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的決絕
他只穿着一身素色印花袍服,但是與生俱來的矜貴和氣質,讓他即便過着平凡百姓的生活,做着質樸的活計,也耀眼斐然。
好像他做的不是木工,而是在雕刻一件驚世藝術品。
她從後面繞過去,自他身後環住了他的腰。
“你在做什麼?”
楚擇炎擔心傷到她,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工具,纔回過身抱住她,“以前在王府,你喜歡躺在搖椅上曬太陽,如今沒有條件,我便想着親手給你做一張搖椅,這樣以後你便可以坐在我爲你做的搖椅上曬太陽。”
沈予初心裏忽然止不住地難過,鼻頭一酸,眼睛驀地紅了。
她以爲自己能裝得很好,可是那委屈和傷心就似決堤的洪水,眼淚似泉涌般撲簌簌往下掉。
楚擇炎看她如此,慌了神,忙伸手替她拭淚,“我的好夫人,這是怎麼了?”
沈予初搖搖頭,“你一個堂堂王爺,爲我做這等粗重活計……”
她拼命抑制自己,眼淚卻止不住地掉,楚擇炎以爲她這是感動和內疚。
“你願意跟我喫苦,我該感謝你纔是。”楚擇炎笑着輕撫她的烏髮,“這些日子,我忽然覺得,若是能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粗茶淡飯,歲月靜好。我們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我養家餬口,你相夫教子。”
沈予初擡起頭看他,忽道:“擇炎,那我給你生個孩子,好不好?”
楚擇炎微微怔愣,他有點不敢置信,又有些許期待,一雙眸子閃爍出了希望的亮光。
其實就算沒有孩子也無所謂,他高興的是,她終於願意接受他。
她也跟他一樣,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沈予初踮起腳,閉起眼去吻他。
她的吻笨拙又急切,楚擇炎脣角勾起一抹寵溺,深情地回吻,他很快佔據主導地位,引領着沈予初。
兩個人的呼吸聲逐漸粗重,楚擇炎一把抱起沈予初,進了屋。
纏綿悱惻,旖旎滿屋。
楚擇炎醒來,他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但是牀上的凌亂證明他們之前的溫存是真實的。
枕邊還遺留着沈予初的香氣,沈予初人卻不見了。
楚擇炎以爲沈予初是起來爲他熬藥去了,想起昨天沈予初與他的柔情蜜意,楚擇炎不自覺脣角勾起,眼底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愛意。
“予初。”
楚擇炎披衣起身,走到屋外也沒有瞧見沈予初的影子。
院裏熬着藥,火卻已經滅了,藥似乎早已經熬好。
楚擇炎發覺不對起來,沈予初的衣物似乎都不見了。
不,應該說是消失得徹徹底底。
心中升起驚惶,他再折回屋中,發現桌上留了一封信,信上是沈予初的字跡:
永別,勿念。
寥寥數字,卻是決絕的訣別。
楚擇炎忽然想起昨日沈予初的反常,他真傻,那時候怎麼就沒有察覺到呢。
昨日沈予初還說要跟他有一個他們的孩子,一起共度餘生,他不相信沈予初會這般無緣無故離開。
她一定遇到了什麼危險。
楚擇炎剛欲出門,欲尋沈予初,門外一陣鐵靴雜沓的聲響,一隊玄甲兵迅速魚貫而入,包圍了屋子。
緊隨其後,一身黃袍的皇帝出現在士兵之後。
“皇弟,你讓朕好找。”
楚擇炎眸子微眯,彷彿鷹隼遇見了什麼危險,露出警惕和兇芒,“予初的離開,是否與皇兄有關。”
楚擇炎這話雖是疑問,卻用了陳述的語氣。
他是斷定了,沈予初的消失跟皇帝有關。
“朕不過是做了一樁好事。”皇帝悠悠道,“你挾持沈姑娘遠走他鄉,害得她與林源卿二人有情人不得成眷屬,朕成人之美,把沈姑娘送到了她愛的人身邊而已。”
楚擇炎眼裏燃起怒意,“她根本不愛林源卿!是你逼她!”
皇帝笑道:“冤枉。沈姑娘是自願到林源卿身邊的,若是朕逼她,她又怎會捨得將你迷暈,獨自離開。又怎會捨得將你的住處告訴朕,讓你被抓捕呢?”
提及迷藥,楚擇炎心有所動。
他雖不學醫,但是習武之人對這類迷藥都十分熟悉。
昨天他不知自己是如何睡去的,還以爲是歡愉衝昏了頭,醒來時還覺得四肢軟綿無力,因爲信任沈予初,所以沒有多想,現在想來,他的確是中了迷藥。
而昨天能對他下藥的,只有沈予初一人!
楚擇炎驚疑不定,始終不敢相信沈予初會這麼做。
爲什麼?
她沒理由這麼做。
她也不可能那麼做,他相信她。
楚擇炎低聲喃喃:“不會的,就算她真的這麼做,她也是有她的苦衷。”
他像是說給皇帝聽,又像是說給他自己聽。
“你若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見見她。”皇帝語氣淡然,風輕雲淡便顯出帝王的自傲與自信。
車水馬龍的街角,兩頂轎子停在廕庇的暗巷,斜對面是一家珠寶行。
本該門庭若市的珠寶行,如今被護衛攔起來,隔絕了其餘客人,只爲兩位大主顧開業,那便是林源卿和沈予初。
林源卿在珠寶行老闆羅列出的一整排珠寶中,挑選了一串祖母綠的瑪瑙項鍊,親手爲沈予初戴上。
戴好了項鍊,林源卿順勢從沈予初身後抱住她。
林源卿貼在她耳邊,溫柔輕呵:“真好看,這條項鍊配你。”
沈予初低頭淺笑,側過頭回應他。
鏡子裏,映出了一雙璧人沉浸愛河的臉龐。
楚擇炎處在街角的位置,視野極佳,珠寶行裏發生的一切都入眼清晰。
他捏緊了轎輦座位的扶手,青筋暴起,幾欲要將扶手捏成粉末。
怒極反笑,他冷冷譏誚道:“這又能證明什麼?誰知道,予初她是不是受人脅迫,要與林源卿演一齣戲給我看呢?”
皇帝挑眉,隨後輕輕一哂,“皇弟對沈姑娘還真是情深意重,可是沈姑娘對皇弟,似乎並非如此。
有些人骨子輕賤,誰能給她最好的,她就會跟誰走。當初你還是王爺之時,有權也有勢,她自然是更願意嫁給你。而你如今已經落魄成爲草寇,她跟着你,朝不保夕,東奔西逃,比起你,她自然會回頭選擇林源卿。
相信朕,朕坐擁江山數載,最能明白權勢這種東西的吸引力,沒有人能夠敵得過權利的誘惑。”
楚擇炎咬牙切齒,“沈予初不是貪戀權勢和富貴之人。”
說罷,他下了轎輦,穿過街道,徑直往珠寶行大步行去。
他要見到沈予初,當面問清楚。
如果她是有苦衷的,就算是豁出性命,他也會帶她離開,保她周全。
還沒靠近,楚擇炎便被外面守着的護衛攔下,楚擇炎沒耐性同他們糾纏,一言不發便與護衛們動起了手。
這時林源卿有事離開,只剩沈予初一人獨坐堂前,沈予初很快便察覺了外面的動靜。
“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