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玉崖枯竹
柳下不惠欲言又止。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
玉崖子有點等不及了，連聲催促着。
“玉老前輩的名字就已經這麼好聽，這麼難猜了！我想，這位。。。老前輩的名字肯定是更加好聽，更加那啥。。。難猜了啊！”
柳下不惠故意頓了一下，“所以啊，我是肯定猜不着的！”
“要是別的問題嘛，我還可以試着去嘗試一下，碰碰運氣。但玉老前輩這個問題呢，我可是連碰都不敢碰，直接認輸啊！”
一通馬屁過後，果然是寸草不生！
玉崖子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猜不着！”
他得意洋洋地說着，“不過，看你這麼謙虛謹慎，刻苦好學的樣子，我就不爲難你了，就直接告訴你了吧！”
“他叫。。。。。”
“我叫枯竹子！”
玉崖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邊的一個聲音打斷了。
原來，那個火焰裏的人叫枯竹子？！
柳下不惠心裏暗暗發笑。
枯竹子放在火裏，不就更火了嗎？！
這個名字倒也應景。
不過，要是真的猜的話，那也確實是打死也猜不到這個名字的。
“枯竹子老前輩好！”
柳下不惠趕緊收住笑容，拱手問好。
“柳下小朋友好！”
枯竹子倒也是和藹可親的。
柳下不惠明明知道，這位枯竹子，肯定也是妖族的一員，但他現在卻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感覺像是對着一個慈祥的老爺爺。
火焰中的枯竹子忽明忽暗，搖擺不定。
要是火焰熄滅了，這位枯竹子將何去何從呢？
看着火焰裏的枯竹子，柳下不惠心裏突發奇想。
“砰！”
正想着，只聽篝火火焰一聲爆響，火花四射，濺落一地。
火花逐漸熄滅處，一個人高大的老人陡然出現在那裏，一身紅色的衣服，手裏還拿着一根拂塵。
慈眉善目，發須雪白，面色紅潤。
真可謂鶴髮童顏，仙風道骨。
他抖了抖衣服，向柳下不惠這邊走過來。
柳下不惠趕緊迎上去，深深一躬。
枯竹子也是滿臉笑意地一拱手。
“枯老前輩，敢問你是火妖呢，還是竹子妖呢？！”
“老夫是離火之精，當然是火了！”
“那，既然是火，爲何還可以脫離火而出呢？！”
柳下不惠有點納悶。
妖族應該保持自己原有的形態吧，除非高級妖族，可以化身人形，通人語，與人類無異。
雖與人類無異，但往往需憑藉自己本身的原型相助，才能活動自如。
“老夫二人，雖屬妖族，但託天地洪福，已修煉多年，已能擺脫形體束縛，通靈自由，暢遊三界，漫步五行。”
他頓了一下，“我等妖族，亦被你們人族稱爲異族，當然，是針對人族而言的。原本長居幽州之北，荒漠之地，只因後來，修羅出陰山，幽州多險惡。與修羅的數次交戰，均告失利。族內兄弟四散奔逃，各自離散。我和玉崖子結伴到此，看此地風景秀麗，靈氣十足，就駐於此處，向來也有幾十年了吧。”
“那位玉老前輩，好像還是。。。。”
柳下不惠看了看玉崖子那一副臃腫的方塊石頭身體，訕訕地問道。
“老二，別鬧了！快現身！”
枯竹子對着玉崖子喊了一聲。
“砰！”
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大石頭從中裂開。
碎石飛濺處，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笑嘻嘻地站在那裏，一襲褐色長衣，手裏也是一柄拂塵，倒也是一副神仙般模樣。
柳下不惠趕忙也欠身拱手，深施了個禮。
“兩位前輩，初次見面，不如我們坐下，慢慢聊？！”
看着這兩位面容慈祥、鶴髮童顏的老人，柳下不惠雖然明知他們非人類一族，但還是感覺很親切。
兩位老人相視一笑，欣然坐下。
“兩位是喝啤酒呢，還是喝飲料？！”
柳下不惠也不知道妖族有沒有什麼飲食禁忌，就隨口問了一下。
“哈哈，百無禁忌！”
玉崖子哈哈一笑。
枯竹子也是微微一笑，稍微點了一下頭。
“那，就啤酒吧！”
柳下不惠轉身拿出三瓶啤酒，打開瓶蓋，遞給兩位老人一人一瓶，自己也開了一瓶，“在下與兩位前輩初次見面，就覺得像久別重逢一樣，感覺特別投緣，若不飲此酒，難免辜負了這次相遇！來，乾杯！”
三人一起舉杯，不對，舉瓶暢飲，好不爽快！
“對了，兩位前輩，晚輩還有兩位兄弟在此，只是已經夜深人睡去，要不，也一起叫起來熱鬧熱鬧？！”
一口酒下肚，柳下不惠突然想起了小胖子和小志，就說道。
“別！別！別！”
玉崖子連連擺手道，“他倆一時半時還不會醒來的！再說了，老夫兩人也只是與你有緣，其他人，還是暫時不見爲好！”
柳下不惠看了一眼枯竹子，枯竹子也是一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於是，他就沒再堅持。
“不知兩位前輩可否告知，前面那個狹縫裏，是否也有貴族人員生活在裏面？！”
柳下不惠突然想到他們死裏逃生的那個狹縫，他隱約記得，好像救小胖和小志出來的時候，恍恍惚惚也看到很多恍惚的黑影，會不會也是妖族一類呢？
“嗯！自我二人到此之後，年長日久，日積月累，這裏的草木石樹，禽獸魚蟲等，也逐漸吸收了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逐漸通靈，只是修爲尚淺，不可見日光，見日光則現原形。故此，常年隱身於黑暗之中，以增加修爲，提高功力！但約束甚嚴，不曾爲非作歹，殘害人類及其他生靈。”
“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柳下不惠恍然大悟！
小志所說的非人非鬼，可能就是指的這些吧！
“依二位前輩所說，現在，這裏周圍應該遍佈貴族人員吧？！”
“那是自然！如不是你的這堆篝火和那盞燈，把這裏照得如白晝般明亮、喧囂，擾得這裏不得安生，老夫二人原也不想如此倉促與你相見！”
玉崖子說得很是直爽，聽得柳下不惠大驚，心裏一陣慚愧。
“罪過！罪過！”
柳下不惠趕緊站起身來，滿臉歉意，又是深深一躬，“晚輩無知，不知打擾貴族人員的生活作息，萬分抱歉！還望恕罪！多多海涵！”
“算了！算了！”
玉崖子一擺手，“我們都喝起酒來了，還說那些幹什麼？！”
“也是，不知者不爲過也！”
枯竹子也接着說：“不過，人妖異類，雖初殊途，然終同歸。但畢竟族類各異，性情無常，還是陰陽各判，井水不犯河水爲最好！以免造成誤會，生靈塗炭，悔之晚矣！”
“前輩所言甚是！以後會多加註意！”
柳下不惠趕緊點頭說，“回去後也會和其他同人說說此間道理，多加宣傳，以利種族和睦，生靈和諧！”
“如此甚好！”
“還有一事，不知兩位前輩能否指教一二？！”
“但說無妨！”
“晚輩在前面的狹縫裏行走之時，曾一不留神，掉入一個圓形石室，四壁光滑不可攀，頂如穹廬，質地如玉。不知此屋因何而設，又作何用途？！”
柳下不惠把那個石室的事情，詳細地告訴給了這兩位老人。
“這個。。。。。”
兩位老人相視一笑，“這個問題，此時還不便告知！機緣到時，你自會知道！”
“不過，我們是知道的，只是現在不能告訴你而已！”
玉崖子強調道，“可別以爲是我們不知道哦！”
“爲什麼呢？！”
柳下不惠有點奇怪了！
這，早知道，晚知道，又有啥區別呢？！
“哈哈哈哈，有些事情，現在不能說，就是不能說，有啥爲啥啊！”
玉崖子眼睛一瞪，哈哈大笑着說。
“豈不聞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嗎？！”
枯竹子也笑呵呵地說道，“小老弟不必急在一時啊！時機成熟的時候，自會有人詳細說給你聽的。”
“那。。。。算了吧！”
柳下不惠悻悻地說。
這兩位老頭不答應，說啥也是白費力氣。
不過，他腦子一轉，突然間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不好意思，晚輩還有一件事情要請教二位前輩！”
玉崖子和枯竹子又對視了一下，臉皮抽搐了幾下，就當是微笑了。
“前幾天，我在邽山那邊的山谷裏。。。。。”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邽山的那個山谷的方向，“曾經被一隻怪獸襲擊了！”
“那隻怪獸初見時形體高大，後來又變得小了些，但相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有點大。這雖然奇怪，但都不重要！”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等着看玉崖子的反應。
“那，啥是重要的啊？！”
玉崖子果然上當了！
瞪着眼睛，入神地望着柳下不惠。
“重要的是，那隻怪獸的樣子很奇特，我從來沒有見過。最讓我喫驚的是，它居然腳踏兩條龍，來去如風！”
“唉！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脫！追又追不上！愁死我了！”
柳下不惠故意裝作愁眉苦臉的樣子，可憐兮兮地看着玉崖子說道。
“你是說那邊山谷裏的那隻吧？！”
玉崖子洋洋得意地說道，“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啊，不過，它也不是沒辦法對付的啊！”
“太好了！”
柳下不惠心裏一喜，“我覺得玉老前輩這麼英俊瀟灑，功力非凡，見識超俗，肯定知道對付這個怪獸的方法！”
他嬉皮笑臉地看着玉崖子，“前輩能不能給我指點一條路，讓我可以打敗這隻怪獸啊！也算是懲惡揚善，除暴安良吧！”
“小老弟多慮了！”
玉崖子張開口，剛要說話，就被一邊的枯竹子攔住了。
“小老弟身懷大聖人的至寶，區區一隻怪獸，只怕是不在話下吧？！小老弟就不要拿我們兩個老朽開涮了吧！哈哈哈！”
“哪裏！哪裏！豈敢！豈敢！”
柳下不惠聽了大驚，趕緊一拱手說道。
他心裏一陣緊張。
應飛天帶他去見灰衣老人的事情，應該沒有人會知道的啊？！
知道的人，只有自己，應飛天，灰衣老人和黃衣鶴氅老人，其他人誰都沒告訴啊！
有人泄密了？！
柳下不惠冷汗直冒！
自己肯定不會泄密的！
應飛天也不會的，他非常肯定！
難道是灰衣老人他自己，或者是他旁邊的黃衣鶴氅老人？！
好像有點自相矛盾了嘛！
他的腦子裏突然又成了一團漿糊了！
“敢問兩位前輩，你們怎麼知道。。。。。我有大聖人的至寶呢？！”
柳下不惠有點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問道。
“小老弟，看來你確實還年輕啊！”
玉崖子看着柳下不惠，極其惋惜的搖了搖頭，好像看着一堆臭狗屎一樣，“自古以來，所有的絕世珍寶、神兵利器、上古神器，稀有法器什麼的，都是其主人辛苦打造而成，而後又需經歷無數年頭的法力修煉，吸天地之精華，取山川之靈氣，心意相通，魂魄交融，方能有大成就！”
“一般的寶貝兒即是如此，更別說大聖人的這件自從打造出來就法力非凡，震鑠古今的至寶了！”
“你可能自己不知道吧？！”
玉崖子嘿嘿一笑，“修煉到老夫兩個這樣程度的，大老遠都能看到你身上發出的光芒！”
他說完，趕緊補充道，“不過，不是你自己的哦，是大聖人的至寶發出的！那光芒裏，全是大聖人的聖力加持！”
玉崖子看着柳下不惠那懵懵懂懂的樣子，知道他還是稀裏糊塗的，就接着說道：“這些光，其實也不是光！”
柳下不惠更加懵逼了！
“其實，只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或者氣勢！”
枯竹子接着說，“修爲高者方能認出。”
“哦，我懂了！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殺氣？！”
柳下不惠彷彿有些醒悟了。
“差不多吧！大概，也許，就這個意思吧！”
玉崖子好像有點不耐煩了，擺了擺手說道。
“那，既然兩位前輩這麼熟悉大聖人的至寶，晚輩也覺得與兩位前輩有緣，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能時時得到兩位前輩的教誨和指導，那將是多麼大的榮幸啊！”
柳下不惠見好就收，一看該問的問題也差不多問完了，就開始打呵呵了。
“那是那是！”
玉崖子心直口快，來者不拒，“有啥事兒，來找我們就可以啦！我們幫你！”
“謝謝謝謝！”
柳下不惠大喜。
“不過，老夫兩個久居此處，也不宜外出遠遊！”
枯竹子說話了。
說完，他低頭想了一下，擡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玉崖子。
玉崖子也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好半天。
兩個人沒有半句話語。
不過，看枯竹子的表情，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
玉崖子的動作表情也都差不多。
兩個人像是不會說話的嬰兒一樣，互相逗樂着。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同時收回目光，朝柳下不惠看過來。
柳下不惠一愣，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突然，玉崖子身形一動。
也就一眨眼功夫，玉崖子已經到了柳下不惠眼前。
如此之近。
玉崖子的臉，幾乎要貼上柳下不惠的臉了。
這下，把柳下不惠嚇得，身體下意識地往後一仰，要躲開玉崖子貼過來的臉。
令他沒想到的是，不知什麼時候，枯竹子已經像玉崖子一樣，閃電般貼到他後背了。
“你們要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柳下不惠頓時手足無措，不由得大叫起來。
還沒等他喊出來，就感覺肩膀一沉，幾乎身體都要被壓垮了一樣。
玉崖子和枯竹子各自伸出一隻手，搭在柳下不惠的肩上。
他用力挺起胸脯，勉強撐起了肩膀。
同時，他感覺兩股熱流，如滾燙開水一樣，從肩膀開始，迅速往下蔓延。。。。。
熱流所到之處，如刀割火燎一般。
柳下不惠痛苦異常，感覺有點生不如死。
他想大喊，卻喊不出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太年輕，太幼稚了！
大聖人託付如此重大的事情給自己，並以至寶相贈，必定是因爲此事關係重大，兇險異常！
這兩個妖人，可能就是故意引誘自己上鉤的。
而自己呢，卻輕信人言，不對，輕信妖言，大意輕敵。
如此死在兩個妖人之手，有負聖人之託也！
也罷！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隨他去吧！
想到此處，心裏頓時平靜下來，腦子裏也一片清靈。
彷彿身上的苦痛也減輕了不少。
在恍恍惚惚中，彷彿聽到了玉崖子那得意的大笑聲。
柳下不惠努力掙扎着，掙扎着。
最後，在玉崖子的笑聲慢慢遠去，逐漸消失的時候，柳下不惠也慢慢倒下去了。
現場只留下一堆篝火燃盡的灰燼，和一片狼藉的野餐墊，還有幾個空酒瓶。
夜色，
還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黎明，還未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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