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隱忍之人
夏侯非問道:“他那筆賬不是還沒到期麼?”
楊光祿解釋道:“是沒到期。但當時寫契時寫明白了。借給他的四萬兩銀子是用於織坊生意的。他現在的織坊可是停工了!我是有權要求他馬上還錢的!”
“那你還說那些,早一些將錢要來!讓他把織坊抵給我們呀?”
楊光祿看了看劉永銘,又瞧回了夏侯非:“夏侯掌櫃,六爺都沒麼催我呢。知道爲什麼嗎?”
“什麼?”
“因爲我這邊的生意還是要繼續做的!要是現在就跟魏仲賢要賬,其它借款之人心中會怎麼想?所以只能慢慢來!跟他要銀子是道理,不跟他要是情份。我得找一些合作的商賈,讓他們幫我從中說合,叫他魏仲賢還錢。最後所有人都知道魏仲賢不打算還錢的時候,我才能去知府衙門告他!如此一來,其它欠賬之人,心中便會覺得我仁之義盡!逼債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夏侯非白了楊光祿一眼:“弄的那許多麻煩!照我說,派個人給他家扔幾隻死貓死狗、豬頭羊頭什麼的。收筆賬而已……”
劉永銘哈哈笑了起來:“夏侯掌櫃還是想一想接手織廠以後的事情吧!”
夏侯非馬上說道:“我要是接手了織坊,那賭坊這邊的生意怎麼辦?青衿樓可不少賺錢呀!”
劉永銘將手一伸,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將頭抻了過去,問道:“你覺得柳先開這人如何?”
夏侯非反問道:“您想讓他接手賭坊生意?他一個讀書人,平日裏文文雅雅的,您讓他跟您下下棋或是讓他吟詩作賦都可以,若讓他經營賭坊……怎麼可能!”
葉長青插嘴言道:“我倒是覺得很合適。柳先生爲人深沉,雖然沒有那種狠勁,但術數卻是十分厲害的!多大的數字在他的眼中也都能理得好好的。他的字也寫得好呀!”
劉永銘收回手來,說道:“就他了!爺我不僅要把賭坊交給他,還要讓他做王府的長史!”
“阿!”衆人都吃了一驚。
葉長青說道:“六爺!您這般擡舉他卻是爲何?”
劉永銘笑道:“其非庸才,乃是隱忍之人。此中人物,必有城府。只是目前他未曾爲我設過一計、謀過一策。不知其深淺呀。此事暫且不議了,待我找過他後再說。”
“爺!”珏瑤姑娘突然說道:“爺您不是說……不是說要找人接手紅杏樓,而後讓奴婢去王府的麼?”
劉永銘笑道:“讓柳先生去管賭坊已算是爲難他了,萬不可讓其與紅杏樓有什麼瓜葛!你沒跟他說過話、下過棋所以不知。他有一亡妻,至今惦念不忘,他可是很忌諱浪女頑男的!紅杏樓嘛……爺我再物色人選吧!”
劉永銘這話意味着珏瑤姑娘還得在紅杏樓裏主持一段時間。
這讓她的俏臉上顯出一絲失望來。
劉永銘又對夏侯非說道:“織坊的事情,如上一回所言。夏侯掌櫃當早做準備!”
“是!”夏侯非應了一聲。
劉永銘一邊想,一邊說:“現在的重中之重,還是得把傅遠的書局給議定了!沒有這間書局撐着,銀票可是印不出來的!可……”
葉長青輕笑道:“這事還真只能六爺您自己去了!還有!您的存銀可不夠呀!六爺莫要心急!”
“知道知道!我正想辦法弄票大的呢!等我想着了再說。”
劉永銘心中有些煩燥起來,但他不會對在坐的掌櫃們發脾氣。
正此時,門外傳來了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而後傳來了步青雲的聲音。
“六爺。安北將軍趙伯伊求見!”
“他如何找這裏來了?”
劉永銘有一些想不通,他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說道:“你們先聊着,別等我回來了。爺我管飯,喫完飯而走不遲。”
劉永銘說着便向外而去。
青衿堂的正廳大堂之內,各色人物往來不絕。
那趙伯伊穿着一件儒生長袍,獨自一個人坐在那裏,也沒有別人來理會他。
劉永銘從後堂穿了出來,那趙伯伊見得劉永銘出來,連忙站起身來向劉永銘拱起了手。
劉永銘一邊擺手一邊走,嘴裏還客氣得說道:“行了行了!客氣什麼呀!你怎麼找這裏來了?”
趙伯伊恭謙地說道:“末將去了紅杏樓,又去了白露亭,在綠綺閣那裏也沒見着您,所以就到青衿堂來了。萬幸您在這裏。”
劉永銘哈哈笑道:“你倒是有耐心!爲那件事來的?”
趙伯伊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劉永銘想了想,說:“反正我也得過去一趟,隨便把你的事情給說了吧。這事掛着也不是個辦法!”
趙伯伊連忙稱謝。
劉永銘笑道:“除了宋憲你倒是唯二一個來催爺我辦事的人!”
趙伯伊不好意思地說:“時間急促,所以……”
“怎麼了?”劉永銘好奇地問。
趙伯伊答道:“那一日雖說救了太子,但皇上那裏……皇上將我調到徵東大營,到孟帥,帳下效力,不日即將起啓。所以末將想在出發之前將我那苦命族兄的屍骸收斂了。”
劉永銘一愣:“這麼快?那日你算是立了大功了,父皇那裏就沒賞下什麼來麼?”
“就給了兩塊玉璧,官位卻是沒升。”
劉永銘深吸了一口氣。
趙伯伊見得劉永銘的神色不對,輕聲問道:“六爺。這裏面有什麼講麼?”
“你帶兵帶傻了?”劉永銘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他轉過頭,看着那步青雲從裏頭也走了出來。
劉永銘吩咐身後跟着的步青雲前去套車,準備出行。
趙伯伊看着劉永銘吩咐完事,這纔對他說道:“六爺,您是說……玉者,國之器!國器者,太子也!”
劉永銘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你先等等我,我回去份東西就一起走去趟傅家!”
“那玉……”
“你要是能從徵東大營活着回來,就好好地把太子的那條腿抱緊吧。”
趙伯伊看得出來劉永銘並不高興。
但劉永銘卻是那種喜怒不表於色的人,他的高興與不高興,很多時候是做給別人看的。
現在,這種不高興就是做給趙伯伊看的。
趙伯伊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劉永銘到底是什麼意思。
…………………………
馬在在傅家大院前停了下來。
劉永銘從馬車裏走下來,再一次站在了傅遠山的院落門前。
只站在那院子外面,便能看到傅遠山家中那一棟數層高的藏書樓。
只不過這一次劉永銘並沒有再穿那打着補丁的書生素服,而是穿着華服來的。
因爲他不必再裝了。
此時,從馬車裏又走下了一個人來。
那正是趙伯伊。
趙伯伊一聲不吭地跟在身劉永銘身後,見得劉永銘推開了沒關牢的籬笆門,向裏輕車熟路得走了進去。
傅遠山家只有長工與僱傭並沒有家僕,所以當劉永銘進到傅家廳堂的時候,也沒有人來俸茶什麼的。
趙伯伊此時卻有些膽怯起來,他輕聲說道:“六爺。一會兒若是……”
“沒有若是!你安心坐着也就是了。我去找找他!”
劉永銘話剛說完,傅遠山便從廳堂外走了進來。
傅遠山看到劉永銘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微笑着走進來,一邊走一邊還拱手施禮。
“小友如何有空來老夫家裏呀!”
劉永銘呵呵笑着回禮道:“奇川先生這是罵我呢!可不當再喚我爲小友了!您再這般說,我當無地自容了。”
傅遠山走近到劉永銘身邊笑道:“都知我與朝廷不善,那個爺字我可叫不出口,只得叫你小友了!”
劉永銘哈哈大笑起來:“即是奇川先生喜歡這麼叫,您就隨意吧!誰讓您是長者呢,如何稱呼我那皆是應該的!”
“坐坐坐!”傅遠山說着便也看到趙伯伊,但他卻沒有將趙伯伊認出來,只以爲那是劉永銘的護衛而已。
這也不能怪傅遠山。
趙伯伊雖然是舉人出身,但從戎多年,那站資早已與行伍之人無二了。
就他那挺拔的英資,再站在劉永銘的身邊,實在很難讓人不想到是個護衛。
傅遠山自顧自地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劉永銘也沒有客氣,在客位上坐下。
二人相視一笑後,劉永銘便說道:“奇川先生,上一次所言之事我們可還沒議好呢!”
“嗯?”傅遠山愣了一下,說道:“那……那不是爲了試探老夫而所說之言麼?”
劉永銘搖頭說道:“並非誑言!是真心要與奇川先生合作開設書局!本錢皆由我來出,盈利我們分賬,也算是……算是我誆騙於您的一些補償吧!”
傅遠山擺手笑道:“不不不,小友玩笑了。其實是老夫的不對。是老夫欺瞞你在先的。”
“那書局之事……”
“一切依小友之言也就是了。想來你也不會讓我喫虧的。”
劉永銘笑着從懷中拿出了兩份契約。
那是劉永銘來之前讓葉長青寫的契約,一式兩份。
這兩份契約上的“甲方”名字都已經寫好,印信也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