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涇河龍王
劉永銘笑道:“他這人就是這樣,即便是死了路過奈何橋,他也得停下來甩兩杆子再走。”
“不是!”八皇子急道:“他是釣魚來着,可、可他就釣了一天魚,馬上又回了那平涼府去了!”
“想來是覺得辦事情太潦草,怕父皇責備他吧!”
“哪裏呀,他回去清查田畝去了!”
劉永銘笑道:“這是他戶部份內之事,無可厚非。長安、洛陽不也早就開始清丈田畝了嗎?反正他去也去了,隨手給辦了也就是了。算是給父皇分憂吧!”
八皇子急道:“他把牛家人給抓了!”
“牛家?什麼牛家?”
“還能是什麼牛家,平涼府靈臺縣牛家呀!”
劉永銘疑問道:“不是,他抓人家牛家做甚?”
“說是瞞報田畝!”
劉永銘白了八皇子一眼,說道:“朝廷自有律法,抓就抓了呀!你着什麼急,與你又沒什麼干係。八弟,你向來沉穩,今日如何就這等模樣?”
“我能不着急麼?裴翰林都急得病倒了!”
劉永銘笑了一聲,言道:“你這都什麼跟什麼呀!聽得我雲裏霧裏的。這事又與裴翰林什麼關係了?”
劉永銘雖然沒聽明白,但李裕卻是聽明白了八皇子的意思。
他說道:“哦!太常寺的裴縝的妻家即是靈臺牛氏!”
劉永銘道:“這也是他裴縝的事情,與他裴殷又有什麼關係?都不同支。他裴縝最近可不怎麼安份,怕父皇真將太常寺給撤銷了,到處巴結人呢。他都巴結上徵西將軍的二公子了!八弟,這事與你沒關係,你別管即是了。”
八皇子說:“裴寺卿找過裴師傅,讓裴師傅幫着說說情。裴師傅去找父皇,愣是連父皇的面都沒見着!爲了裴家那點事情,他此時已是臥病在牀了!”
裴殷是八皇子的師傅,所以八皇子纔會這麼稱呼裴殷。
劉永銘聽了八皇子說話,卻是呵呵樂了起來。
八皇子問道:“六哥,你這又是笑什麼呀!”
劉永銘笑道:“八弟呀,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我正要李侍郎說這事呢!”
“說什麼?”
“清丈田畝,關中田地最多者,裴薛杜韋這四大家!若是把他們治了個老實,也就沒什麼事情了。杜家因爲南城田地及父皇逼捐之事,現在老實得很,聲都不敢坑。韋家多少帶着點皇親,父皇得賣點面子給他們,暫時沒找韋家的茬,讓韋家自己乖一些老實申報。剩下的即是裴薛兩家了。薛青祥,呵呵……”
劉永銘說着狡猾地向着左右看了幾眼之後,壓着聲音說道:“薛青祥說是遷升了工部尚書,如我所料沒錯他應該是被父皇用來頂工部的這口鍋的。剛剛我與李侍郎還在說他的事情呢。薛青祥做官心切,心裏明知這是父皇的一計,但又報着僥倖心理想要試一試,所以就認下了這個工部尚書。所以!薛家快要倒黴咯。”
八皇子疑問道:“六哥的意思是……父皇爲了清丈田畝而要給四大氏家找事?”
劉永銘笑着說:“怎麼跟你說呢。厲舒纔在靈臺宣了免十畝以下的稅賦旨意之後回到邠州停腳釣魚,想來他爲的是讓那些平涼府當地的世家豪強把田地掛在那些無田產農戶的名下。然後!他再殺一個回馬槍回去!這樣就把那些豪紳掛田的罪名給坐實了,讓豪紳想把田要回去都要不回。誰敢生事,就定他一個破壞清丈田畝國策之罪!”
李裕說:“豪強鄉紳向來不堪,但若要從中做以手腳,定是要有時間的。只這一天時間哪裏能夠?地方衙門喫拿卡要,不拿點好處如何會幫那些人做這等犯法之舉?不費個十天半個月又哪裏真能把事情辦好?臣若是那厲侍郎,定是要在涇河河畔釣上他半個月的魚,過完了隱再殺回去不遲。他只休息了一天就回頭……”
八皇子此時也有些不解起來。
劉永銘笑道:“厲舒纔此人我亦是見過多次,好與人爭還有些好大喜功!”
“好大喜功?”八皇子連忙吸了口氣說道:“是父皇給他下密旨了?”
李裕也連忙說道:“只能是怎麼一回事!厲侍郎非是蠢材,他能在涇河邊上釣魚足以說明其智之廣,不可能只一天就回去的!”
劉永銘笑道:“怕那厲舒才就是專程回去找的牛家的茬,好把裴縝多少也給牽連一下。當然了,父皇不會真動手將裴家如何,畢竟裴太子妃剛剛薨了。其實只要他們老實申報田畝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八皇子說:“那裴師傅他……”
“裴殷這老狐狸哪裏能有什麼病。父皇不見他,他一想也就能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裴縝那裏催得急,他又不敢再去面聖,那該怎麼辦呢?”
“裝病?”
“對咯。所以這事你根本就不用去管。估計今天他就得拿裴太子妃之薨說事,哪裏都不去,閉門躲家裏了。他即使是真病了,也不是因爲此事,那也是被何常氣出來的。”
八皇子問:“哦,是裴小子娶何常之女的事情麼?”
“他可比你大呢!叫人家裴小子做甚?”
“他也比六哥你大呀!你不是一樣叫他裴小子麼?他還叫你六哥呢?”
“我是秦王,他是臣子。他不敢稱我爲弟,只得叫哥!你不一樣呀,你跟又他不怎麼熟。”
“不管如何,他一個翰林之家居然要娶個武人的女子回去,這真是開了世家的大玩笑了。他何常要是個什麼大將軍還好,但他畢竟只是個副統領,官位也沒能高到哪裏去。”
劉永銘笑道:“行了行了,別編排人家了。你有空就去一趟裴翰林家裏慰問一下,你與我不一樣。你是八賢王,得尊師重道。”
“就是因爲去了他那裏才知道此事的。原本是想找六哥幫我想個招治治那厲侍郎,即是父皇的意思……那我也沒轍了!對了六哥,裴太子妃她……”
“別問!”劉永銘白了八皇子一眼,又說:“想來太子此時正傷心呢,你若是去過裴家了,那就去東宮陪太子說說話!”
八皇子苦着臉說道:“吏部林侍郎現在即在東宮呢!六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林從南把誰都看成是賊,我去東宮定是要被他一頓數落的。”
“他敢!你一王爺,你不會罵回去呀?”
“我……”
“行了行了,知道你一向脾氣好。若是他林從南要是敢在這時候說你,你回頭跟父皇說去!他不來上朝去東宮做甚?”
“都這個時間了父皇還沒來上朝,想來今日定是要休朝了。唉,算了,我還是去看看二哥吧。”
八皇子說着嘆道氣便走開了。
李裕言道:“八爺好似有些不太對勁?”
劉永銘笑道:“八弟沒根基,身邊又沒有什麼謀士,想到了一些事情卻又敢認定,所以來找我試探來了!就衝着這個聰明勁,哪天要真有個八弟黨,四哥五哥哪裏能玩得過他喲,八弟算是長大了呀!”
李裕此時卻是嘆了一聲出來。
他說:“八爺所探之事即是皇上之用意吧。想來上一次我因隴西之事糟罪,就是皇上想要清丈田畝而教訓教訓爲臣吧。即使把田畝清丈出來,那又能多少歲賦呢!”
劉永銘笑道:“世家手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田若是真能清出來,怕是一年要多年一成歲稅出來的!再加上現在漢齊……唉,這仗要是打起來,誰知道會什麼時候結束。洛倉的糧食夠不夠徵東大營使都是個問題呀。”
“即是言及糧食,臣還得再謝六爺。若非六爺說服皇上,命我籌備糧食,怕是皇上對臣還不會這般重視。隴西之事雖結,但這官位是做得飄搖之極呀,說沒也就沒了。洛陽水患那天六爺您即在紫宸殿裏吧?”
“對。但父皇不在!”
“猜到了。”李裕輕笑了一聲說道:“若是皇上在,想來會把此事交給歷舒纔去辦,那可是皇上培養的好人才呀。”
“不可能。他沒什麼出身,沒有你李家家大業大。你若是弄不來糧食,直接逼你拿自家的糧食出來即可。他厲舒才若是弄不來糧食,可就要治罪了。父皇能把這提拔起來的獨臣給治了麼?與其這般爲難,不如讓你來辦就好了。”
李裕連忙說道:“果是六爺的主意!臣卻不知再拿什麼來謝您的糧食了!”
劉永名搖頭說道:“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當時曹相也在的。對了,你猜當時我在紫宸殿裏看到了什麼?”
“什麼?”
劉永銘又看了看左右,故意神祕地說道:“一份父皇壓着一直沒發的奏疏!”
李裕越發得好奇,也低覺着聲音說:“什麼壓着沒發?六爺能詳細說說麼?”
“限田策!”
“呀!”李裕驚了一下。
“你別大驚小怪的,大哥正看着我們呢!”
“原來如此!皇上原來要做的是這事呀!若是行以限田策,將那些被不用交稅的世家手中把田地發還給百姓,那稅賦何止是能增上一兩成哪!難怪皇上要對世家如此動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