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恐離
他揉揉眼睛,說:“哥哥早安。”
“早安。”邢年低聲應,什麼把姜唐拉起來。姜唐坐牀上又拽過自己的小熊,迷迷瞪瞪地對邢年笑。
但是邢年今天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冷,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沒像平時似的伸胳膊摟摟姜唐。
一直到喫完早餐邢年都沒個笑臉,姜唐問了幾次他也不說,又變成了剛來時候的那個小高冷,甚至都不和姜唐牽手了。
姜唐不明白怎麼回事兒,快出門了還圍着哥哥轉。姜德明和郝佳麗還沒下來,那邊傭人已經把兩隻小箱子並排擺在門邊,小咪也暫時裝了籠子,一起放在門廳裏。
箱子裏是裝了東西的,有點沉。放之前肯定是邢年來幫手,可是這會兒邢年不理人呢。
“哥哥,”姜唐兩隻手拖着自己的那隻小箱子,說,“等等我。”
可是邢年已經到了階下,頭也沒回一次。這時候商務車已經開到了門口,側門和後備箱都打開,司機下來先看着了邢年,就招呼了一聲。
邢年擡腳就走,姜唐着急了,下臺階的時候一絆,箱子先倒,人也要摔,幸虧被出來的姜德明拎住了。邢年在汽車邊上回頭,就看見姜德明蹲身摟着姜唐,父子倆在低聲說話。
邢年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他要離開姜家,再也不回來。
這件事在大人那兒尚且複雜,姜唐就更不明白。在他心裏邢年已經是他的哥哥,是他的哥哥就不能分開。
“那位邢叔叔是邢年的親人,”姜德明包裹住兒子的小手,說,“所以邢年要去和他的親人一起生活了。”
姜唐看着爸爸,張着小嘴呆了半天,說:“可是我也是他的親人呀......”
姜德明摸摸他的小臉,並不否定他這個想法。
姜唐說:“他是我哥哥。”
“我知道,”姜德明說,“你們永遠是小哥倆。”
“我不想讓哥哥走,”姜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已經紅了,和邢年在一起的日子太快樂了,他無法接受分開這件事。他哽聲說:“我想和哥哥在一塊兒。”
“那你去和哥哥好好道個別,分開的時候要好好說拜拜。”姜德明輕輕拍了拍姜唐的後背,“以後......”
他後半句沒來得及說,姜唐已經衝下臺階跑向了邢年,過去一把就抱住了哥哥,堅決不撒手。邢年反手把姜唐摟住了,兩個人一起踉蹌了幾下。
“哥哥。”姜唐挨着了邢年,眼淚就控制不住地落下來。他說:“我不想你走。”
邢年握着他的手腕,低着眼不說話。
“你別走......”姜唐埋臉用淚洇溼了邢年的t恤,“我想你陪着我......我不讓你走,我想和你在一塊兒。”
他小手扣在邢年後腰上,無助地抓住了邢年的衣服。
“以後怎麼辦呀,”他哽聲說,“你是我哥哥,我們不能分開......你別走好不好......”
邢年忍了兩秒,忽然一收手臂,緊緊地回抱住姜唐。然後他熟練地把姜唐扛起來,一手託着姜唐小屁股一手按在姜唐後心,開始往院外跑。
姜唐在忙亂間遵從本能,兩條腿盤在邢年腰上,摟緊了邢年的脖子。
風掠過頰邊,姜唐聽見邢年低聲說別怕。
邊上的司機都懵了,臺階上姜德明和郝佳麗擔心地喊了聲,司機就開始追。誰知道邢年異常敏捷,抱着姜唐健步如飛,四處躲閃着就不給人碰到。
“你過來,”司機焦急喊話,“你先過來!你幹什麼你?你先把人放下!”
“我不過去。”邢年一偏頭,對着大人也敢兇。他說:“我不要和豆豆兒分開。”
那片被姜唐哭溼了的衣服緊貼在邢年皮膚上,溫熱散得快,這會兒已經冰涼。它就在邢年胸口,讓邢年清晰地感受到難過,催促着邢年前進,滿院子慌不擇路也沒關係,只要在前進,只要大人抓不住他們,他就還能和豆豆兒在一起。
什麼切割什麼冷漠,他統統放棄,他做不到。他後悔了,和姜唐在一塊兒纔是他想要的。
衣角飛拂,帶起向日葵金黃的花瓣。這裏是命運協奏曲的鳴響之地,姜唐和邢年在這裏彆扭地遇見,又在這裏狼狽而堅定地飛竄。
可惜困獸之鬥終歸失敗,三個傭人往這一圍,兩個崽插翅難飛。邢年終於在枇杷樹底下被抓了個正着,他扭頭還咬了人,那傭人憤怒地嘶聲,就是礙於姜德明和郝佳麗在,要不然早對邢年動手了。
“小年,豆豆。”姜德明仍然沒有動怒,就是蹲身問,“你們跑什麼?”
“爸爸,”姜唐抽噎地握緊了邢年的手,說,“我不想和哥哥分開。”
“不想分開就跑?”姜德明說,“跑是一種逃避,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今天是這件事,將來你們長大了會遇到更多的困難,有很多事你們不願意不喜歡,也都扭頭就跑麼?”
說着又笑着點了點邢年,問:“你還抗着豆豆跑?”
郝佳麗在後面扶了丈夫的肩,抿嘴也在笑兩個小崽。
“不能不跑哇,”姜唐眼淚晃在睫毛和下巴上,“不然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
姜德明一愣,說:“怎麼會再也見不到?”
“你說的,”姜唐委屈嗚咽,“都道別了,都說拜拜了......哥哥去和他的大伯住,不和咱們住啦!”
現場靜默幾秒,姜德明沒忍住嘆出聲。
“你們是覺得,”他咳了聲,摸摸姜唐的小臉,問,“這次分開,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嗎?”
邢年拉着姜唐退後一步,把姜唐拉到身後,警惕地望着姜德明。
這下大人們是真的被逗笑了,笑完了給倆孩子解釋,分開不是永別,以後想見面很容易的。除了不能每天睡一個被窩裏,剩下的都不變。
“你們還在一座城市,也會一起上學。”郝佳麗安慰地抱住姜唐,另一隻手拉了邢年,說,“你姜叔叔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和豆豆一個班,你還是豆豆的哥哥。”
邢年看向姜德明,姜德明衝他點點頭。
這大清早的鬧劇源自一個烏龍,是小朋們誤會了。他們在乎彼此喜歡彼此,所以就算是和家長對着幹,那些下意識的行爲也童稚而可愛。
而且從噩夢裏醒來是一件很快樂的事,雖然不再住一起,但還是能天天見面,這個想法沖淡了即將暫時分別的悲傷。姜唐不哭了,邢年也不再繃着臉,兩個人上了車也還牽着手,並排坐後面說悄悄話。
姜德明和郝佳麗在前面,都回頭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這倆實在太可愛了。
車子發動起來,天窗打開了,仰頭能看見一小片四方的藍。風吹動髮梢,林道悠長,陽光穿過黃楊樹羣,光和影起落在每個人身上。
路上姜唐坐車坐得犯困,小腦袋一點一點,基本都撞着邢年的肩。後來邢年把姜唐輕輕地放倒,讓姜唐枕着他的腿,他一隻手伸着放姜唐小肚子上,因爲姜唐睡着的時候習慣在那個位置摟點東西。
姜德明回頭時候兩個人就是這幅姿勢,姜德明口型問邢年要不要也躺下,邢年搖了搖頭。
他一直望着窗外,看匆忙的行人、緊湊的車流、高大林立的樓羣,這些都是他沒見過的景色。豆苗村裏的人常說城裏人有錢,住在城裏也需要錢,總之城市和錢掛鉤。邢年沒經歷過,但他身處轉換,似乎能開始理解“錢”這個字背後的概念。
車子先開到邢偉順家,老舊的小區也沒個保安,窄路難行,剛好把姜唐顛醒。
醒了就立刻揉揉眼坐起身,一伸胳膊又牽住邢年的手,要下車送哥哥去邢伯伯家。
邢年今天到,這個信息姜德明很早之前就和邢偉順溝通過了。然而邢偉順並不下樓來接,只短信告知了姜德明哪棟哪層,到時候開個門完事兒。
樓裏沒電梯,好在樓層不高,司機搬箱子,上下跑了兩次。其實邢年從豆苗村出來的時候根本沒什麼行李,但他在姜唐家享受的是和姜唐一樣的待遇,從衣服到書本,姜德明和郝佳麗給他置辦了不少東西。
昏暗狹窄的樓道讓姜唐有點緊張,貼邢年貼得緊緊的。門開的時候鎖發出好大一聲,姜唐下意識抓緊了邢年的手。
是邢年的伯母來開的門,頂着細卷燙髮的女人一開口就是誇獎的話,說姜德明有風度郝佳麗有氣質。她一直帶着笑,但是那個笑讓邢年不那麼喜歡,因爲和姜家人的笑不一樣,和他奶奶平時的笑也不一樣。
寒暄的時候孫向樺來摸邢年的頭,邢年往後躲了一下,孫向樺就沒再笑了。
跟着她出來的就是邢偉順,挺高的一個男人,長得很像邢年奶奶,說起話來也帶着豆苗村的口音。他看向邢年的眼神很複雜,邢年在姜德明的鼓勵下說大伯好,邢偉順也一直沒和邢年說話。
不管真相如何,場面功夫還是要做。幸虧姜德明和郝佳麗不怕這個,對付邢家夫妻綽綽有餘。大人們站一起說話,小孩子就不插嘴,姜唐安安靜靜地和邢年拉着手,半邊身體還貼着姜德明腿邊。
拖鞋趿拉聲一響,從屋裏又出來個高高壯壯的男生。孫向樺讓他過來,說邢雷快和堂弟打聲招呼。
邢雷之前見過邢年照片,這會兒對得上。他衝邢年擺擺手,緊接着就被姜唐吸引了目光。
這小孩長得真好看,大眼睛白皮膚,肉乎乎的,看起來還很乖的樣子。
每個人對待可愛的小孩都有不一樣的方式,有摸一摸也有戳一戳,有愛護也有惡趣味。
邢雷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就使勁地捏住了姜唐的臉蛋。他覺得這涼滑柔軟有彈性的手感真是太好了,於是爲所欲爲,捏了還不夠,繼續又揉又扯。
邢雷手底下沒輕沒重,姜唐疼得當時就哭出了聲。大人們聞聲低頭,還沒反應過來,邢年先狠拽開人,推了一把。
邢雷立刻往後一仰,摔得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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