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3章 還要躲多久?
見證了這一幕,謝桑便要跟着周存聲離開,她難以割捨,爲此又拖了好些天。
周存聲不能露面。
跟她見面都在車裏,她胃口好了許多,喫東西也多了些,一見到他,便不知疲倦地說起有關雲善,有關孩子的事。
小孩子可愛,尤其是這麼一點大的,像個麪糰子,軟綿綿的,哭起來也很好哄,秦柏廷做個鬼臉他就噙着眼淚笑。
片刻的安寧是極其不容易的。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夠耽誤了自己。
她喫着東西,周存聲撩起她的衣袖,看着袖子下大片燙傷的痕跡,太久沒有擦藥,也沒有做手術,傷疤像是固定的,顏色暗沉,皺巴巴的撕開那片本該白皙滑膩的皮膚。
“善善現在平安了,你也該跟我走了。”
每次提及此,謝桑就當作沒聽到或轉移話題,她將袖子放下去,蓋住傷疤,“怎麼,你嫌我醜?”
周存聲調整坐姿,默默嘆着氣,“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傷是爲他受的。
多在謝桑身上停留一天,他就難受一天,她卻沒心沒肺,似乎根本不在乎漂不漂亮,好像剛受傷那幾天鬧個沒完的人不是她。
謝桑放下手上的果汁,越過身子摟住周存聲的脖頸哄他。
“其實我覺得這個沒什麼,要不就別做手術了,太疼了。”
“少找藉口。”
就算是她不做手術,他還要去醫院。
耽擱一兩天沒什麼,時間久了可就有大問題了。
這點謝桑也明白,她拱着周存聲的脖子,吻了吻他的下巴,“好,等我跟善善說一聲,我們後天就走?”
周存聲沉着面,沒有作聲。
“這樣還不行嗎?”
他伸手將她從身上抱開,這次是真的下了最後通牒,再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別再食言,不然我只好親自去跟善善說。”
“你纔不會呢。”
對他的秉性,謝桑算是瞭如指掌的,她又湊近親了下他的臉頰,“我得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
她成了這麼多人裏最傻最天真的。
也沒在意雲善的孩子是否是早產兒,更沒有過多的懷疑,周存聲便沒提這茬,更何況,秦柏廷已經告知了孟訣,他沒有露面,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其他人無從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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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雲善安排了當地最好的月子中心。
秦柏廷到底是個男人,就算有保姆,也未必能照顧得稱心如意,確保雲善之後不會受苦,謝桑才準備離開。
她掰着雲善的手指,將整個手掌貼放在臉頰上,溫暖又芬芳,有着難以言說的香氣。
“到底是做了媽媽,不太一樣了。”
渾身上下都被某種母愛似的光輝籠罩着。
雲善半靠在牀頭,髮絲雖然凌亂,卻有着虛弱的柔軟,她衝着謝桑微笑,“你喜歡宋宋嗎?喜歡的話就把他帶過去養。”
“開什麼玩笑?”
這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怎麼能用這樣輕鬆的語氣說要送人。
雲善卻沒開玩笑,她知道謝桑的身體不會有孩子,這是她一輩子的遺憾,自己的情況未必適合養孩子,如果謝桑想,她會把宋宋給她養,無條件的。
“我沒有開玩笑,你們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嗎?”
“我們纔不要。”
那個孩子是雲善的命。
謝桑沒有帶走的理由,“你們一家三口一定要好好的,早點回去,把宋宋帶給姑姑看,她一定高興。”
孩子還沒有起名字,小名是暫時的,雲善隨口叫的,便就這麼定下,孩子是她的,名字自然也都由着她。
談起回家。
雲善的目光便黯淡下來,“你真的不要帶他……”
“別再說胡話。”
謝桑打斷她,“你知道周存聲那個人的,他要是不耐煩起來,還不知道要怎麼打小孩兒呢,你捨得嗎?”
別說是小孩兒,就算是雲善小時候都怕周存聲。
可說來說去,謝桑是無論如何都捨不得把小孩兒從她身邊帶走的,那跟要她的命沒兩樣。
“桑桑,我打算等孩子長大一些再帶回去,我怕我媽媽……”
周婉是個古板又迂腐的女人,不然不會縱容丈夫出軌還無動於衷,只會保住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好不被人說閒話。
要不是雲善的支持,她根本不會離婚。
因此她更不會接受一個未婚先孕而出生的孩子。
雲善有云善的堅持,謝桑左右不了,可她要跟周存聲離開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再拖不得。
簡單告了別。
周存聲帶着謝桑離開。
她在機場時就有些沉默,想要快速從離別的傷感中走出來,那並非簡單的事。
周存聲理解,沒有強迫她情緒高漲一些。
“怪我帶你走嗎?”
他輕聲細語,耐心很足。
謝桑捏着登機牌,輕輕搖頭,“沒有,我只是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善善,可我知道,我在那裏,也有壞處。”
長大後總是要面臨許多次的分別,這是沒有辦法控制的。
更無需過多的煩擾。
她能想通是再好不過的。
孟訣突然來電,周存聲隱隱感覺到了什麼,“我接個電話,你好好坐着,別亂跑。”
見謝桑點頭,周存聲起身離開,走到安靜處。
機場內行人旅客嘈雜的腳步聲,頭頂空調的出風聲,這些響動都很細微,可在寂靜的話筒中,卻被放大不少。
孟訣呼吸的頻率,周存聲也能分辨聽清,“你想問什麼?”
“你們都見到孩子了嗎?”
“見到了,很乖,男孩兒。”
又是一段長久的空白。
久到周存聲有些慍怒,他鮮少生出如此強烈的情緒,“我跟桑桑要走了,善善因爲孩子的事不敢回去,你還要躲多久?”
扶着額頭。
周存聲一陣頭疼,五臟六腑也跟着不舒服,在這裏停留的時間太長了,再不回去檢查身體做康復治療,他真的會虛弱不堪。
“這是你們的事情,你應該自己拿主意,但起碼果斷些。”
沒等孟訣再說。
周存聲回到座位上,謝桑還在等他,見他坐下,她順勢將手搭在他腕部,又靠在他懷裏,睫羽一下下扇動着,這下才關心起他來,“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現在知道了?”周存聲沒給好臉色,言語噎人,“不過好在我命硬,拖不死。”
她像一灘春水,融化在他懷裏。
“對不起,之後不會了。”
飛機駛離地面,踏上幾萬英里的高空,航行的路很遠很遠,可總有抵達終點的時刻,於周存聲而言,只要跟謝桑在一起,去哪裏,他赴湯蹈火也作伴。
又怎麼會用得着她來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