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忠不可言，永世神選
“你說你把基裏曼如何了？！還有你爲什麼還活着？！爲什麼會在這裏出現？！”
怒火——不是一種比喻——靈能的火焰從馬卡多的雙眼中如有實質地噴出，即使是伊弗蕾妮這樣見多識廣的競技場冠軍也不由得退後一步側目而視——看來至高大先知一直對這個打扮得很老的年輕人的陰陽怪氣表現出了非凡的容忍並非全都是因爲預言的關係。
但她此刻更好奇的是，即便在如此暴怒的情況下，馬卡多也沒有說出他的姓名的這個存在是誰？
首先，他一定不是與其他“猴子”相同的存在。這是因爲，馬卡多與這名突然出現的強大個體的對話並未避開其他人，他們都提到了“把基裏曼如何了”，這顯然說明羅伯特·基裏曼還在他的神龕或是棺槨中，這讓她暗暗鬆了口氣，畢竟只差一個廣場的距離，假如她此刻朝這裏用出她的力量隨後用盡全力奔跑的話……不行，還有那名攜帶着重要的機械自動聖匣與其中內容物的……
據伊弗蕾妮所知，即使是“猴子”們之中在這麼多年來也產生了一些足以與靈族比肩的特殊個體，譬如人類的皇帝與他的孩子們，但他肯定不是——應該不是他們此次前來要拯救的那位皇子——羅伯特·基裏曼此刻應當還慘白而死氣沉沉地被凝固在他臨死之前吐出最後一口氣的那個時刻，由靜滯立場將他的死亡瞬間變成了一尊永恆展出的、他自己死亡瞬間的雕像供他的子嗣與帝國的凡人們在許多個世代中懷着激動的心情崇拜並瞻仰。
伊弗蕾妮不可抑制地又想到，假如這樣的做法在這些猴子的帝國中一直持續了九千年的話，人類之中會傳播開對於他們自己的死亡的美化與信仰並某種程度上以腐屍的外形作爲最高的現世神明來崇拜那確實不奇怪……
所以面前這一個會是誰？
她還不曾聽說過人類帝國有任何一位皇子——或者按他們的說法，基因原體已然公開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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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了眼被暴漲的靈能火焰烤焦的大理石拱門上方的無辜壁畫與藤蔓後，馬卡多咬牙切齒地重新奪回了自己面部肌肉的控制權，他抓着自己的法杖搖搖欲墜——也可能只是控制自己別立刻甩幾個火流星隕到這個一直令人頭疼的某個人的“兒子”腦門上。
而對面的那位早已經確鑿地在帝國官方歷史中死去的基因原體非常無謂地聳了聳肩，甚至還破天荒地關懷了一下對方。
“別擔心……馬卡多，哦，得以見到宰相大人這般罕見的模樣，想必我們的那位父親都會感到驚訝罷，需要我給你推一把剛剛到貨的反重力輪椅坐一坐麼？它還是貼的你店鋪的專賣牌子呢，非常好用而且在奧特拉瑪星區範圍內都十分暢銷。”
前帝國攝政瞪着這個看起來樂不可支的前剝皮愛好者、最令人頭疼的出色獵物、一萬年前完美地用破破爛爛的罪犯軍團拖走了帝皇曾經認爲可託付重任而給予了最多的遺物科技和其他資源的第一軍的這位八號原體。
他的文官袍子隨着他的胸膛與靈能的大幅起伏無風鼓動——說實話，如果再配一點皮膚上的裂痕，那馬卡多此刻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副隨時會靈能和血壓齊飛、爆體而亡的樣子，但這似乎只是讓康拉德·科茲更加愉快了。
那撕裂了“西卡琉斯”的動力拳套上的長刃隨着這句能讓一萬年前所有的午夜領主聽完都覺得自己是吸了帝皇之子致幻劑的話語點了點周圍，老者這才注意到一些不尋常的跡象。
“這把武器是‘不存在現在的’？”
“對。它不存在。”拳套上的長刃從滴血不沾變爲沾滿腥臭發黑的血肉的恐怖模樣，再化爲往日的幻影，消散在空氣當中。
“你我都知道的那個存在爲‘西卡琉斯’在‘結’的概念上額外添加了一份力量，巧妙地增強了他原本擁有的特性，你們都不具備將他解開的資格，而具備資格的人沒有活也沒有死，真的非常精妙的死結。不過。我不存在，這要感謝你之前嚴格的維護了你牽引而來的線，按照這根線鋪設到這裏的命運，今時今日，康拉德·科茲確實失去了他的頭顱，死得不能再死，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兒。所以由我來破開這個‘無法解開的結’是最好，這樣就沒人會成爲這擊鼓傳花的詛咒賜福的下一個目標。”
某個特定詞彙組合又觸動了前帝國攝政敏感的神經，他嚴厲地看着對方。
“戈爾迪烏斯？這不是你該破開的東西！”
科茲蒼白的面容上咧開一個幾乎咧到嘴角的笑容——即使如此，他依舊帶着一種對普通人而言怪誕而危險卻鋒利得能剖開人心的美麗——尼歐斯！你看看你不聽勸告的結果最後成就出了何種怪物！
“是啊。”那對諾斯特拉莫人特有的純黑眼珠中滿是愉悅的情緒，“但別擔心，我對成爲任何王都沒有興趣，我認爲即使是我現在的工作也已經足夠、足夠多了——好了，既然‘結’已經解決了。你們也該趕緊過去纔是，別讓我失望，諸位。”
身穿深藍色託加的蒼白青年誇張地行了個禮，他的身形不知何時又恢復成了凡人的體型，隨着“西卡琉斯”的碎裂與他體型的恢復，突然之間，廣場另一端的肅正神殿中傳來的激烈的爆彈聲、武器砍入肉體和盔甲的聲音、鏈鋸劍的馬達聲、戰吼與咆哮，一切噪雜的動靜突然像是復活一般涌入了這裏所所有人的感官。
第二批恐怖爪在頭頂上開始突入大氣層的尖銳呼嘯驚醒了他們。
每個人都開始全力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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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羅·狄格里斯就像一個人剛剛從憋了很久很久氣的水盆之中終於在溺斃的前一刻得以把臉孔拔出來一般大口喘息着，接着他眨了眨不知爲何變得溼漉漉而痠痛的眼睛，睫毛上掛着剛剛化爲露水的寒霜，可他裸露的臉孔皮膚告訴他他身周的溫度並沒有低到這樣的程度。
依稀有人在他耳邊曾經輕聲說了句抱歉，但這尾音已如蝴蝶的翅尖閃過他的靈能兜帽邊緣，輕而薄得就像是陽光下的肥皂泡，隨着理智的微風開始在偉大的頭腦中吹拂而過，有關於它的印象也隨之消散無蹤。
他緊了緊手掌，掌心的法杖隔着動力甲手套傳來的觸感溫涼猶如玉石，古老的靈能迴路迅速地引導着他的思維與力量一同加速流動起來。
這是——如何——什麼境地——
是了，此地的建築與裝飾，這是在肅正神殿中，靠近原體神龕——原本的神龕——什麼原本的？——他接到了任務——他的任務是什麼？他爲什麼會在這兒？他剛剛要幹什麼來着？
一聲熟悉的怒喝將首席智庫的思緒從頭腦的混沌中牽出一線清明，他立即意識到那是卡爾加，他的戰團長，他的主人，他的老友在戰鬥時候發出的叱喝。
狄格里斯舉目望去，立即爲此刻在肅正神殿中充斥的血腥、邪惡與混亂深深震驚。
就在他兩步遠的地方，戰團長的動力拳正以一記帶着十多噸力量的上勾拳將一名黑甲金邊的終結者的頭顱下頜骨打得粉碎，剩下的部分被連着頸椎一起打上了半空，星星點點的黑紅血液從四面八方天女散花般灑下，構成了新的血腥味的來源。
“別愣着，狄格里斯！”隨着喊聲而來的是卡爾加手中爆彈的連續鳴響，“小心你的身後！”
首席智庫下意識地舉起法杖，靈能防護立場讓砸向他的一柄古老動力錘從他的甲冑上“滑”開，隨即卡爾加錯步糅身而上，動力拳套噼啪作響，又是一拳，他身後的偷襲者被轟出了數英尺遠，嵌進了寫滿了逝者名字的大理石臺座上，將一切紀念都砸得粉碎。
現在不是向卡爾加詢問怎麼回事的時候，狄格里斯意識到，他揮動法杖，熾熱雪亮的靈能爆裂火球隨着法杖的揮舞被髮射出去，在所有經過的路線上從進攻的混沌巫師與戰士中燒蝕出一道道滿是冒着熱氣的陶鋼與血肉融合的空白。
當他轉過半個身體，狄格里斯的眼睛看到了他再熟悉不過的、基因之父的靜滯神龕與其下承託它的大理石王座。
原體就坐在那兒，在他坐了九千年的寶座上，雙目低垂，像是一尊肉身的聖像，除了一捧不知是何人的鮮血飛濺在他蒼白的嘴角，顯得觸目驚心意外，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兒。
一如既往。
狄格里斯頭腦中被留下的任務目標漸漸同面前的場面重合，他忽然對發生了什麼與即將發生什麼有所預感，一股寒意與顫慄爬上了他的脊背，令他略顯渾噩的頭腦立刻如浸透了冰水般清醒。
“是的……”他喃喃道，同時繼續守衛在寶座下，用他的靈能爲大門中衝進來的那羣人開路。
“怎麼回事？！他們又是誰？！”馬涅烏斯·卡爾加身負重傷，他渾身鮮血淋漓，動力甲的要害部位上有着數道深深的裂痕，就像是被某種巨型猛獸差點開膛破肚，狄格里斯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猜出是誰重傷了他，但考慮到舊日恩怨與那位的名聲，他居然留下了戰團長一命，看來未來之中仍有他一席之地，而那一位做事到底是多了一些理智。至於自己之前爲什麼一直感到焦慮、不安、反覆看到奇怪的預言……好吧，這都有了解釋，希望過了今天之後一切能夠變得迴歸……正軌。
他一點都不喜歡被人隨意屏蔽腦子中的記憶，但這一次看在是與基因之父有關的事項上，他暫且不去追究了。
“他們是……‘將要復活吾等之父’之人，卡爾加。”首席智庫高舉法杖，連連發射出凌厲的能量衝擊，爲那羣拖着自動聖匣被圍攻的不速之客打開道路，不過他們之中立即爆發出一團新星般的能量，將周圍的攻擊者全都在炸開之前汽化爲青煙。
“什麼？狄格里斯！這是怎麼回事？！吾等之父不是已經……”卡爾加的目光在掃過原本空空如也的寶座上時也卡殼了一瞬間，“怎麼……我……怎麼回事？！以帝皇的名義！這是什麼奇蹟？！還是什麼陰謀？”
“全都不是。”首席智庫嘆息着，扶住卡爾加的身軀，將圍攻而上試圖趁機獲取戰團長顱骨之功的混沌表親們如火焰驅逐陰影般盡數驅離，“我已經全都明白了，這雖是迫不得已的偷樑換柱之計。——但我發誓這件事情事後一定會有個人需要對此造成的全部混亂負責！”
說話間，帶着機械自動聖匣的統御大賢者、活聖人與伊弗蕾妮一行已經衝到了基裏曼的寶座下，聖匣被大賢者的機械觸手忙亂卻精準地推進了靜滯立場，機械的鳴響、骨鑽的聲音、馬達的嗡鳴與其他的聲音傳進衆人的耳中，那件機械構造物猶如吞食倉鼠的巨型食肉花朵一般將寶座上靜止的原體整個吞入了層層疊疊蔓延的金屬纜線與肢體深處。
一聲嘆息在金髮與桂冠被無情冰冷的機械吞沒時傳出，飄散在寶座之下。
十具恐怖爪砸進了殘破不堪的大廳地面，從中出現的是一百名戰鬥經驗最爲豐富、四神賜福最爲強大的混沌終結者。他們就是暴力與混亂的化身，在此刻、此地，神明的注視從未如此集中，每一個混沌戰士都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驅使他們前去殺戮、破壞、毀滅眼前所見的任何秩序、希望與文明的化身。
他們排山倒海般的攻擊是如此地猛烈，就像是天罰般的爆彈、熱熔、等離子乃至漩渦的攻擊試圖吞沒神殿內的防禦者們，混雜在隊伍中的前帝國攝政放出的法術被各種顏色的光環所消融。
“該死的！這個時候被他們鑽了空子……！”老者皺起眉頭，靈能的光輝轉而開始閃耀在在場的每一個友軍身上。每一位戰士都感到了自己末日的臨近，奮勇拼殺，決意在消逝之前儘可能多地帶走淪爲混沌的曾經的表親。
隨着統御大賢者的一聲喜悅呼喊，自動聖匣的機械裝置開始自動褪卻，嘶嘶地霧氣中，一件輝煌之物開始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嗎？
其人的存在感無與倫比。
其人的光輝由諸神榮耀。
新出現在寶座之上的半神之軀，似有八芒白金光環閃耀於腦後，靈能荊棘的桂冠浮現於他額頭，身披貝利薩留·考爾鍛造於火星的壯美玄奇鎧甲、一手高舉聖言錄，一手握持着一柄燃燒着不滅白金火焰的神劍。
他睜開眼睛，熔融的雙眼彷彿能通過眼睛照射入所有人的靈魂深處。
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魔咒般的沉默。
直到一聲喜悅的尖叫打破了寂靜。
“神選之子誕生了！”
混沌的巫師發出尖叫，狂笑着開始將自己的鮮血從脖頸中向新誕之神選的脣邊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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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的門外，午夜之王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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