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新學
但是邢年這會兒就是發了瘋的小野獸,要不是姜德明眼疾手快,他真的能和孫向樺動手。他此時早不記得在姜唐面前要乖這件事,他就看得見姜唐的眼淚聽得見姜唐的哭,邢雷敢動姜唐,他就要跟邢雷拼命。
但是姜德明按着邢年的腦門讓他仰起臉,給了一個很深沉的眼神。邢年若有所感,喘着粗氣使勁忍,沒有再往前去。
這事兒讓雙方大人都有點尷尬,來寄住的第一天,兩個小孩就鬧了矛盾,邢年的處境從此雪上加霜。但是姜唐被欺負了一下也是事實,臉頰上兩片紅印,好久都沒消下去。
所以最後邢家表兄弟相互道歉,秉着不能得罪大老闆的原則,孫向樺還按着邢雷的頭讓兒子到姜唐那兒求原諒。
大人們轉個臉就能再次笑容滿面,小朋友不一樣。姜唐對邢雷感到恐懼和反感,一直依在邢年身邊,邢年幫他擦了眼淚,給他輕輕地揉揉小臉。
邢雷站在沙發後面,手摳着蕾絲布料,用一種不善的眼神盯着他們。
邢年不屑一顧,側個身就擋住了邢雷的目光。他低聲問姜唐:“還疼不疼?”
姜唐淚眼婆娑,小幅度地搖搖頭。
邢年俯身,去從下面看姜唐的眼睛,說:“豆豆兒?”
“嗯。”姜唐睫毛掛着的淚珠一直晃,最終還是掉下來,啪地一聲砸在邢年手背上。姜唐在這個氛圍奇怪的地方里渾身不自在,呆呆地不知道講什麼,就說:“哥哥......”
他還沒整理好思路,大人們已經在告別。姜德明和郝佳麗還給邢家帶了禮物,都是貴重東西,在客廳擺出一大堆。最後姜德明和邢偉順握了手,說拜託你們多照顧。
邢偉順笑得特別爽快,連續說你放心。
逢場作戲的事兒多容易呢,姜德明也笑着,心裏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他轉臉又看見邊上姜唐和邢年頭湊頭,更覺得不是滋味。
走的時候兩個小朋友還抱着彼此,約定好了下週開學見,兩邊還交換了號碼,他們隨時可以往對方家裏座機打電話。但即便這樣也捨不得,姜唐擡起胳膊抹抹眼,有要哭的架勢,好在邢年一直低聲和他說着只有他們倆懂的話,姜唐的眼淚沒掉下來。
他被郝佳麗牽着走,回頭說哥哥再見。
他們在此分別,沒有意外的話,從此前途各異,邢年的命運之線已經從姜德明郝佳麗手裏脫離。邢偉順來關門,姜唐人小個矮,靠身順着門縫往裏看。
門框邊敞開的空間變得窄仄,姜唐就在這個時候看見邢雷狠推在邢年肩膀,邢年往後一個趔趄,後背就磕在沙發扶手上。
“哥哥......”
門被嘭地撞上,姜唐的喊聲沒有傳過去。
回家的時候姜唐很沉默,車子開出邢偉順家的小區,他趴在後窗一直看。最後那棟深色矮胖的樓已經再看不見,他才慢慢地爬回座位。
郝佳麗從前面轉身過來,擡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豆豆,”她溫聲問,“想哥哥了?”
姜唐點點頭。
“還有一星期就開學,”郝佳麗說,“你們就會見到了。”
姜唐低頭沉默一陣,小聲說:“我不喜歡邢雷。”
郝佳麗低聲說:“媽媽知道。”
姜唐扒着前車座,問:“他們會對邢年哥哥好嗎?”
小孩的這雙眼太純粹了,黑白分明,就像他眼中的世界,並不存在那些複雜的灰色現實。姜德明和郝佳麗心裏都酸澀,夫妻倆對視一眼,姜德明說:“會的。”
他們是有信譽有權威的家長,這兩個字給出去,就能成爲支撐姜唐的力量。姜唐願意相信邢年在邢偉順那裏也會被照顧好,他希望哥哥高興,他不喜歡哥哥受委屈也不喜歡哥哥打架。
一個夏天的相互陪伴戛然而止,沒了邢年在身邊的確有點不習慣。而且邢年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這讓姜唐有點失望。
那隻邢年親手做的草編蜻蜓姜唐就放在牀頭,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姜家在市中心住大平層,沒有草地讓姜唐跑來跑去,不過那也不要緊,他每天都要摸摸玩玩小蜻蜓。
所以每天都在想,哥哥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呢。
只有小咪不惦記邢年,邢年和小動物都不對付。
第三天的時候姜唐踮腳在桌邊,主動撥了邢偉順家的座機,結果試了兩次都沒有接通。
姜唐舉着電話聽忙音,鼓了鼓臉頰,有些不知所措。
後來郝佳麗不動聲色地圓了場,說哥哥在忙着準備上小學的用具,你要不要也過來看看你的新書包。
姜唐這才點了頭,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也沒有再難受。到底是個孩子,憂慮暫時和他無關,有些事情太現實也太負面,姜德明和郝佳麗不會讓他參與。
開學那天姜唐很早就到了教室,揹着他全新的小書包,裏面從文具盒到水杯都是新買的,課本都已經包好書皮了。他放學還要上繪畫課,郝佳麗親自把關這件事,畫板畫筆和顏料都是很頂級的。
學校並不實行軍事化管理,早上班主任站在門口,讓小朋友們自己選位置。姜唐個子矮,很自覺地坐在第一排。他挑了靠窗的位置,書包也沒收拾,跪椅子上趴在窗口往走廊裏望。
他自己沒察覺,其實不管老師還是同學,路過的都往他這裏看。
一個水靈漂亮的小崽兒,下巴壓在胳膊上,歪着頭眼睛眨也不眨,可真太搶眼了。
有個胖乎乎的小孩也是姜唐這個班的,剛到走廊裏就看着姜唐了。他進班之後把書包放到姜唐同桌的位子上,探身湊過去說:“你好啊!”
姜唐原本專心致志,被他嚇了一跳,扭身小聲地說你好。小胖子有點不好意思,說:“我叫徐韜......你在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姜唐揪揪袖口,自我介紹完了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問:“你能不坐這裏嗎?”
徐韜摸摸鼻子,說:“啊?”
“這是我哥哥的位置,我給他留着的。”姜唐看看窗外,“他馬上就來了。”
“這樣啊,”徐韜爽快小孩,把書包一拎說,“那我坐你後面成不?”
姜唐說成,一笑起來眼睛就是月牙。教室裏有幾個小朋友因爲第一天上學在掉眼淚,老師們細聲軟語地哄也沒見好,這會兒看見姜唐這麼一笑,都眨巴着眼不抽噎了。
長得可愛又不愛哭,同學們都覺得這樣的姜唐太厲害啦。
徐韜也沒有因爲要和父母分開而悲傷,不過小胖子是因爲心大,姜唐是因爲習慣了。他本來也要時常跟姜德明郝佳麗分開幾天,爸爸媽媽很忙碌,有的時候一出差就是一個多月,姜唐就自己跟着保姆阿姨在家,沒什麼不習慣的。
所以這會兒看似嬌氣的小豆豆並不需要人哄,他想爸爸媽媽,也對新環境感到緊張,但是不至於嚎啕大哭。
何況一會兒邢年就來了。
姜唐已經想哥哥想了一週,自己玩很沒意思,指尖的蜻蜓落了空,沒有停靠的地方。晚上也不習慣,抱着小熊和抱着哥哥手臂的感覺不一樣。
所以等邢年終於從樓梯拐上走廊的時候姜唐激動得不行,半個身子探出窗口去,朝邢年使勁揮手。
徐韜也跟着好奇地伸頭,問:“那個就是你哥哥?”
邢年要進教室了,姜唐從椅子上爬下來,一邊高興地說:“對!”
“欸?”徐韜用鉛筆戳戳腦袋,疑惑道,“怎麼長得和你不像呢?”
這問題沒回音,因爲姜唐已經顧不上了。邢年一走到空位這裏,他就飛撲過去,用胳膊圈住邢年。邢年穩身不動,用兩隻手往他後背一攔。
“豆豆兒。”邢年俯身,終於又聞着了那股甜甜的奶糖味兒。
姜唐仰頭看邢年,眼睛都亮了。
“哥哥,”他說,“我好想你。”
他臉貼在邢年鎖骨下面一點,說話的時候也不擡頭,下巴頦兒一動一動。他是故意的,這是他和邢年之間的小遊戲,跟按摩似的,就是要硌得邢年仰頭。
但是這一仰頭就看着了別的,姜唐立刻不幹了,踮腳去扒着看。
邢年躲了幾下,用胳膊去擋額頭,但是姜唐叫聲哥哥,他手就再擡不起來。姜唐看見了他額角一大片淤青,眼眶當時就紅了。
“你這怎麼弄的......你又受傷了呀......”小豆豆兒一不高興就喜歡拖着尾音,聽着就委屈,手還攥着邢年校服袖子,眼淚說來就來,睫毛都溼了。
前天夜裏已經默默排練過無數次怎麼解釋的邢年這會兒什麼也說不出來,姜唐一撇嘴他心先慌了,想給姜唐擦擦眼睛但是被姜唐躲開了。邢年只能掐住姜唐胳膊,把姜唐抱到課桌上坐着。
班裏其他小朋友都看呆了,偏偏人家倆旁若無人,一個嗚咽一個安慰,安慰的那個還不會說話,來回就是“你別哭”和“我沒打架”。
“真的,”邢年抓住姜唐摳在課桌邊沿的手,說,“我很乖的。”
他這會兒視線稍低於姜唐,仰臉時雙眼盛光,傷了的那一塊也更加明顯。姜唐用小手虛着捂過去,鼻子還囔囔着問:“那是怎麼弄的呀?”
邢年說:“磕的。”
姜唐說:“你騙人。”
邢年說:“騙你是狗。”
又是這一句,姜唐覺得不對但是不知道怎麼反駁。他眼淚掛睫毛上一晃一晃,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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