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會試重考
“小友好意我心領了!”傅遠山笑道,“書局是做工的地方,可比不得在家。我在家中自是也喝得好茶的。”
劉永銘看了看左右問道:“這賬房裏如何沒人?”
“飯點休息去了。一會兒纔會來。小友今日如何有空來老夫這裏呀。”
劉永銘言道:“哎,別提了。王府裏有一筆賬如何也不對上,查來查去,卻發現是當初答應與您合開書局的銀子還沒給您!反正也是閒着,且也有事與您說,所以我便親自給您送來了。我還去了您家裏呢,您不在,所以到這裏來了。”
劉永銘說着便將那一千兩銀票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其實劉永銘並沒有查賬,更沒有發現賬對不上。
是劉永銘知道傅遠山不好意來王府裏拿銀子,所以便把錯認在自己的身上,好叫傅遠山寬心把銀子給收了。
傅遠山見了銀票,臉上的笑容放得更開了。
劉永銘說:“當初應了您的是兩千兩。這裏是第一筆一千兩,您先收着。”
傅遠山收了銀票之後說道:“小友客氣了,老夫這就給您寫一張收條。”
“好。”
傅遠山坐到了一張桌子邊上,開始寫收條。
劉永銘隨口問道:“平日去先生家中都會遇到先生,好似您也不常到書局來吧?今日如何也在這裏了。”
傅遠山與王元榮都是奇人,一心二用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甚至那王元榮還會左右開弓,兩隻手同時寫字,還能寫出不同的字體出來。
臨摹仿寫別人的字跡對於王元榮來說更是簡單不過。
傅遠山一邊字寫一邊應道:“哦,這還得虧了小友呀!小友不是讓王府裏的葉主簿給老夫送來了一套印書的玩意麼?”
“哦!活字印刷!”劉永銘想了起來,當初劉永銘的確是做了幾套出來,也的確是讓葉長青給傅遠山送了兩套。
傅遠山又說道:“我原以爲還是以前的那種玩意,卻不想是銅鉛所制,而且排版豎模也極爲規範!不一時便能排出一版來,這要是用雕的,還不知道要雕到何年馬月去呢。乾脆,我便將一間雜間給收拾了出來,專門用來活字印刷!”
院子裏的那些雜物想來就是傅遠山爲了騰空屋子而搬出來的東西。
傅遠山說話間已將收條寫好,除了用印、蓋拇指印之後,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傅遠山來到劉永銘身邊,他一邊坐在另一條椅子上,下一邊將收條遞了上去,嘴裏還說道: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缺字!有幾個字雖然備了很多個,但我三四版一起排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夠用。而且有些字還沒有!那些字是生僻了一些,怪不得小友的工匠。不過沒關係,我用木雕新雕了幾個補上了。”
劉永銘笑道:“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忙起來不記事。回頭奇川先生可將此事與葉主簿說一說,讓他把那些工匠介紹給您。您缺什麼字了,便讓他們造出來。順便再打造一副活字模組出來。您只要將使用之中所遇到的不足之處與他們言明即可,好讓他們再改進一翻。您若在其中有發現什麼問題就隨便提,讓工匠們去接着改,總之改到合您滿意爲止。”
“小友玩笑了!玩笑了!這已經很好了!”
“唉!”劉永銘連忙說道:“不不不!不夠好!我們將來可是要印許多許多的書的。還要建個大作坊呢,這個地方實在太小了!若沒有好器具,如何能印出那許多好書出來?一年之內,改進器械所用的所有花銷都從我王府私賬裏走,不必公出,您只要與葉先生對賬即可!先生還請不必擔心花費!”
傅遠山拱手笑道:“那老夫在這裏就謝過小友了!”
“這個不值一提,只是……”
“小友有什麼便說。”
劉永銘言道:“只是書印出來得賣呀!賣不掉放在那裏還不如放茅房擦屁股來的有用呢!”
傅遠山一聽哈哈大笑了起來:“小友放心,老夫現在印的正是從葉主簿那裏拿來的會試往期之中貢文章!近日長安城裏有消息傳出,說是要重考!”
“嗯?重考?”劉永銘連忙問道,“此語先生可知是從何處傳出的?”
傅遠山神祕地笑了一笑,看了看門外之後,湊近了劉永銘的耳邊,輕聲說道:“是從奇川書局裏傳出去的!”
劉永銘一愣的功夫,那傅遠山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劉永銘連忙問道:“奇川先生所爲是爲何意呀?您的外孫王元榮好不容易得中……”
傅遠山擺手說道:“其實這也不是我的主意。與小友說白了吧,是大慈恩寺枯木禪師的主意!”
“阿?”劉永銘更是不懂了。
傅遠山笑道:“封閒集來找過老夫,與老夫透了一個消息!”
“封閒集?您說是封延孚吧?字長遠,號閒集散人。他好像……好像是我三哥的門人,在爲我三哥編撰書籍呢。”
“是他。”傅遠山言道:“他與我論不上什麼好,只不過時常來老夫這裏買些書籍。其與我說,會試副主考官翰林院的夏彷夏相思入宮之後被禁軍所擒,現已關進了大理寺中了!聽說他是與那會試弊案有關!”
“恩?”
傅遠山接着說道:“即是出了會試弊案,那這一科還作得了數麼?若是作數,那些沒考中的考生該如何給他們一個交待?若是不作數,那些憑本事考中的考生又當如何?”
“不不不,不是……這事我怎麼聽着這麼邪乎?”
劉永銘說着,沉思了一下,又道:“夏彷之事長安城中已有流傳。你意思是說,枯木禪師得知了夏彷被捕的消息,將你找去了。可能是讓你以轉讓善本或是有什麼好書出售爲名,將那封閒集找來。您把夏彷之事與他一說,話裏話外言說考生可能會鬧事之語。他乃我三哥門人,回去之後必與我三哥說起此事。”
傅遠山笑道:“小友心智果不在我那女婿之下呀,只是你不該說破!”
“枯木禪師到底什麼意呀?”
傅遠山笑道:“枯木禪師乃大慈恩寺方丈,永寧王他也是見過的,亦是知其爲人。”
永寧王即是三皇子劉永鑰。
傅遠山接着說道:“那永寧王平日裏以禮賢下士示人,實則自私詭詐,小肚雞腸,絕無小友之大量寬容。他若是聽說考生可能會鬧事,必定會將此事傳之更廣,於是長安城中便流傳起了可能會重考之事!那些覺得不公之考生只要有人帶頭,必定會被慫恿蠱惑而集起鬧事!”
劉永銘皺起了眉頭來。
傅遠山又笑問道:“試問小友,若有此情,首當其衝者何人?”
“我!會試主考官!”
傅遠山點了點頭。
劉永銘還是一臉疑惑。
傅遠山卻是反問道:“小友爲何不問問枯木禪師爲何要害你?”
劉永銘搖頭言道:“害不着我!父皇即爲賢君,自是知之此非我之過錯。考生鬧事,父皇除了安撫考生之外,只會查誰是傳謠者。且夏彷之案是我查出的,還有功於朝廷,自是不會治我之罪。將來若是事發,亦是三哥被父皇所責!說句讓先生見笑的話,因我母妃德育皇后早薨,父皇那裏對我常有包庇、縱容。且此事我之無咎,故不會有事。”
傅遠山笑道:“枯木禪師亦是料定皇帝讓你去做此科主考官必是因科考弊案之故。其又料定,夏彷之奇案必是你查出來的。除了你,之外別人無此手段!小友即是察覺一切,爲何做此迷惑之樣?”
“枯木禪師乃得道之高僧,佛法之精非是小輩可比。我知其乃是秦王皇叔之謀士舊臣,心智自是高於凡人。只是……只是其即是化外之人,又何必涉此紅塵雜事?此奪嫡之爭也!輕則宗人府圈養一世,重則……重則宮裏宮外伏兵待殺,成血流之勢!此與功德有礙呀!枯木禪師何故破戒而思此計助我?”
傅遠山答道:“小友之智亦非常人可比,小友若能定鼎,天下蒼生可救矣!此計若失功德,而能救萬民於水火,枯木禪師亦是願受此無間地獄之苦刑!”
“這倒像是他的原話。只是……”
傅遠山馬上說道:“我那外孫初來乍到……”
劉永銘連忙擺手說道:“見外了!見外了!上一次我與先生您說過,等貞作中了進士,我必幫他入東宮,試一個太子舍人!”
“不!”傅遠山連忙說道:“我與枯木禪師量計過,欲以其子輔之小友!”
劉永銘嘆了一聲,說道:“晚輩身份尷尬。上不及太子,下不入賢臣,我位之兇險非是他人所能度之!若非如此,我如何會以紈絝示人,以消百官之憂!即便如此,那首輔曹相、吏部程天官,亦是視我如死敵。我每日是惶恐不安呀,怕有朝一日父皇聖寵不在我身,那時隨便一小吏之劾奏,足使我被貶入九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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