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邽山北麓
“哥！你醒醒，不能睡在這裏啊！”
好像是小志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柳下不惠睜開眼睛一看，小志正趴在他身邊，搖晃着他。
他揉了揉眼睛，一翻身，坐了起來。
小志看他醒來，鬆了口氣，“你睡着了怎麼也不蓋個被子或者毛毯什麼的啊？！”
一邊轉身去帳篷裏拿了毛毯過來，一邊埋怨着說：“你也不是不知道，山裏的夜風有多涼！？還這麼不注意？當心凍壞了身體！”
“沒事兒，小志！別擔心，哥身體好着呢！”
柳下不惠看了看小志，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笑着對小志說。
令他瞠目結舌的是，他發現，昨晚天幕邊上，被玉崖子震裂的那塊大石頭，並沒有任何曾經裂開過的跡象，還是像昨天剛來時一樣。
他又扭頭看了一下篝火堆，也完全沒有動過的痕跡。
難道又是一場夢？
這年頭，夢怎麼這麼多？！
柳下不惠撓了撓頭。
難怪昨晚那麼大聲歡笑說話，都沒有把小志和小胖子吵醒。
原來，只是一場大夢而已！
柳下不惠苦笑了一下。
“這麼多空酒瓶？！哥，你怎麼大半夜地，一個人又喝了這麼多？！”
小志突然指着野餐墊上東倒西歪的空酒瓶，驚叫起來！
什麼？！
柳下不惠一怔。
空酒瓶還在，那說明，喝酒的事情也還是真的了。
但，妖族？！
柳下不惠突然想到，在這個無神論的年代，說起妖族，會不會被人恥笑啊？！
夢！絕對是夢！
夢到妖族，可能是因爲小志白天說的非人非鬼吧，既然非人非鬼，那就得起個其他的名字，於是，夢裏就稱之爲妖！
對！這樣解釋就合乎邏輯了。
酒？
會不會是自己晚上太疲憊了，又太冷了？！
自己下意識地去喝酒取暖解乏了？！
這種解釋夠科學！也完全說得通！
如果不是夢，那塊石頭該如何解釋？！
“昨晚你們都睡了，我也有點困，但事情還沒搞清楚，就喝了點酒清醒清醒，順便禦寒！”
柳下不惠笑呵呵地對小志說着，還舞動了一下手臂，“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嗯！哥，那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呢？！反正時間還早！”
小志看着柳下不惠有點睡眠不足而看起來很憔悴的臉，關心地問道。
柳下不惠擡頭看了一下天。
夜色已經開始淡去。
遠處的天空也已經發白了。
四周圍的山石草木，層戀疊嶂，也已經清晰可見了。
“算了！這突然就不困了！”
柳下不惠用力抹了一把臉，掀開身上蓋着的毛毯，掙扎着站起來。
突然，他看見那邊的帳篷微微一動。
他心裏一驚。
接着，只聽見“刺啦”一聲響，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了。
一個胖乎乎的腦袋伸了出來！
小胖子醒了。
又是虛驚一場！
柳下不惠覺得有點好笑，自己是不是有點驚弓之鳥了？！
“哥，你這麼早就醒了？！”
小胖子也看見了柳下不惠，睜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和柳下不惠打着招呼。
“感覺好點了沒！？酒應該醒了吧？！”
柳下不惠高聲問道。
“早就醒了！”
小胖子一下子精神起來，三下五去二地穿好衣服，鑽出帳篷來。
小志已經把洗臉水倒好了。
“都過來洗洗吧！”
小志招呼着大家，“喫完，咱們儘快出發。爭取今晚返回鎮上！”
爲了加快速度，輕裝前進。
一喫完早飯，柳下不惠他們就開始收拾起野營帳篷，天幕，野餐墊等物品。
不一會功夫，他們就又打起了好多個大大小小的揹包或挎包、拎包。
“小志，等會兒我們還是從這裏回去嗎？！”
柳下不惠一邊整理着揹包，一邊問小志。
“是啊！怎麼了？！”
小志有些詫異地擡起頭來，看着柳下不惠問。
“沒什麼！”
柳下不惠解釋道：“如果我們還是從這條路回去，那麼，我們就不用隨身帶着這麼多東西了啊！有些東西我們可以先放在這裏，等會兒回來的時候，再帶上回去，不是省力很大嘛！”
“嗯！那樣最好！”
小胖子也點頭說好。
他一邊說，一邊從身上卸下最重的蓄電池，“這東西，老重了！最好還是先放在這裏！”
確實，等會兒爬山，又不是夜晚宿營，應該用不到多少電力的。
揹着這個，確實是個累贅。
還有野營帳篷，天幕什麼的。
“不過，喫的喝的要帶足了！”
“嗯，還有帶上野餐墊，萬一累了，想休息的時候，也有個地方可以坐下歇歇，或者乾脆躺一會兒！”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
一會兒功夫，大家達成一致意見了。
除了食品、零食、飲料、登山工具等必需品外，所有沉重的、與夜晚宿營有關的、或者與爬山無關的物品，全部留在原地，待回頭的時候取走。
三個人的身上頓時輕便了很多。
每個人身上，除了背上的揹包，手裏的登山杖外，幾乎再沒有別的包包、袋袋了。
走起路來，也步伐從容，穩健如飛了。
身無重擔，飽餐一頓，再加上經過一夜的休整，三個人都是體力恢復，精神充沛，滿血復活。
太陽還沒有爬上山頭的時候，他們已經出發了！
不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前面的路確實比較容易攀爬了。
雖然是免不了鑽林穿石，越溝跨澗，攀山附嶺，撥草伐竹，一路上曲曲折折，高高低低，歪歪扭扭。
但，最終，大概經過兩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吧，他們終於氣喘吁吁地登上了邽山北麓之巔。
說是邽山北麓之巔，其實，只是邽山北麓山脊上比較高的一段而已。
站在此地，駐足四望。
滿目皆含翠，處處聞濤聲。
臨風而立，有一種睥睨天下，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讓人不覺心胸豁然開朗，忍不住就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柳下不惠突然想起一首詩來：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眼下此處雖非泰山，但柳下不惠覺得，此處，此時，此詩，非常應景！
他自己也想賦詩一首，但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好像除了一句“臥槽！”之外，再也無詞可以表達自己的感慨之情了！
遠處，白雲飄渺，羣山隱隱。
腳下，薄霧流動，松濤陣陣。
身邊，小胖一臉傻笑，小志若有所思。
柳下不惠舉着單反相機，對着遠處正在漸漸升起的太陽，和無邊無際的雲海，不停地按着快門。
“咔嚓。。。咔嚓。。。。”
清脆的快門聲，跟柳下不惠的心情一樣輕快。
從遠到近，從高到低，從上到下，柳下不惠拍的是不亦樂乎。
突然，他正在瘋狂按着快門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一樣，停了下來。
“咔嚓咔嚓”的快門聲，也隨即消失了。
“怎麼了！哥？！”
正在興致勃勃地看着柳下不惠拍照的小胖子驚訝地問道：“怎麼突然不拍了呢？！”
旁邊的小志也覺出異樣了。
他走到柳下不惠身邊，看着柳下不惠一動不動的樣子：“發現什麼了？！”
“你們看！”
柳下不惠突然興奮地指着前方大叫着，“你們看！”
順着柳下不惠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片片山脈綿延，是一片片綠鬱蔥蔥。
“你看見什麼了啊？！”
小胖子仔細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發現，就十分疑惑地看着柳下不惠問道，“我什麼也沒看見啊！”
小志看了看，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柳下不惠還是一副手舞足蹈的樣子，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他把眼睛貼在單反相機的取景框裏，慢慢地把鏡頭拉近、拉近、再拉近。
“確實是這裏，應該就是這裏！”
柳下不惠堅定地自言自語道。
這也難怪小胖子和小志都看不出來異樣。
因爲，那裏確實是什麼都沒有，跟他們目前站立的地方沒啥區別。
如果非要說有區別的話，那就是，那個地方稍微凹下去了點。
其實，凹下去的也並不多。
但從這個高高的山脊上看過去，那個凹下去的地方，就像是一口鍋放在那裏，或者說像是一個淺淺的山坑。
根據臨走時羅老闆的草圖示意，柳下不惠很確定，那裏就是老羅找到那個牌子的地方。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立刻去那個山凹裏，仔細查看一下，是否會有其他發現。
而這些信息，他們三個人中，除了柳下不惠自己，沒有人知道。
小志只知道這裏會出現牌子，但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他也是一無所知。
“走，我們去那裏！”
柳下不惠一揚手，招呼小胖和小志道。
“那裏是哪裏？！”
小胖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志就用充滿懷疑的眼光，盯着柳下不惠問道。
“那裏，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啊！”
柳下不惠對着小志擠了擠眼睛，使勁兒朝那個方向擺了一下頭說，“那裏，應該會有所發現的！”
小志立刻就明白了柳下不惠的意思，點了點頭。
“會發現什麼啊？！”
小胖子興奮得有點大喘氣了，“會是人蔘鹿茸，還是什麼金銀財寶啥的？！嘿嘿嘿嘿！”
“那可說不定啊！”
柳下不惠看着小胖子的樣子就想笑，故意一本正經地說道：“也許每樣都有一點呢！可惜啊！”
“可惜什麼？！哥？！”
小胖子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
“可惜把好多袋子都留在昨晚營地那裏了啊，否則，等會兒我們就有辦法把那些寶貝都帶走了啊！”
“真的？！”
小胖子大喜，“要不這樣吧，哥？！你們先等着，我現在回去，再多拿幾個袋子過來？！”
“哈哈哈哈！”
柳下不惠大笑起來。
本來若有所思的小志，此刻也被小胖子的話逗得樂不可支了。
這裏的路，對柳下不惠和小胖子來說，就跟冒險差不多，或者說跟荒野求生似的。
但對於小志這個本地人來說，也真的是太尋常不過了。
在小志的引導和帶領下，大家七繞八繞，左拐右拐，爬高上低，東奔西走。
不大功夫，大概也就一個多小時吧，小志突然停住了。
“就是這裏！”
“這裏？！”
“嗯！”
小志很確定地點了點頭。
柳下不惠停下腳步，擡頭四望了一下。
四周樹木林立，枝葉蔥蔥，幾乎是遮天蔽日。
透過樹木之間的空隙，可以看到頭頂上的點點天空和朵朵白雲。
也隱約看得出，這個地方，相比四周的地勢，確實要低很多。
不出意料的話，這裏應該就是那個山凹。
小志說的對！
就是這裏！
“大家適當拉開距離，分頭搜索！”
柳下不惠招了招手，對小胖子和小志喊道。
“搜索什麼啊？！”
小胖子有點傻乎乎低問道，“有沒有什麼提示啊？！或者什麼其他的特徵呢？！只要顯著就好！”
小志也期待地看着柳下不惠。
“哦，忘記告訴你們了！”
柳下不惠想了想說，“大家仔細找找看，這裏會有一棵大樹，曾經被雷電擊中過，所以，在樹幹上、樹身上、樹根上，甚至是在樹周圍附近的地上，應該會有燃燒過的痕跡。那些痕跡，就是我們此行的搜索目標！”
“嗯？！你不會說是有什麼物種在此渡劫，被天雷所擊而死，留下了大批寶物？！”
小胖子流着口水，神祕兮兮地問道，好像已經有一大批寶貝放在他眼前似的。
“那誰知道啊？！”
柳下不惠也不好直接點破，也故作正經地說道，“要是大家知道了，那還輪得到我們嗎？！”
“那也是！哥！”
小胖子忙不迭地點頭道，“咱們得快點，別讓別人搶先了！”
他一邊說，一邊擡腳就走，一眨眼功夫，就走了好遠，在茂密的樹林裏，幾乎看不見人影了。
“小胖，小胖！不能隔那麼遠啊！”
柳下不惠急得大喊，“咱們得近點，相互照應啊！”
“就是，小胖子！快點回來！”
小志也大聲喊起來，“咱們都要待在每個人的視線之內！”
柳下不惠暗暗讚歎不已。
他覺得，小志的這個辦法，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最明智的做法了，特別是在這個陌生的、神祕的、茂密的、危險暗藏的原始森林裏。
安全第一！
雖然在這原始森林裏，行走不便，視野有限。
但是，在三個人的配合下，搜索工作進行得井井有條，有條不紊。
“哥！小志！你們過來看！”
突然，走在最邊上的小胖子極其興奮地大喊起來，“這裏，這裏有着過火的痕跡！”
柳下不惠一聽，大喜。
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
還差點被凸起的樹根給絆了個狗啃泥。
果然，在一棵大概需要兩個人才能合圍的大樹的樹身上，有一片黑糊糊的燃燒痕跡。
雖然不知道是經過雨水的沖刷，還是露水的溼潤，那樹幹上深深的燒痕還是那麼明顯，那麼新鮮。
看起來就像剛剛燃燒過，剛剛熄滅一樣。
彷彿可以腦補那雷擊時的場面，又是何等的觸目驚心。
這麼粗的大樹，兩人合抱。
生生地被一道雷電，幾乎劈掉了一半，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不難想象，那道閃電中，蘊含了多大的能量？！
如果這股能量，擊在一個人的身上。
怕不立刻神銷骨毀，灰飛煙滅？！
想到此處，柳下不惠不寒而慄！
天道之力，豈是人類可以抗拒的？！
他長嘆一聲，擡起頭來。
小志也在聚精會神地看着這條傷痕。
他的臉上，彷彿有一種很特別的神情。
他的眼裏，也好像有一種異樣的光芒。
小胖子則在急切地圍着大樹，不停地繞着圈子，細細查看，生怕漏掉哪怕是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樹下，是一團燃燒過後的灰燼。
時有林風掠過，吹起一陣陣灰燼。
原本厚厚的灰燼，也被風吹得愈見單薄。
老羅當時撥開灰燼尋找牌子的痕跡，也被風吹消失了，無影無蹤。
柳下不惠輕輕揮動他的登山杖，輕輕撥開那層薄薄的灰燼，想盡力發現點什麼。
身邊的小志，也學着柳下不惠的樣子，認真尋找着灰燼裏的每個角落。
果然不出柳下不惠所料！
這裏，什麼都沒有發現！
即便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兒，柳下不惠還是有點小失望，他本想會有點意外的收穫呢。
小志也很失望，他沒有發現，更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牌子。
但，最失望的人，應該算是小胖子了！
他興致勃勃地走來，滿懷激情地搜索，充滿期待。
最終卻一無所獲！
沒有金銀財寶，珍稀寶物也就算了，關鍵是，連什麼人蔘鹿茸啥的也沒看到。
小胖子有點泄氣了！
一下子坐在這棵大樹的大樹根上，大聲地喘着氣。
柳下不惠很能理解小胖子的心情。
爲了安慰他，表達一下，他和他是一樣的感受。
他走過去，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肩膀，坐在小胖子身邊。
“怎麼了？！找不到東西，有點不爽了？！”
“可不是嘛！”
小胖子把手裏的小樹枝狠狠地摔在地上，“什麼都沒有！浪費精力！”
突然，他一下子停住了！
只見他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他剛剛摔在地上的小樹枝。
“爽！有了！”
他大叫一聲。
一低頭，一彎腰，從地上挖出了一個明晃晃的戒指！
“哈哈哈哈！真的是不虛此行啊！”
小胖子拿在手裏，用手掌細細地擦拭了一下，認真地看了看，對柳下不惠說：“哥！你看！還不錯，應該是枚金戒指！”
柳下不惠心裏一動！
這是誰的戒指？！
難道是和那個牌子一起出現的嗎？！
怎麼沒聽老羅說過呢？！
會不會老羅也不知道呢？！
思緒恍惚中，猛地一擡頭，
小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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