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刺殺
瞅着趙狗那一身玄中帶紅的黑衣,方梔子嘿了一聲。
衣服不錯,穿着進棺材特別合適。
“趙明睿啊趙明睿,若你還有下輩子,千萬別像這一生這般囂張跋扈了。”
老老實實做個正經人,不挺好的。
伴隨着喜氣洋洋的樂聲,她眼珠子滴溜一轉,找到明月說的那根柱子。
此時此刻,這不是一根樑柱,而是死神,備用死神。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拜這華而不實的蓋頭所賜,她迅速找到了鍾白。
只見鍾白腰間帶刀、手握刀柄,就站在趙明睿身後,兩眼殺氣四溢、上下左右掃個不停。
他,是絕對的危險人物。
所以,顧彥動手之時,她務必要盯死攔住此人。
就這麼想着想着,顧彥和她已行過跪拜禮,趙明睿突然站起來,朝兩人走了過來。
一步
兩步
三步
趙明睿直接走到兩人中間。
方梔子大喜,這好機會,動手的好機會啊!
就在停下腳步的那一剎那,一聲尖銳的鳴笛憑空乍響!
四個黑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
“有刺客!”
方梔子:???
怎麼回事?這誰啊這?
除了她和顧彥,竟還有別的人要殺趙明睿?!
趙狗到底是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啊。
廳內頓時亂作一團,來賓紛紛往後躲避,房頂上倏然跳下來七八個死士。
“保護大司馬!”
可能本意,死士們是想把趙明睿團團圍住。
但因趙狗就站在她和顧彥中間,大家實在離的太近,死士居然把他們三個……不對四個人給圍在正中間了……
方梔子根本沒空看,那被鍾白推進來的一個男子到底是誰。
她只覺眼前一晃,顧彥腰間長刀出鞘,直刺趙明睿心口。
“好刀!”
他二人之間本就只有三五步的距離,胳膊一伸幾乎就能撞到。所以這一刀,已然避無可避。
就算趙狗長了翅膀能上天入地,也逃不出這一刀、逃不出這一死!
就要成了!
電光火石之間,剛纔那個身影突然閃了進來,硬生生擋在趙明睿和顧彥之間。
顧彥刀勢絲毫未減,手中的刀直直刺入來者的胸膛。
這個距離、這個力道,刀刃立刻沒入六寸。方梔子甚至能聽見,鐵器刺穿血肉的“嚓嚓”之聲。
“什麼?!”
熱血沸騰之時,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這飛身擋刀者一身華服,也不像死士啊。不過她管不了這麼多了,顧彥動手、她補刀,事先就定好的。
她剛纔已然退到那根柱子旁邊,立刻轉身取劍。
她還就不信了,趙狗還有第二個死士不成。
紅綢一扯即斷,她的手已經伸了過去,卻一下子傻眼了!
——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明月不是說一切都安排好了麼……
“阿姐……”
她回頭去找李令月,卻正好目睹顧彥一把抽出刀刃,反手直接捅入了自己胸膛!
阿梔失聲:“顧彥!”
她不可置信看着顧彥,雖然帶着面具,看不清臉盲。但那一雙眸子,居然是那麼陌生。
不!這不是顧彥!
這決不是和她同牀三年的枕邊之人!
“顧彥……”
這個名字,是阿梔在青州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她只覺腦後一痛,整個人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
頭疼、心慌
“……阿梔……阿梔……阿梔……”
方梔子整個人彷彿被沉在波濤洶涌的深海之中,透不過氣、擡不起手。
“……你爲什麼捅我這一刀……爲什麼刀上帶毒……”
“顧彥!”
她大喊一聲,一下子坐了起來,渾身都是冷汗淋漓。
夢中,顧彥遍身是血,雙眸之中閃着詭異的紫光。
他一步一個血腳印,朝自己走來,抓着自己的肩不停地質問,問自己爲什麼要騙他?!
“梔子。”明月趕緊抱住她肩,“你醒了。”
“我……”
方梔子頭疼欲裂,感覺腦子裏被塞了一團漿糊。
那漿糊可怕又危險,彷彿瞬間就能化做利刃,把她的腦袋一切兩半。
一半頂在細長脖子上,一半在地上滴溜亂滾,一隻眼睛還瞅着她。
“……哪兒……”
“船上,咱們回吳州了。”
船上……是在船上,有水聲、有水氣,還晃晃悠悠的。
吳州……等等,青州?!
大婚……血……刀……趙明睿……顧彥!
“顧彥!”她差點兒要從牀上跳起來,“顧彥呢?”
“沒事,他沒事。”明月趕緊按住她,“人好好着呢,就在旁邊。”
阿梔狠狠錘了錘自己的頭,慢慢想起那天發生的事了。
“趙明睿死了沒?”
“沒有。”
“那死的是誰?”
“舞陽侯。”
“什麼?!”方梔子感覺胸口壓着重重一大塊石頭,“舞陽侯是誰?誰是舞陽侯?”
“這……”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是怎麼離開的?顧彥爲什麼要捅自己一刀?”
“阿梔。”明月欲言又止,“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不用休息,我又沒受傷,阿姐呢?”
“她……”
“還有,爲什麼那天兵刃不在?到底是誰敲暈我的?”
她像連珠炮似的一串攻擊,明月倒是真的回答不出來,只得說:“要不,你去看看顧彥?”
阿梔低頭說:“好。”
……
從窗口看出去,煙霧飄渺,雨霧之中、都是南方草木的氣息。
是吳州,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一個月前,她身負使命,由南往北。
如今,她又由北迴南,使命呢?
一場轟轟烈烈的刺殺,就這樣結束了……失敗了……
可它到底是怎麼結束的呢?
她們又是怎麼失敗了呢?
“我已經睡了兩天了?”若沒有兩天,她們也到不了這裏。
“差不多。”
顧彥就在隔壁的房間,蓋着厚厚的被褥,臉上沒有一點點的血色。
方梔子撲到牀邊,伸手拉開他衣襟,傷口確實都包紮的好好的。
再把脈,脈象雖是重傷後的虛弱,但用了藥,已然平穩了。
總而言之,只要不再當胸插一刀,死是死不掉的。
她終於鬆了口氣,在牀邊坐了下來,緩了好一會兒,才問:“是阿姐把他帶走的?”
“嗯。”
“他刺殺趙明睿,青州怎會放他走?!”
趙明睿本就日思夜想揮師南下,現在荊州和親公子大婚當場動刀,所有人都看着呢,包括皇帝的使者。
顧彥這個刺客,或殺或扣或利用,都是好的,怎會放他走?
還是讓阿姐把人帶走?
而且剛纔明月說,死的是舞陽侯。舞陽侯不是天天帶着面具麼,那天她雖然沒看清擋刀那人的長相,但確實沒戴面具啊。
“那天大婚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月支支吾吾,方梔子不耐煩了:“那我自己去問阿姐。”
明月知道攔不住,只得說:“阿梔,不管怎麼說,長公主一定是爲了吳州。”
阿姐爲了吳州,這是自然的。
爲了阿姐、爲了吳州,她也願意捨生取義。
但是,她總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掀開簾子,就見李令月立在門口,微微一笑:“找我?”
明月識趣地退了出去,關上門。
屋裏就剩了兩個清醒的人,和一個睡着的顧彥。
李令月摸了摸阿梔的頭:“不疼了?”
“阿姐,我……”
李令月坐了下來,看了顧彥一眼:“本以爲你們倆終究有緣無分,沒想到終是一場孽緣。”
方梔子:???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位相公,他其實是趙明睿的弟弟。”
方梔子:!!!
李令月慢條斯理,把顧彥趙明睿十年前十年後那些子事揀重要的說了。
一番話其實統共也不長,但每聽一句,阿梔的臉色就更難看一分。
等到李令月把所有的話都說完,她整個人就像被當胸砍了一刀似的,連氣息都彷彿沒了。
難怪……
難怪他們浮文苑,那些飯菜都是顧彥最愛喫的……原來……
李令月等了好一會兒,才握着她的手:“你想問我什麼,直說吧。”
問什麼,太多了……
阿梔張了幾次口,都根本說不出話來,吱吱呀呀的跟個啞巴似的。
她只能用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望着自己的姐姐,望着自己深不可測的姐姐。
“這些阿姐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機緣巧合吧。”李令月說,“其實顧彥的璇璣殺手身份,你們成婚之後沒多久,我就收到消息了。”
畢竟是自己的妹夫,身份存疑是不行的,總要調查個仔細吧。
“那時我想,你倆也算是有緣。後來石榴鎮我也一直留心,倒不是什麼別的原因,只怕有人會找上你們麻煩。”
卻沒想到,居然發現了青州的蹤影,繼而查到了趙明睿身上。
“其實也是半猜半蒙,知道他身份神祕,卻不知究竟是誰。不過,能讓趙明睿和鍾白上心的人,這世上恐怕也沒有幾個了。”
“所以你什麼都知道。”方梔子低頭,“你連兵刃都沒準備,就是知道趙明睿防着我,我殺不了他。”
“你殺不了,但是顧彥可以。”
“顧彥?”方梔子突然反應了過來,“既然是兄弟,那他最後爲什麼會動手?!”
李令月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小東西,丟入角落的火爐之中,頓時冒出一股詭異的紫煙。
阿梔嚇的往後一仰:“這……這是……”
傀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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