把這一茬給忘了,因爲鍾美人話說的漂亮、事情乾的就相當難看了。
她此行從吳州北上,包括護衛隊一共有一百零五人,荊州那邊估計也大差不差。
但被允許且強迫搬進“浮文苑”的,只有她和明月、顧彥和他身邊那個青風。
其他人都被安置在原處,而侍侍奉的奴婢,全是鍾白指派的。
這用心……昭然若揭啊。
“公主和沈小公子,也正可趁此好好培養一下感情。”鍾白真心實意地笑了笑,“畢竟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嘛。”
方梔子:???
誰跟你丫是一家人啊?!
趙明睿鍾白舉動古怪,顧彥身份不明,方梔子愁啊,以至於晚上還真有點兒失眠。
而且,今天她是獨自入睡的,明月睡在外面。
她的這張牀,雕花不錯,花草魚蟲山水都有,她天黑無聊、閉着眼睛把它們全都摸了一遍,做工還挺精細的。
牀也挺大、還靠牆。但是呢,牆的那一邊就是顧彥的房間,他的牀也靠牆。
夜深人靜、燭火已熄。
如果兩人不說話,連清淺的呼吸之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睡了嗎?”
“沒。”
“今天的事,嚇到了吧。”
“也沒有。”方梔子裹緊了被子,“就這,你以爲我在金陵沒見過?”
“阿梔,我想問你件事。”
“說。”
顧彥頓了頓:“你有沒有真的愛過我?”
方梔子沒猶豫:“有過。”
不僅有過,而且還有着,我現在也還愛着你的。
也許沒有以前那麼情深意濃,但在一起三年了,那麼多美好的日子,全都還在腦子裏呢,跟昨天似的。
人非草木,哪能說忘就忘了呢。
“如果,當初你認識的是荊州沈談,你還會愛上我嗎?”
“當然。”
方梔子捫心自問,我愛上的是你的臉、又不是你的人。
人的身份會僞裝、內心會掩飾、性格會改變,只有臉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
只要你的臉不變,我的愛就不會變。
不過,要是你胖了老了毀容了,那就不好說了……
一牆之隔,顧彥笑了兩聲,翻身睡了。
次日一早,用了早膳,方梔子就提出要求:“我想出門逛逛。”
鍾白:???
“聽說青州這幾年在大司馬治理之下,更是繁榮,遠非吳州可比,我也想見識見識。”
顧彥舉手:“我也想去,理由同上。”
鍾白疑慮:“萬一……”
方梔子說:“琅琊城中,有將軍在,哪有什麼萬一。”
鍾白點頭:“你說的對。”
說着,就點了幾個隨從跟着,還叮囑說,“提醒二位一下,在咱們青州買東西,是得付錢的。”
方梔子茫然,哪塊神奇的土地,買東西不用付錢的,她立刻舉家遷去,看中什麼就拿什麼。
明月卻是明白他的意思,世家大族麼,總是清高且跋扈、跋扈又囂張的。
買東西的時候……那啥……大家都心知肚明……
幾人換了簡單的衣衫,從後門悄然出去了。
“不能去太遠,就在這附近走走吧。”
他們一行八個人,方梔子顧彥走在前面,明月青風跟在身後,四個侍衛不近不遠地跟着。
眼下快到臘月,街上熱鬧的很,方梔子從未來過北方,只覺處處是新奇。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確實,青州被趙明睿治理的還挺不錯的。
不說別的,你就看這街上,青年男子還挺多的。要知道,連連戰亂、十室九空的悽慘情景這還沒過去幾年呢。
青州,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趙明睿統領青州之後,不說別的,至少這十年內部安穩、百姓休養生息,多少也算大亂之後的喘息。
當年王蕭在青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時候,可沒老百姓這般好日子過。
其實阿姐對王蕭的評價倒是中肯:“王蕭在青州經營數代、詩書禮樂傳家,雖也有一些浪蕩浮誇之子,但總的來說青年才俊層出不窮、文韜武略都是上品,只是……
風水輪流轉,總得給別人一些機會不是。
如今這年代,寒門出身的,除了造反就沒有別的出頭之日了,怎能不讓人心生異心。
畢竟皇室李家,可也是素族出身的。
趙明睿出身更差,不過一個軍戶,掌控青州之後,把素有舊怨的琅琊王氏、蘭陵蕭氏兩族趕出青州,從此他在青州再無掣肘,別的士族屁都不敢放一個。
之後,他大量任用寒門和平民,還特意把當年王家的馬伕提拔做了將軍,專門噁心了王氏一把,倒是收攏了不少人心。
所以阿姐纔會說:“趙明睿此人,所圖甚大,若不盡早剷除,必會後患無窮!”
方梔子東看看、西摸摸,拿起一個木雕如意:“這個倒是與我之前見的不同。”
顧彥探頭一看:“這是楷木雕,楷木相傳是孔子的弟子子貢從南方帶來的,主要就是雕手杖和如意的。”
方梔子笑道:“沈公子這麼瞭如指掌,之前來過青州?”
“來過,不過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許多年是多少年,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方梔子故意走慢兩步,藉着人流遮掩,手中扣了塊石子輕輕一彈,擊中旁邊一匹大馬。
那馬嘶鳴一聲,雙蹄上揚,朝着她就踩了下來。
這個時間,她算的恰到好處,而且有明月想法子攔着,後頭的侍從包括青風一定趕不上來。
而顧彥,就一定能夠施以援手。
就看他能不能,願不願意了……
方梔子兩腳如同鐵釘入地,馬蹄已在眼前。顧彥突然伸手,扯住她衣襟往後一帶,蹄子擦着她髮梢直直踩了下去。
果然!
方梔子心頭又驚又喜又氣又怒——顧彥,這麼多年,你騙的我好苦!
可惜她還不及醞釀這苦情之戲,頭頂好端端的二層小樓的樑柱突然憑空斷開,她反射性縱身一躍躲開。
那一瞬間,她腦中只有兩個字——不好!
暴露了!
她躲的剛巧不巧,掉進了一個熟悉的懷中。
顧彥一向火氣大,身上一直都是暖和和的,體溫比別人都高。所以以前冬天,她就喜歡把冷冰冰的手塞進他脖子裏,一上牀就鑽進他懷裏。
如今的這個懷抱啊,溫暖又寒冷。
暖的像火,寒的像刀。
顧彥語氣溫柔地說:“公主,小心一點!”
方梔子咬着一口細白牙:“多謝!”
我可太謝謝你了!
我謝謝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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