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收一賣
李且與劉永銘都是長安城的風雲人物,且李且因爲鹽商身份常去綠綺閣,而那裏也是劉永銘的產業。
所以在此之前,他們二人是見過面的。
雖然劉永銘穿着打着補丁的素服,但李且還是一眼將他認了出來。
李且見得身後跑堂將門關上,才說道:“六爺如何也在這裏?還這身打扮?”
劉永銘指了指身邊的劉塬笑道:“約了個忘年交,來茶樓消遣聊天來着。好巧不巧,遇到了楊掌櫃。楊掌身上還帶着兩萬引的鹽引,這東西最近可是值老鼻子錢了,所以本王也就買下來了。”
李且的眼睛一瞪,對楊光祿說道:“楊掌櫃,你向來得信義,如何做得這事來?”
楊光祿裝着糊塗問道:“李大官人此話從何而言?”
李且向桌邊走了幾步,也沒坐下,一臉生氣得說:“你明知我是來與你商量那鹽引之事的,何必如此一問!”
楊光祿苦着臉看了看劉永銘,這纔對李且回答道:“李大官人誤會了。一來您事前並沒有說明是爲鹽引之事,我還以爲是想要跟我借點銀子週轉呢,畢竟我做的就是這個生意。二來……就算是我猜到了一些,六爺強要過去,我……還請李大官人能體諒我的難處呀!”
李且看了看劉永銘,對那楊光祿問道:“六爺收了你多少鹽引?”
劉永銘笑道:“都在桌子上了,你是鹽商難道看不出來有多少?”
李且心中孤疑着,問道:“不是隻有一萬兩千引麼?怎麼會……”
劉永銘笑道:“兩萬引!魏仲賢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能幹呀!想來長安、洛陽這段時間不會有人去提鹽了!鹽引怕都在這張桌面上了!”
李且對楊光祿又問道:“楊掌櫃多少銀子出手的?”
楊光祿不好回答,看了看劉永銘。
劉永銘笑着代爲答道:“二兩五錢銀子。雖然現在市價炒到了四兩,但我還是覺得這東西不值這個價,二兩五也不算是低了。畢竟半個月以前,鹽引的價還不到一兩二,短引更是少得可憐了。”
李且吃了一驚,又看向了楊光祿。
楊光祿搖了搖頭,表示爲難。
李且腦中靈光一閃,那驚愕的表現馬上就放緩了,他好似看明白了。
李且輕笑了一聲說道:“六爺!你好算計呀!”
“哦?此話怎講?”劉永銘裝着糊塗地說。
李且笑道:“夏侯非是你的人,長安城裏誰還不知道呢。魏仲賢定是被你與夏侯非所算計!羅仁軌找來楊掌櫃做具保,抵押了這兩萬引鹽引,想來羅仁軌也是你的人吧!且你與楊掌櫃也是在事前商量過的!難不成楊掌櫃也是你的人?你爲的就是以低價吞下這兩萬引!魏仲賢算是倒了大黴了!”
李且說着轉而對楊光祿說道:“不過楊掌櫃,這就是你不對了!如果兩個月之內他魏仲賢能找來兩萬兩銀子還上呢?到時候你拿什麼還給魏仲賢?”
劉永銘突然哈哈笑了起來。
“六爺何故發笑?”李且不解得問。
劉永銘笑着說:“青衿堂是本王的產業,這事長安城裏人盡皆知。但你的想法就有些太豐富了,又是羅仁軌,又是楊光祿的。話又說回來了,您要是不相信楊掌櫃的信譽,您如何會來找他呢?您有時週轉不開的時候,沒問他借過銀子?”
劉永銘說着從懷中又掏出了一疊鹽引來。
劉塬看得眼熱,因爲劉永銘現在掏出來的這一疊正是之前自己賞賜給劉永銘的。
但那李且看得兩眼都發了直!
“怎、怎麼……”
劉永銘哈哈笑道:“你若是覺得這鹽引是假的,你可以親自來看!不過我可告訴你,事前楊掌櫃已經過過目了!你覺得這兩萬引要是扔到市面上,魏仲賢的那兩萬引還值那四兩銀子一引麼?二兩都嫌多!楊掌櫃用二兩五賣給我,這不是在坑魏仲賢,這是在幫他呢!”
李且喫驚得問道:“爲何六爺手上還有兩萬引?”
劉永銘再次笑道:“本王受封秦王這事你聽說了吧?皇上可沒給我食邑,連賞下的王府都是死過人的陰宅,你覺得皇上真就不會賞點東西給我?他老人家那可是千年纔出這麼一位的大明君!你覺得鹽引代酬剛實行,朝廷不再主動出售鹽引,他能不防着有人做高鹽引價而使得鹽價暴漲,讓百姓食鹽困難?”
李且此時已然心服了起來。
劉塬也因爲劉永銘的吹噓而感到了一些虛榮。
劉永銘笑問道:“現在你明白了?”
李且連忙在劉永銘的對面坐了下來,準備與劉永銘好好得談談。
劉永銘雖然是個王爺,但平時在街市裏並無王爺做派。
對他有些熟悉的人自然不會在他面前端着,該喫喫,該坐坐,越是隨性,越能博得劉永銘的好感。
對劉永銘沒好感的人,更不會在面他們討得他的允許再笑。
李且畢竟是世家出身,還是要考慮禮貌問題的。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有些着急了,他擡頭看着楊光祿說道:“楊掌櫃怎麼了?你也坐呀!何必拘謹,我們也都不是外人了。”
楊光祿偷偷瞄了一眼劉塬,還是沒敢坐下,但他更不可能說出原因。
楊光祿是個聰明人,他能想得到皇帝只帶着一個侍衛來,必是微服,即是微服必是不可能讓別人知道他身份。
楊光祿只得說道:“我理虧在先,不宜坐下,且看此時形勢,二位纔是主角,我還是站着不干擾二位了。”
“隨你。”李且說一句,而後將視線轉回到劉永銘的身上。
他說道,“六爺,明人就不說暗話了,你手上的四萬引我全都要了。您開個價吧!您這一收一賣,還不到一刻,這銀子等於是白來的,就當作是我孝敬給您花銷的了!”
劉永銘與李且說着鹽引的事情,那劉塬的眉頭皺了起來,且越皺越深。
他的臉上寫滿了不高興,但卻沒有去妨礙劉永銘談生意。
劉永銘微笑着說道:“這鹽引我可不能全賣給你,要不然這三個月之內,別說鹽引的價了,就算是鹽價,也都會是由你說了算的!皇上給我這兩萬引,就是不想讓鹽價爆漲,讓老百姓食不起鹽。若是都賣給你了,皇上一定會將我奪爵圈禁的!”
李且連忙說道:“六爺您給個痛快話。”
劉永銘笑道:“要賣也只能賣你兩萬引。用另外兩萬引牽制着你,不讓你將鹽價做高!你一個人可取不了這四萬引的鹽去,爺拿了四萬引,也必定是要賣給別人一些的!”
李且臉上的肌肉明顯得抖了一下,他問道:“你打算賣多少銀子?”
劉永銘笑道:“從鹽場購鹽一引,引費、鹽課每擔費銀一兩一錢,雜費支出三兩吧,本錢不過四兩。批售每擔七兩八錢,零售十兩四錢……”
“六爺不必報賬,我知道您精通財賬,只說您這兩萬引想賣多少錢!”
劉永銘卻不理會李且,他接着笑道:“一引三百斤,合爲三擔,一擔你零售能賺六兩四錢。一引即是十九兩二錢。我也不指着跟你對半分,我虧一些,三兩賣給你,收你六萬兩銀子,不算是賺你吧?”
李且認真得說道:“六爺,這運貨的路上花費可不少呢,說是一引能賺十幾兩,但七七八八的支出一鬧,一擔能賺個三兩銀子就算不錯了。六爺您精明,算得滴水不漏呀!您這還是想與我對半分利!若是這樣,我又何必要您的鹽引呢。”
李且抻着頭說着,好似在用話唬住劉永銘。
他接着說道:“我找個糧商合作往邊關送糧,頂多過過這個月,下個月開始,我自己也就有了!而且再去別人那裏收一下,便可足額。只是花費些時間罷了。便宜一些吧!二兩六錢!您從魏仲賢那裏弄來的兩萬引,當場您就賺兩千兩呢!不少了!我要是再高價買你,怕您這一手交易完以後,將剩下的兩萬引放出來,我可真就血本無歸了!”
劉永銘樂道:“鹽引上虧的錢,你可以從鹽上面找回來呀!你虧不了!現在市價已經炒到四兩了,還一引難求。賣你三兩已經是給你們李家面子了!”
“那不是正常市價,那是魏仲賢將鹽引價活活的擡到了四兩二!之前不過三兩五而已,若無綠綺閣之事,三兩三錢也是正常的。但再過此日子,就算跌不回一兩八,怕想賣到這三兩銀子都不容易了。我二兩六收您,還比往常多加了許多錢呢!”
劉永銘笑道:“三兩一下子還到了二兩六,沒你這麼還價的。要是這樣,這樁生意我們可做不成!那您就得自己出去收了!我還敢保證,這個月你收不着這麼多鹽引!就算收着了,也是我放出去的,那個價也只會比現在的三兩要高!”
李且腦子一轉,說道:“六爺,我還是想再跟您商量商量!我向你保證,鹽價一定不會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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