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雨過天晴
“放心,我必會讓你與他再見上面的。”
“天下知我心者,除了田光眇便就是你了。原以爲你變了,真把我當成了下屬,強行讓我給你的客人做陪,卻沒想到……”
劉永銘輕笑道:“你我知已,與他人自是不同。即使數月不見面,我亦知你所思所想。”
“你是王爺,朝中權貴。他們二人一是逃犯、二是國敵,卻不想因爲我讓你犯此大錯,放了他們二人。”
劉永銘笑道:“無妨,他們二人自己不會說出去,你自當也不會。就當你又欠我一個人情吧。”
“我已欠了你不少人情咯,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還得上。話說回來了,你爲何只保他們不被追捕,而不交他們直接送出城去?”
劉永銘笑道:“陳知節那裏另有安排,不必我來做這些。送出城那可是有風險的。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夜深了,我們上馬快些回吧。”
柳先開言道:“今夜定然難眠,我還是多走幾步,看看月色吧。”
劉永銘看了看柳先開,突然問道:“你該不會……你不會騎馬?”
柳先開尷尬地笑了一聲:“不會。不止我不會,家父也不會。但田光眇會。他博學多藝與你一般,非是我能比呀。”
“你即是齊國世家出身,如何不會騎馬?”
“族中分文武,我這一支是爲文也。”
“文武?以前我可從來沒問過你家世,你這麼一說,我倒想問一問……”
“別問。你是個聰明人,想到什麼便就是什麼了。不必求證,我不想說。”
“那便不說了吧!”
“東市在哪?”
“嗯?”劉永銘問道:“此處即是東市呀。”
柳先開說道:“聽聞東市有夜市、黑市,夜不閉燈,如何這條街上沒有人影?”
劉永銘笑道:“東市大得很,這條街在邊沿之地。你問東市做甚?”
“剛剛在你王府裏飲宴,只顧着喫那好酒。與田光眇相別時也就還是喝了幾杯踐行酒,此時肚中已然有些飢餓了。”
劉永銘笑了幾聲說道:“東市裏的確是有些夜檔還在開設,走,我帶你喫碗牛肉麪去!”
“牛肉麪?牛肉做的臊子?”
“不!是一整塊一整塊的牛肉!那牛肉可香了,就是面撈得不太熟,怕你喫不習慣。”
“家中有教,以前從不食過牛肉。今日倒是真想嚐嚐了!”
“走!”
劉永銘牽着馬便與柳先開向着東市黑市那邊的牛肉攤行了過去。
他們二人走了沒多久,耳中便聽到了一些喧鬧聲。
柳先開說道:“一直以來都沒機會在夜間來到東市,卻沒想到東市在此深夜之中還這般熱鬧。”
劉永銘突然停住了腳步,細細聽着那耳中的動靜。
柳先開見得劉永銘不太對勁,也停下了腳步來。
柳先開疑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
劉永銘答道:“黑市裏交易的皆不是什麼正經來路的商品,大部份人爲避免被人認出都是頭裹輕紗或是戴起蓑帽,說話也是壓着極低的聲音。”
“嗯?黑市裏不喧鬧嗎?”
“安靜得很!”
“那這聲音是……難不成光眇被抓住了?”
柳先開心中一急,棄了馬匹不要,連忙向着聲音的方向走了急走而去。
劉永銘牽着兩匹馬,說道:“晉啓莫急,他們剛剛離開我那外宅時好似不是往這個方向逃走的。你慢一些走!”
柳先開此時哪裏聽得進劉永銘的話,只是大步向前急走而去。
劉永銘連忙跟了上去。
他其實是挺擔心自己被人看到的。
最好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老老實實地回到秦王府,第二天再與人說自己一直在王府裏飲宴到後半夜即可。
反正那些賓客也都醉了,誰還記得真正的時間。
劉永銘棄了馬匹不要,快走幾步在十字街頭的拐角處追上了柳先開。
那柳先開站在十字街頭看着街道遠處的黑暗之中正有幾個人在尋覓着什麼。
因爲離得遠,劉永銘與柳先開並沒有看清楚那些是什麼人。
劉永銘連忙將柳先開拉了回來,輕聲說道:“晉啓莫要犯混!我們此時應該是在秦王府裏,莫要被人看見!”
“可是……”
“巡差衣物是以青麻爲主料,青藍爲袵邊,而且頭上也應該是帶着紗帽的。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我看得出來那些人的身上穿的卻是絹衣,頭上戴的也只是頭巾而非冠帽!”
青色在古代是一個很特別的顏色。
它即可以指綠到發黑的暗影色,也可以指藍到發白的天藍色,即雨過天晴色。
巡差衣服的青色指的即是青到發黑的顏色,而袵邊的邊帶卻是青藍色的。
這種強烈的對比會讓人從遠處就看到,以達到一種震懾作用。
劉永銘的一席話並沒有讓柳先開放心。
因爲那些人雖然不可能是巡差,但卻有可能會是宋憲的密探。
畢竟一般人是不會在夜裏出入的。
劉永銘又接着說道:“他們身上沒帶兵器,連哨棍都沒有一條,不是官府中人!你且放心吧,他們定然不是在搜捕田光眇。而且夏彷田光眇與我們分別時也不是往這邊走的。放心放心!不會出事的!”
柳先開被劉永銘這麼一說,才放下了心來。
劉永銘接着說道:“剛剛在我外宅小院裏不是有人在前門敲門麼?我的人已然應付過了。就是宋憲的人在搜拿夏彷。他們之前即是已經搜過這附近,想來不會再回頭來搜的!”
柳先開向着不遠處的人看了過去。
正當柳先開想放棄,與劉永銘一同離去之時,遠處的那些人好似也看到了柳先開。
只見得遠處的人喚聲道:“前面行人留步!”
劉永銘連忙說道:“此時我們若是竄走必引他人注意,莫要急逃,從容應對即是。我常在長安城行走,多有百姓認識我的相貌,而你卻總居於家中與青衿青與書生爲伍,想來他們認不得你。還是你來應付。”
柳先開應了一聲,站在原地等着那些人走過來。
那些人果然就不是什麼巡差,而是護院一類的人。
一名護院上前拱手說道:“行人莫怕,我等不是惡人。只是想與你們打聽一下,剛剛你們這夜路行來可曾見得有他人行走?”
柳先開看着那些人卻是不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劉永銘。
劉永銘此時怕被人認出來,正揹着身子,哪裏知道柳先開正在看自己。
護院又言道:“可能是名女子也可能是位公子,就是……反正這位先生剛剛可曾看到什麼人在此經過嗎?”
柳先開還是沒有回答,而是回身拉了拉劉永銘的腰帶。
劉永銘揮了揮手,說道:“沒看到,沒看到。先生別拉我,我們還是快些行走吧。若是被巡差看到難免又是一陣盤問。要是遇上歹人那便更不好了!即使是在長安城中,夜裏也不是很安全!”
柳先開又拉了拉劉永銘的腰帶說道:“自己人!”
“什麼?”
劉永銘聽得柳先開的話愣了一下。
柳先開輕笑道:“我去過一次你的紅杏樓,認得他們這一行人!因我不是常客,想來他們一時也沒認出我來。”
護院一聽,那眉頭一皺,回想了一下,這才說道:“您是……是柳先生吧?”
劉永銘一聽,連忙轉過身來看向了眼前的那幾名夜路客。
只這一眼劉永銘便將那人給認出來了。
這些人的確是紅杏樓的護院!
劉永銘之前常在紅杏樓活動如何會認不得,只是叫不出名字來罷了。
劉永銘認得他們,他們更認得劉永銘。
護院連忙低拱手說道:“呀,六爺。小人給您請安了,不知是您在此,剛剛言語衝撞還請責罰!”
劉永銘道:“剛剛你們說話挺和氣的,沒道理罰你們。你們這是在找什麼?可是紅杏樓裏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姑娘出逃了你們出來尋找?這也不對呀,我紅杏樓的姑娘從來都是自願的,從未發生過姑娘出逃之事!”
護院放下拱着的手說道:“因府衛去南城做工,應瑤姑娘相邀,胡掌櫃所令,特來王府裏值守幾日。這幾日我們皆在王府,並不在紅杏樓。”
“嗯?”
“是王府出什麼事了嗎?”
“這……”護院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具體之事小人們並不清楚,只是依瑤姑娘與玥姑娘的吩咐,護送杜家公子回家。”
“回家?”劉永銘不解地問道:“她不是大醉了嗎?都抱着痰盂吐了,如何還能回得去?瑤兒又爲何要將她送到這裏來?”
護院言道:“小人不敢過問,但剛剛在護送途中那杜家長公子一直在催着我們送她回家,說是她住所就在這附近,我們也只是按她的要求往這裏來的。”
劉永銘搖頭說道:“瑤兒這是要壞爺我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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