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臺城
“你也去？”
方梔子點頭：“怎麼，不行？”
周南郡忍不住說：“此番孤軍深入，萬一失敗、必不可能全軍而退。”
方梔子攤手：“我連聖旨都敢擬，你覺得我會怕這？”
周南郡：……
他也是鬧不清了，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嬌嬌滴滴的小公主，哪裏來的這樣的魄力呢。
程昭明卻說：“想去就去吧，我看你在江陵也坐不住。”
方梔子朝周南郡揚了揚下巴，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司空大人多信得過我，差距啊……
“放心。”她拍拍周南郡的肩，“怎麼打你說了算，我絕對不插手。”
其實，她本想抽個空去取玉璽。
不過程昭明告訴她，那條路趙明睿讓人看守的極嚴，成日裏挖來挖去的，反反覆覆已經挖了大半年了。
唉，只有再等等了。
不過這也說明，他確實沒挖到。
如此一個月後按照之前的計劃，逆流而上至青衣。其中雖有益州幾個郡縣，但都二話不說就投降了。
投降速度之快，阿梔自己瞅着都狐疑。
“他們不會在後面截殺我們吧？”
“不會的。”陸續說，“荊益之間的郡縣搖擺那是家常便飯，如果譙家攻打荊州地界，靠近的那幾個縣也是望風而降的。”
陸續和周南郡還不一樣，他可是個真的文化人，騎馬一般、射箭不行、大刀也沒扛過。
所以，周南郡勸他留守荊州，最好住到監獄裏頭去。
這樣萬一他們輸了，就可以聲稱自己是被挾持脅迫的。
“一個賭局，犯不着。”
“小賭怡情，偶爾也得來一局。”
以小博大的刺激，可不是時時有的。
其實，周南郡也就是象徵性稍微勸一勸，陸續既然這麼想找死，他也不好攔着。
兩個月後，大軍主力果然照預想行至彭模，這一路居然連益州一個正經士兵都沒瞅見。
“這狗屎運，真就讓咱們碰上了？”方梔子哈哈，“不會老譙家的人都自相殘殺，死光光了吧。”
他們直接不費吹灰之力，手持鐮刀、去收割勝利的果實了？
“沒那麼好的事。”周南郡斷言，“他們肯定已經派兵阻擊了，也許是運氣好，沒撞見吧。”
但再好的運氣，也一定到此爲止了，因爲他們到魚涪津了。
魚涪津這個地方、水道驟然變窄，必須棄船步行。
此時，荊州軍中將領提議兵分兩路，包抄成都，但周南郡認爲不可。
“此番伐蜀，我們一萬孤軍深入敵後，勝則大功可立、敗則死無全屍。應當齊心合力、一戰而勝，怎可分兵。”
既然選擇做了賭徒，就得有孤注一擲的覺悟。
萬沒有上了賭桌，還瞻前顧後想保本兒的道理。
荊州軍這幾位將領、都是原先在程詔手中不得志，後來被程昭明招攬提拔之人。
他們自然也想建功立業，才能與那些資歷深的軍中老將一較高低。
雖然見周南郡一個黃口小兒，有些輕視之心，但這不是大長公主在麼，公主信任他、願與衆將同生共死，大家士氣自然高漲。
方梔子拍板：“我同意周將軍的意見，陸續帶人留守輜重，其他人帶三天口糧，直撲成都。”
大家趕緊收拾東西，周南郡繞到她身後：“公主也留下來吧。”
阿梔被他嚇了一跳，翻了個白眼，伸手拉住一旁正在擦槍的謝雲鹿。
“你怎麼不讓她留下來？”
謝雲鹿是荊州軍中女將，自幼習武、武藝高強，這次也隨軍出征。
“可您是公主啊……”
“此時此地，不提公主二字，也不必提我們是女子。”阿梔攬住謝雲鹿，“我倆只是你的下屬。”
周南郡表面上應了，心想你這不是開玩笑麼。
就算此戰打下了益州，你要是交代在這兒了，不僅我這顆腦袋保不住了，我弟弟的腦袋怕是也夠嗆。
怕什麼來，果然剛走了沒半天，一支長箭破空而來、直奔他眉心。
益州鎮軍將軍劉位已經帶着人殺了過來！
“小心！”
那箭來勢兇兇、周南郡揮刀要擋，卻見方梔子臨空一刀斬斷飛箭，瞬間飛身而起，手起刀落之間已擊退數名敵軍。
她手中的刀，似乎總能精準的刺穿敵人的脖頸或胸膛，沒有一點點多餘的動作。
“公主……”
方梔子回頭一笑，眉梢一點濺上的血，滑落半邊臉頰。
這個帶血的笑容，後來周南郡記了很多年。
他少時遇到的，都是金陵城中那些恬靜美好的女子。
她們雅人深致、穆如清風，彷彿只需風餐飲露一般。一生一世，都決不會和劍與血聯繫在一起。
其實他阿孃，以前過的也是這樣的生活的，只是後來……
所以，他真的從未見過這樣一個女子，更沒有見過這樣一位公主。
“破釜沉舟、就在今日！”
他注視着她，她在萬軍之中將旗插上敵軍的戰車，滴血刀鋒直指長天，大聲喝道：“斬殺敵寇，正在此時！”
這一戰自是大獲全勝，生擒益州鎮軍將軍。
問過才知道，周南郡猜的果然沒錯。
“憔沛真的死了。”
不僅死了，而且憔沛剛死，剛纔還同仇敵愾的憔大憔二，就在他們爹熱騰騰的屍首面前兄弟鬩牆了。
最後的贏家你們想也想不到，是一直默不作聲、低調做人的憔家老四。
憔四顯然知道大亂之後內部不穩，更是外頭三面楚歌，因此雖然家裏頭死了一大片，全部祕不發喪，打算先穩定局勢再說。
“沒想到，鷸蚌相爭、反讓我們漁翁得利。不過，就你們這些人？”
“冒堅領兵兩萬去了犍爲，你們沒碰見，可能是擦肩而過了。
確實，等冒堅那邊反應過來，周南郡已帶軍攻至成都十里陌。
而憔四也已親率益州軍主力，迎戰於成都城外笮橋。
兵臨城下、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金陵的雨已經下了快半個月了，秦淮河水暴漲，玄武湖面一片汪洋。
鍾白擡頭，望着久攻不下金陵臺城，感覺滿嘴都是氣出來的血腥味兒。
顧彥打着傘，在他身後：“算了吧。”
鍾白眼中殺氣畢露：“不可能。”
他從壽春、一路打下歷陽、採石、姑孰，而兵臨金陵城下。
“拿李令月的人頭來，我就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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