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好茶潤口
“那吏部郎中裴展元……”
“雖然比我大了五六歲,但卻是我的兒時玩伴。”劉永銘笑道:“別看他年長於我,卻總是想着事事學我。而且這小子在我身上好的不學,壞的學了一大堆。最後裴啞巴急了,不讓我們一起玩了。也好在裴展元天資不錯,十幾歲就中了舉人。”
“舉人怎麼當上的吏部郎中?”
劉永銘樂道:“還能怎麼當上的,那可是河東裴家!有舉人功名就可以當官了。聽說他這官當得還算是不錯,去年就到了吏部郎中,也算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但他的官想來也只做到這裏了。”
趙伯伊也是讀書人出身,自然是知道劉永銘話中的意思。
舉人入仕,一般情況下做到五品官也就算是到頭了。
再年輕有爲也沒用,學歷擺着呢。
當然也有特別的時候,比如嚴嵩的兒子嚴世蕃,清雍正年間的田文鏡等等。
史書中載“舉人無至六卿者,獨賈俊以重望得之。”
明朝賈俊等人,雖然是舉人出身也得到了高位,但卻是以軍功獲得的。
仕人集團對他們其實並不太認可。
而趙伯伊自己其實也是舉人出身,所以對此深有體會。
趙伯伊又問道:“六爺與裴展元若是認識,那裴太子妃……”
劉永銘哈哈笑道:“當然也是認識的了,簡直不要太熟。太子喜歡上了一個民間女子,想讓我幫他,結果讓我硬生生地給摁下來了。這事要是傳進太子妃的耳朵裏,就我與裴家小輩這些交情,那太子妃不管我做的對、做的錯,都得罵我一通。”
“六爺與裴家的關係不錯呀?”
“哪裏呀,就是跟裴展元小時候玩鬧過一陣。那裴啞巴現在見着我,都像是見到閻羅一般躲着我。說起來……我是有些日子沒看到裴啞巴了。下一次見着他,得好好得戲耍他一番。”
…………………………
西市以西是傅家大院所在的羣賢坊,羣賢坊以北就是居德坊,與西市正好是斜對面。
傅遠山的奇川書局就在居德坊沿街。
劉永銘與趙伯伊騎着馬走在路上,正如王珂珺所言,他們過了十字街便看到了那書局的店門。
雖然傅遠山的奇川之名無人不曉,但這奇川書局的門臉卻是不大。
別看店鋪的位置奇好,可以算是旺鋪,來往的行人也很多,但卻沒有什麼人走進去。
總之,奇川書局的生意並不怎麼好。
主要原因是這一帶住着的人大多是貧苦百姓,賣一點雜貨可能能賣得動,但要賣那些只有讀書人才會看的書,實在是沒有多少人進來買。
也正是因爲近幾年的生意不怎麼好,傅遠山家裏過得也不是很富裕,所以當初他纔會考慮與劉永銘合作開書局。
趙伯伊拉停馬匹,對劉永銘說道:“六爺,我看我還是……”
“哦!對,你還在這裏等着,我進去看看,一會兒叫你。”
“好!”趙伯伊應了一聲之後劉永銘便翻身下了馬。
而後劉永銘向着店裏徑直而去。
店裏正在一邊打瞌睡直髮春曉困的一個夥計見得有人進來,連忙精神了起來。
“這位貴人,您要買什麼書?我們奇川書局裏的書可是應有盡有呀!”
劉永銘沒怎麼搭理夥計,只是左右觀望了幾眼。
這奇川書局的門臉的確不大,裏面放着的書架也是十分有限。
書架有限,上面能擺放的書籍也就有限,客人能選購的書便更是有限了。
劉永銘搖了搖頭說道:“看個座吧。”
那夥計笑道:“客人失禮了,我們店沒給客人準備什麼座。您說您要什麼書,我給您取去,很快的。”
劉永銘搖了搖頭嘆道:“奇川先生這麼大的名頭,而奇川書局的生意卻如此不良,哎、難怪呀難怪。客人來了,沒茶沒座!”
夥計臉色一板,說道:“這位客人,您這是來做什麼來了?挑理呢?我們要是給你上了茶,茶差了吧,你得說幾句。茶好點吧,我這賣本書都賺不回這茶錢來!”
劉永銘笑道:“難不成你們這生意做的還得把買椅子的銀子也得算進去?”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
劉永銘一邊左右環顧一邊對夥計說道:“去將奇川先生叫來。”
“你說叫便叫呀!”那夥計的火氣越來越大。
劉永銘今日本來就有些不高興,要不是有王珂珺那一出,緩解了劉永銘的不高興,他今日說話比這夥計還要衝。
劉永銘喝道:“去將奇川先生叫來!別讓本王發火把你這書局一把給燒了!”
夥計一聽到“本王”二字,心裏咯噔一下,感覺到自己可能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
“這是誰這麼橫呀!”
一個聲音從後堂傳了過來。
鋪面門臉與後堂之間有一條過道門,過道門用一條布簾擋着。
此時,正有一個位老儒者掀開布簾從裏頭走了出來。
那老儒者見得是劉永銘便展出了笑容來:“小友如何來了?”
劉永銘轉頭看到那傅奇川走了出來,連忙向着他作揖道:“晚輩給先生行禮了。”
“可使不得!這要是讓旁人瞧見了,又得說我傅奇川裝大了。”
劉永銘笑着收了禮數。
傅遠山問道:“剛剛這是怎麼了?如何要焚我店面哪?可是這小廝招待不周?”
“何止是招待不周呀,就差點往我身上掄拳頭了。”
“這是何故呀?”傅遠山驚奇地問。
劉永銘笑答道:“只是想討個座,討碗茶而已,並無其它。”
傅遠山慈祥地笑道:“即是如此,那小友裏面請吧。老夫這裏雖無好茶,但亦可潤口呀。裏頭請。”
劉永銘拱了拱手向着傅遠山所指的布簾走了進去。
傅遠山見得劉永銘進去,將笑容一收,回頭對着那小廝小聲地呵斥道:“不要命了?那可是混世閻羅。我得罪得起,你得罪得起麼?哪天別因爲你這張臭嘴死在街面上!”
傅遠山罵完便也走進了門簾之內。
門簾之內是後堂。
說是後堂,其實已然成爲了一個書庫了。
那庫存的書磊了一摞又一摞,好似都是以前多印出來賣不掉的舊書。新印的卻沒有多少。
傅遠山笑道:“亂是亂了一些,不過也沒辦法,地方就這麼大。小友裏面請,裏面還有地方。”
傅遠山說着便帶頭又往進去。
穿過後堂與過道,便來到了後院之內。
後院裏左右及正面各有一間屋子,一共三間。
因爲地方都用來建屋了,所以院子顯得有些狹長。
後院不是很寬敞,裏面沒有種一棵樹,還放滿了各種雜物。
甚至用來防火裝水的大缸上面的木板蓋上都壘着東西。
此時,那後院正中間的位置上正架着一口大鍋。
鍋上冒着熱氣,應該是在煮着什麼。
大鍋前站着一位廚娘,正拿着一個長勺在鍋裏攪動着。
一個長工模樣的人端着一個大碗便走到了鍋邊。
廚娘一見,連忙用勺子往鍋底一舀,然後往長工的碗裏澆。
劉永銘吞了吞口水,問道:“臊子面呀?”
傅遠山笑道:“是呀,這不是到飯點了麼,給他們做些好喫的,一會兒幹活有力氣。加了肉的!”
傅遠山強調加肉,是爲證明自己給手下的福利並不低。
劉永銘傻笑一聲說道:“那、那就給我來也一碗吧。我可也沒喫呢,快快快,可饞死我這一口了。”
傅遠山一愣,連忙說道:“這您可喫不得!”
“我饞這一口呢!別這麼小氣。”
傅遠山笑道:“不是老夫小氣,別人喫得您卻是喫不得。這是臊子面,臊子面講究的是吃麪不喝湯,這喫剩下的涼湯是要倒回鍋裏再煮的!小友是個體面人,可喫不得這個!”
劉永銘嘖了一聲,抱怨道:“就不能重作一鍋麼,我王府裏的廚子是個江南人。精學過淮揚菜與魯菜,關中的菜色他也都會做一些,甚至是契丹的菜品他也能燒上幾道,可就這臊子面他如何也做不好!我吃了不得勁!”
傅遠山笑了笑:“改日把廚娘叫您王府去,單獨給您做一份嚐嚐也就是了。小友這邊來吧!”
傅遠山說着將劉永銘往正面的一間屋子裏請去。
劉永銘與傅遠山進到那屋子裏,只見得屋子牆邊上都放滿了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種的雕版木刻。
屋子的中間也就只有幾張桌子。
這幾張桌子便是傅遠山與賬房所用的桌子了。
“小友請坐。”傅遠山說着便向着外面吩咐着人叫他們送茶進來。
傅遠山的話一說完,便有人送了一碗茶水來。
因爲幹活是要賣力氣的,多賣力氣就會口喝,口喝了就要喝茶,所以茶水是隨時供應着的,說來就來。
一名小廝將兩碗茶送了進來便又出去了。
劉永銘品了一口茶,這茶哪叫一個次字了得!
劉永銘現在喝的是磚茶,而且是比最普通的磚茶還要次上那麼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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