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面紫脣黑
“屍身衣裳完整,頭部、手臂、股腿未有擦碰,未見破皮,未有傷口。”
谷從秋馬上在一份表格裏寫了起來。
“頭髮整齊,未有凌亂。耳出血,眼角絲血,兩鼻出血,脣黑。”
劉永銘看到這裏脫掉了屍體的鞋、襪,又回頭去檢查了一下屍體的手指。
“手、足十指青黑,未見吐瀉物。”
劉永銘說完站了起來,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蹲了下去,拔開了那屍體的衣服,看了看那死者後背。
劉永銘招了招說道:“谷侍郎,您來看!”
谷從秋聽得劉永銘的話,放下筆頭也來到屍身邊上。
谷從秋看了一眼,說道:“是屍班,看樣子死了有一天了!”
劉永銘搖了搖頭說道:“不,我說的不是屍體!是衣服!”
“什麼?”
“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谷從秋狐疑得伸手去摸。
“溼的!”谷從秋驚了一聲。
劉永銘與谷從秋同時站了起來。
二人相視了一眼,用眼神這麼一交流,好似一切都明白了!
谷從秋幫劉永銘將手抹取了下來,劉永銘也吐掉了口中的薑片。
“走!”劉永銘喚了一聲,谷從秋不假思索得帶着劉永銘向外去。
二人剛走出藏書閣大門,宋憲從外頭風風火火得便趕了過來。
“六爺!”宋憲呼了一聲。
劉永銘側頭一看,見得宋憲過來,笑道:“哦,宋侍郎,你怎麼也來了?呵呵,不用說!這事一定跟你脫不開干係!說吧,人是不是你殺的!”
宋憲來到劉永銘身前,停下腳步說:“六爺玩笑了!”
宋憲說完,對谷從秋拱了拱手,道:“那……谷侍郎,您看……”
“你們說!你們說!”谷從秋十分識趣得轉過身去。
宋憲正要拉劉永銘到一邊說話,劉永銘卻笑道:“還是不要避着谷侍郎了!說吧!他纔是本案的主審!”
宋憲看了一眼谷從秋的後背,說道:“六爺,您想讓谷侍郎知道多少事情,那您自己跟他說去。臣這裏必須要讓您全須全影得知道!”
劉永銘哈哈笑道:“你是越來越人精了!”
二人說話間已經啓步走開了一段距離。
宋憲回頭看了一眼谷從秋的側面,覺得他可能聽不到說話聲之後,才小聲得在劉永銘耳邊說道:“是這樣的。上一次於副統領不是將那名小婢給抓了麼?”
“我知道,人你帶走了嘛。於滄楚與爺說過了。”
“如何拷問都沒用!後來還是用了六爺您的那一招!”
劉永銘疑問道:“哦?什麼招?”
“她家裏還有一個老母親,身體不太好。臣派人送去了些衣物喫食,及十兩銀子。帶着她娘過來看了她一眼。我與她說,我敬重她是名死士,就算是她什麼也不說,也絕不會爲難她的家人。並且向她保證以後每個月都會給她母親發放贍米!”
劉永銘哈哈笑道:“爺我可沒教過你這個吧?”
“步青雲的事情!臣是依樣畫葫蘆,然後她抵禦不住,說了一些事情出來。”
“哦?”
宋憲壓着聲音說:“她說她是受命於翰林院的趙伯倫!”
“裏頭死的那一位?”
“正是!我帶着樞密司的人趕到的時候他就已死了!報給了皇上後,皇上讓何副統領帶人圍了翰林院。”
劉永銘眉頭一皺,問道:“還有什麼線索?”
“沒了!就這麼多!想問也問不出來了,那小婢最後沒熬住,說完那些就死了。這於滄楚,也不知道憐香惜玉,身上都沒一塊好皮了。”
“這不對呀!”
劉永銘深吸了口氣,看了看那藏書閣的大門,又道:“如果是因爲小婢的事情,那他不至於現在才死呀!元宵節小婢被抓的時候,他就應該死了纔是!”
劉永銘一邊思考一邊往回走,漫步回到了藏書閣的門口。
宋憲此時纔敢大聲一些說話:“六爺,是皇上讓您來的吧?”
“這不明擺着麼?”
“說的也是!臣之智有限,實難與六爺相較!”
“哈哈哈,少來這一套了!你想不通,父皇也想不通,所以將我與谷侍郎都請來了!”
“是呀!”宋憲詫異得說:“你說這事真是怪得很!此人明明是昨日死的。藏書閣原本就沒人會來,只有他在值守。除非是皇上突然想找一本什麼書,纔會派人來這裏尋,沒人發現原本也沒有什麼。但是……但是昨日是初一,所有衙屬休沐放假,他不可能還在翰林院的!”
谷從秋笑了一聲,得意地說:“宋侍郎看錯了!”
宋憲問:“哪裏看錯了?”
“不是昨日死的!”
宋憲道:“我雖不通刑獄,但見的死人也不算是少,那手臂皮下的屍斑我也是見到了的!”
谷從秋笑着說:“屍體身被人動過手腳了!宋侍郎不通刑獄被人懵逼也是情理之中,不必自責!”
“什麼?”
“衣服是溼的!”谷從秋應了一聲。
宋憲連忙問道:“這什麼意思?”
宋憲是真不明白。
谷從秋解釋道:“還能什麼意思。被人扔進了冰窖裏了唄,因爲寒氣,屍斑會遲上那麼一天半天的。所以,這個人應該兩天前就已經死了!”
宋憲吸了一口氣:“今日龍擡頭,兩天前……正月三十?”
劉永銘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他連忙問道:“宋侍郎,派人去城西兵馬司衙門一趟。”
“去那裏做什麼?”
劉永銘搖了搖頭,說:“直覺!去求證一件事情!”
“什麼?”
“打發人去問問,三十那一天趙伯倫有沒有去過城西兵馬司,有沒有跟堂官說,夜裏休散一些,遇到事情不要管!”
“六爺指的是……”
劉永銘解釋道:“三十那天夜裏,在我的紫煙軒外,陸預的女兒陸琳琅遇到了一羣醉漢!”
谷從秋馬上也說道:“此事臣聽陸禮部說過了,他女兒的確是在那天夜裏遇到了那一夥人!與今日之事有關係?”
劉永銘笑道:“這就是爲什麼父皇讓我來的原因了。谷侍郎你只能負責驗屍,並且不能與他人說出半句去。而宋侍郎你也只能去調查,也只能知道一半!你們也都是朝裏的元老了,宮闈裏的事情,二位……”
谷從秋馬上應道:“臣心中有數!”
劉永銘呵呵笑了兩聲!
宋憲說道:“臣這就派人去一趟城西兵馬司!”
“等等!”劉永銘說:“也派人去一下翰林院的冰窖!看看裏面有沒有兇手遺留下的什麼東西!”
像翰林院這樣的衙所,夏有冰、冬有碳,且都是獨立供應不必向宮裏支取,這是皇帝優待學士的一種方式。
“是!”宋憲應了一聲,馬上離去。
谷從秋面對宋憲時說得有些得意,但面對劉永銘卻不是那般臉色了。
谷從秋道:“六爺。既然有些事情不方便臣知道,那臣是不是……”
劉永銘笑道:“你怕是出不去!”
“嗯?”
“你沒明白父皇的用意!”
“皇上什麼意思?”
“你是四爺黨,是四哥的左膀,而禮部尚書陸預是四哥的右臂。戶部李裕的事情鬧成這樣,你沒看見麼?”
“嗯?”谷從秋好似明白了一些來。
劉永銘又笑道:“刑部除了你,都是三哥的人!父皇怕三哥與四哥掐起來,他不希望刑部也跟着亂了!他封了我一個秦王,就是想在朝里弄出一個六爺黨,且安排你第一個成爲六爺黨!”
谷從秋苦笑了一聲說:“六爺您一不參政二不上朝,我要是真成了六爺黨,四爺會弄死我的!您也保不下我來!”
劉永銘哈哈笑道:“不會!他不敢!他惹不起我,更惹不起父皇!而且本王也用不着你相隨,省得被你牽連進去!”
“六爺!您這話說的!您想拉攏臣,臣還不願呢!就您那名聲……”
劉永銘與谷從秋相互說着不着調的話,越說是越大聲,並向着翰林院其它地方而去。
他們一個想告訴別人自己對朝政並沒有野心,另一個想告訴別人自己只忠心於四爺黨。
二人來到待詔廳,雙雙落座之後十分不客氣得與翰林院的人要起了茶喝。
二人的茶水剛剛被沏上來,那翰林待詔屠之佑便趕了過來。
屠之佑一進來便喝道:“我說六爺!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劉永銘不太懂屠之佑話中的意。
屠之佑氣道:“是!那道聖旨是我擬的,我也知道你想發發脾氣,但你也不至於將整個翰林院給封了吧!”
劉永銘兩眼一瞪,氣道:“好呀!我可總算是知道是誰給我下的蠱了!那種聖旨你也敢擬!”
谷從秋見得二人要打起來,連忙放下茶碗上前勸解,道:“屠翰林!屠翰林!不是一回事!六爺再胡鬧,沒皇上開口,也不至於能調來禁軍呀!”
屠之佑氣道:“你少幫他開腔,我知道最近你跟他走得近,那你也應該知道他跟禁軍裏的人關係有多好!他賞出去的金豆銀豆、金瓜子銀瓜子跟茅坑裏撿來的一樣!以前還見天得在西苑那裏見到他騎禁軍的戰馬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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