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正大光明
枯木禪師雖是以茶代酒,卻也是興致勃勃。
他因爲做和尚使得自己壓抑了許多年的詩興突然爆發了出來。
劉永銘此時才明白當初爲什麼枯木禪師能得到老秦王的那般信任。
就這份文彩,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若不是當年那些事情,他考個進士,想來現在在朝裏也是陸預、宿倉一類的人物了。
因爲喝酒喝到了很晚,所以劉永銘也起得晚。
這讓他進宮的時候,天色已然是大亮了。
宣政殿外擠着各部大員及其它一衆的朝官,他們又開始議論紛紛。
劉永銘從迴廊走到宣政殿側邊上的朝班房門口,向裏頭看了一眼,卻是沒看到曹嶽的身影。
他環視了一眼屋裏的情況,對着那吏部天官程管煒問道:“程天官,曹相呢?”
程管煒微微一笑,言道:“這我還真不知道,臣也是剛來。”
“你也剛來?你昨天也找姑娘喫酒了?”
程管煒笑道:“六爺玩笑了,是與魏王說了一夜的話。”
“你倒是不避諱本王!”
“在六爺您面前隱瞞事情,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行了行了。有誰看到曹相了沒有?”
劉永銘的話一問完,那陸預便已從炕上下來,來到了劉永銘的身邊。ωω
他說:“曹相被宣去了紫宸殿了。”
“紫宸殿?平日上朝前父皇都不是要在延英殿裏訓太子一頓纔來上朝麼?怎麼宣到紫宸殿去了?”
陸預只得回答道:“這些事情,做臣子的哪裏敢問。皇上那裏也不說休朝,我們也只得在這裏幹侯着了。”
劉永銘想了想轉身就要走,那陸預卻是一把拉住了劉永銘的手腕。
劉永銘急道:“鬆手!鬆手!小心本王躺地上打滾,把你的褻褲都給你訛沒了!”
“不是!”陸預連忙鬆了手去,他是真怕劉永銘訛人。
陸預言道:“有件事情想問問六爺!”
“呵!你一禮部尚書學識淵博,還有你不知道的學問?問吧問吧,看看本王能不能回答你。”
“不是學問上的事。”
“那本王就沒什麼好回答你的了!”
“不是!”陸預說着連忙閃身一邊,攔住劉永銘,而後看了看朝班房裏的衆人,輕聲問道:“昨天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什麼什麼事?”
“裴太子妃突然薨了,皇上那邊又不上朝,太子也不見人影。這事……”
劉永銘白了陸預一眼,罵道:“你一禮部尚書,該是最知禮懂禮的人吧?你打聽這些事情做甚呀?去去去,一邊去!”
“你這表情明顯就是知道呀!”
“知道也不與你說!”
劉永銘說完,甩開那陸預向着宣政殿門口而去。
只這一眼,他就看到了魏王正與戶部侍郎李裕正說着什麼。
劉永銘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他們二人一見得劉永銘靠近,連忙停下了說話。
那魏王劉永錮沒好氣地低語道:“有人生沒人養的玩意,一點禮數都沒有,不知道別人正在說話麼。”
劉永銘輕笑道:“我聽到了。但我不與你計較。我們之間沒話說,更也不是來找大哥你的。李侍郎,借一步說話吧!”
李裕看了看大皇子,又看了看劉永銘,委屈地說道:“六爺,您這是有什麼事麼?”
李裕不明白劉永銘爲什麼敢在大皇子面前正大光明地來找自己。
劉永銘笑道:“沒什麼,想與你做筆交易。”
“交易?”
“洛陽知府李袂是你李家人吧?他有個案子出了點麻煩。原本本王是不想管的,但是……”
李裕一聽,連忙對魏王拱手說道:“大爺稍待,臣與六爺……”
“去吧!”魏王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劉永銘輕笑着拉起李裕的手便向着一邊而去:“過來過來。”
“六爺,別急!別急!”
二人遠離了人羣,沒等劉永銘開口,那李裕卻是突然說道:“六爺那幾船糧食可真就幫了大忙了!臣都不知道怎麼謝您,可您也不該當着大爺的面……”
“不是爲這事找的你。”
“哦!”李裕一聽,連忙從懷中拿出了一枚玉石出來。
他說:“和田子料,請六爺品鑑!”
劉永銘白了李裕一眼,將東西推了回去,說道:“誰稀罕你的玩意呀,爺我王府裏還有一籮筐,工匠手慢,還沒來得及都雕完呢。”
“六爺王府裏的工匠臣知曉。玉石這一行裏也就是這點人。臣聽說六爺您挑剔得很,即要雕工好,又帶皮俏色地雕,有些地方還得鏤空,工匠們也難呀。”
“誰跟你說這事了!我是說……”
劉永銘話頭一轉,卻是問道:“你剛剛與大哥說什麼呢?”
李裕答道:“依舊是那工部之事。程天官推算,皇上讓薛翰林來做這一任工部尚書,乃是想將薛翰林……拉出來做替死鬼。”
“程管煒現在具體什麼意思?”
“他還是想保一保薛翰林,若是他能把工部尚書這個位置坐穩了,那大爺黨可是又多了一分的勝算。大爺那裏……薛參有意將女兒許給大爺做側室,所以大爺也是想保下薛尚書的。”
劉永銘似有非有地說道:“上一次隴西之事程管煒與大哥就差點將李侍郎你給賣了,這次他們如何就能如此鐵心得去保薛青祥呢?工部尚書可不如戶部侍郎來的重要呀!”
李裕笑道:“大爺就是怕臣亂想,所以剛剛一直在與臣說好話呢。還許了一個戶部尚書來做!”
“戶部尚書要是真那麼好做,我早把丁成儒那混蛋玩意給拉下馬來,讓你上去了!工部織造的事情若是沒處理好,要不是薛青祥,要不是他丁成儒!總得死一個吧。”
“六爺的意思是……”
李裕一邊問一邊想,而後自問自答地說道:“大爺也只是想試試?沒想真保?”
“若是父皇心意已決,誰能保住得他姓薛的?姓薛的若是不挨這道天雷,那丁成儒那裏是不是就得抗着那三十幾萬兩的銀子了?曹相那裏肯麼?知道從工部退下來的趙振華爲何不去知府衙門上任而去了南城那邊治水麼?”
李裕不知道劉永銘爲什麼要提起趙振華,於是問道:“這是爲何?”
“清丈田畝!關中的田地誰最多?你李裕的田在隴西,關中這邊不是你地盤。”
“薛裴韋杜這四大家呀。”
“杜家的田是鬧出了大樂子,可那也只是算半個太子黨,曹相要是不管,真沒人會管。但薛、裴兩家可不一樣,一邊是太子的人,一邊是大哥的人,若是他們出事,那在朝裏必定又是一頓黨爭呀。趙振華一個無派無系之人被折在中意,你說他該怎麼做好這個官?”
“是不太好做。”
“你再想一想,要是不把薛裴兩家給治了,那些田畝能清丈出來?若是無法查清田畝數,他趙振華還不是一樣也是要獲罪麼?你現在明白……”
劉永銘與李裕正說着話,那八皇子劉永鍵從一邊小跑着便湊了上來。
“六哥!六哥!”
劉永銘翻着白眼說道:“你先別忙,我與李侍郎正說話呢,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我這事急,你先聽我說了!”
“什麼事呀,看把你給急的!說說說!”
八皇子喘勻了氣,這才說道:“戶部的厲侍郎去了平涼府,這事六哥你知道麼?”
劉永銘笑道:“我與他沒什麼交情,一個月都見不上兩次面,我哪裏會知道?他沒事到平涼府去做甚?不對呀!你與他好似也沒什麼交情吧?”
八皇子氣道:“誰跟他有什麼交情呀!都快恨死他了!”
八皇子劉永鍵向來溫文儒雅,從他嘴裏很難聽到罵人的髒話。
這還得得益於裴殷的教導,使得他平日不出惡語。
雖然他也不參政,沒在六部裏觀政,但在裴殷等人眼中,他嫣然已是八賢王了。
劉永銘好奇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八皇子應道:“前些時候父皇頒佈了一道詔命,免去了平涼、慶陽、商洛三府農戶十畝以後田地的稅賦。”
站在一邊的李裕此時應道:“有此事。聖旨到過戶部。去年寒災,平涼府最爲嚴重,皇上體恤民情,讓百姓休養生息,故有此詔。八爺,莫不是那厲侍郎因此事而鬧出事情來了?”
八皇子氣道:“他根本就沒想好好得辦這事!他是去了平涼府,可到了靈臺縣把昭書一宣,也不管他事,轉頭就急着回長安城,好似他一不在,戶部侍郎便會被他人坐了一般!”
劉永銘問:“他回來了?”
“沒有!回到邠州城以後就走不動道了!在涇河邊上就停下來了。”
邠州即是現在的是陝西彬州。
劉永銘問道:“他停下來做甚?”
“說是六哥你曾在宣政殿前說涇河龍王因犯了天條被唐朝名臣問斬,現在涇河裏沒有龍王管着。現在涇河裏的每一條金色鯉魚都想躍龍門而化龍,成爲涇河龍王!”
劉永銘笑道:“這便是件新鮮事!話說涇河金鋰真是補身子的好東西,要真能釣幾條回來補身子,還真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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