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可笑的仇恨
藺煦晟成了曲江華的親傳弟子,若說輩分,其實蕭天昊他們等人得喊一聲師祖,但同是凌夕峯上弟子,又差不多年齡和時期入的門,爲顯得同門之間關係親近,便改喊親傳弟子爲師兄。
不過蕭天昊等人估計也彆扭,這個原本地位比他們低下的記名弟子,轉頭就成了他們都得尊敬對待的親傳弟子,這樣的落差,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輕鬆接受的。
想到這,葉池舟心中倒是對蕭天昊更加欣賞了。
面對藺煦晟如今還能叫出一聲師兄,可見這個人大氣沉穩,難得的是胸襟也寬廣。
葉池舟有些忍不住的笑道:“無須多禮,有什麼事進去再說吧。”
院子內,坐在院內的石桌旁,葉池舟這纔多看了兩眼張喬陽和嶽芳菲。
張喬陽一如既往的不待見他們,滿臉不甘願的拉喪着,可見來這也不是他自願的。
再看已經修養的好的嶽芳菲,葉池舟有些驚詫。
如今的嶽芳菲,和之前簡直不似一人,整個人陰鬱沉悶,面無表情,雙目無光,就像是一潭死水,沒了任何活力。
葉池舟收回視線,雖有些驚訝但並無其他感想,對於他來說,嶽芳菲不論變成什麼樣子,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更別說淪落到如今境地,也是她自作自受。
“蕭師弟,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葉池舟先開口問道。
蕭天昊神色一動,開口道:“這段時間……阿陽和師妹給師兄添了不少麻煩,我今天特意帶着二人來向大師兄和藺師兄賠罪的,希望師兄能饒他們一回。”
語氣中滿是羞愧,蕭天昊說完,將手中一塊儲物佩放到了桌上。
葉池舟掃了那塊玉佩一眼後,沉默的盯着蕭天昊半晌。
蕭天昊被看得坐立不安,似無法坦蕩的與葉池舟直視,他微微垂下了眸。
“你沒辦法替他們掃一輩子的爛攤子。”葉池舟將桌上的玉佩推了回去,半是無奈半是勸誡的道:“你的縱容最後只會害了他們,你的道歉我接受,但他們兩,若不是真心的,我想這道歉也沒什麼意義,你也不必拿自己的資源來作爲賠禮,我想他們二人不僅不會領你的情,相反,心中怕是對你此舉多是埋怨。”
蕭天昊抿了抿脣,最後只能苦笑一聲,將那玉佩又收起來。
“哎,你什麼意思?!還蹬鼻子上眼了是吧?!”張喬陽看不過去,也或者是葉池舟的話戳穿了他心裏所想,便惱羞成怒的對着葉池舟吼出聲:“已經給你們道歉了,你們還想怎樣?!別得寸進尺啊。”
“……”葉池舟用着一種無藥可救的眼神看了張喬陽一會兒後,突然很同情蕭天昊。
蕭天昊就像一個家長似得,帶着兩不省心的熊孩子。
蕭天昊臉色微沉,腦門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你鬧夠了沒有!”
狠狠的一拍桌子,蕭天昊瞪向張喬陽,怒喝出聲。
想來是沒見過蕭天昊發怒的樣子,張喬陽被蕭天昊吼歇了聲,一臉被嚇到的怯怯和驚慌。
“三、三師兄……我們憑什麼要給他們賠禮道歉……”氣勢不如人,但張喬陽依舊梗着脖子的道:“我們做錯了什麼……”
蕭天昊咬着牙,死死的瞪着張喬陽,真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那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麼!
“反正、反正我不道歉!”張喬陽縮着脖子,還挺有骨氣。
葉池舟看着眼前這場鬧劇,順着張喬陽憤恨的視線看向身旁安靜的藺煦晟。
心中難忍憐惜,說到底,藺煦晟明明什麼都沒做,但卻憑白承受了來自張喬陽的惡意和仇恨,到底是誰更無辜?誰才更應該憤怒不滿?
“真是可笑。”葉池舟忍不住譏諷出聲:“說到底,你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可藺師弟又做錯了什麼?你和我說說?”
張喬陽張了張嘴,支支吾吾半天,始終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葉池舟見他臉憋得漲紅,一雙眼大睜瞪着藺煦晟,試圖想要說幾句藺煦晟的不好來。
“呵。”冷笑一聲,葉池舟語氣嘲諷:“我來幫你說吧,藺師弟在與你第一次見面之時,對你態度不尊,所以你惱怒他一個記名弟子不懂規矩,之後,又聽信兮暖心的讒言,在未親眼所見有真實證據之時,你道他是個人品不佳之人,隨後,在內門大比之時,你主動挑釁卻敗於自己看不上的人手裏,你面子上過不去,所以你嫉恨,對了,還有一點,你覺得我葉池舟行事作風偏頗,性子殘暴是爲惡人,與我一起的人便都是你所厭惡之人,我可說對?!”
葉池舟第一次,收斂起自己的溫和親人,從彬彬有禮轉變成尖銳逼人。
張喬陽被葉池舟這麼劈頭蓋臉的一番指責,頓時怒不可歇,下意識就想要開口大聲反駁。
但反駁總得有話可說,張喬陽張着嘴半天,除了“你”“我”“他”幾個字以外,就說不出其他來,心裏真是又急又氣,可正如葉池舟所說,他的那些厭惡,那些仇恨,那些憤怒,放在明面上來,顯得如此無力又可笑。
“看來你自己也清楚!”葉池舟目光犀利,氣勢迫人,逼得張喬陽節節敗退。
心中的怒火依舊,卻似被什麼透明的東西阻隔,只能憋在心中難以發泄。
手在身旁死死的捏起,張喬陽不是一個會自我反思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做錯了,他也不會主動去承認,甚至因爲被葉池舟當面剖開,難堪之餘對葉池舟也升起了怨懟。
蕭天昊臉色黝黑,皺着眉頭死死的看着張喬陽。
他哪裏還不知道,張喬陽如今還依舊死不悔改!
葉池舟雖然替藺煦晟不值,但也不是個喜歡逼迫他人的,抿了抿脣,他收回目光,不再針對張喬陽:“蕭師弟,我知你好意,但這不是你願我願就可以解決的事,想必你自己也看出來了,最好的法子,便是讓他們兩人與你我互不相干。”
蕭天昊滿臉羞愧:“是我的錯,如果之前我好好教導他們,也不會導致如今現狀。”
葉池舟擺擺手,不需要蕭天昊爲此道歉,他雖對張喬陽和嶽芳菲心有不滿,也不願多費口舌,但蕭天昊是個清醒自持的人,他不會因另外兩人的錯就遷怒與他。
“我們幾人同爲凌夕峯弟子,如今鬧得這般勢如水火,憑白讓其他峯看着笑話。”葉池舟今天才從曲江華那得了些忠告,想了想,覺得也有必要提點蕭天昊他們一些:“蕭師弟,你聰穎沉穩,雖回宗並無多久,但對於凌夕峯如今的情況也瞭解一二了。”
蕭天昊警告的瞪了不安生的張喬陽一眼,將葉池舟的話在心中思索一番後,神情嚴肅起來:“師兄的意思是……凌夕峯得罪了人?”
“呵,有葉大師兄在,想不得罪都難。”張喬陽憋了半天,聽蕭天昊這麼一說,忍不住的譏諷出聲。
葉池舟身旁垂着頭的藺煦晟聽言,擡起頭陰鷙的看了他一眼。
“你閉嘴!”蕭天昊心中開始後悔帶着兩人前來,簡直是來壞事的!
葉池舟無視張喬陽,依舊認真的看着蕭天昊,點了點頭:“過些日子,我和藺師弟就將前往後山受三年之罰,凌夕峯便交給蕭師弟暫時管理,望你們多加小心。”
蕭天昊一驚,怎麼也沒想到葉池舟會委託他來管理凌夕峯。
誰都知道,凌夕峯就是葉池舟的地盤,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做他想做,說他想說,誰也不能挑戰他的威嚴,可如今,面對着與他爲惡的張喬陽和嶽芳菲,他還能對他委以重任,給予信任。
蕭天昊心中越發羞愧,曾經,他也是聽信他人讒言,與葉池舟爲敵的人。
“大師兄,我必不負所托。”蕭天昊深吸一口氣,神情堅定的點頭應道。
葉池舟微微一笑,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不少。
這時,一直木愣愣如沒了靈魂的嶽芳菲,幽幽的開口來了一句:“值得嗎?”
所有人一滯,紛紛轉眼驚疑的看向嶽芳菲。
蕭天昊連忙起身,對着葉池舟兩人行了一禮,拉着嶽芳菲就想走。
自從內門大比結束後醒來,嶽芳菲與之前的性子大相徑庭,那份死寂般的沉默總讓蕭天昊有一種心驚膽顫的寒意,一眼看過去嶽芳菲的身邊就似環繞着實質般的陰冷黑暗的氣息,她不吵不鬧,將一切情緒都皆數隱藏掩蓋,蕭天昊知道,這樣的嶽芳菲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說不準哪天那壓抑着的黑暗就盡數爆發,徹底將嶽芳菲給吞沒。
心中隱隱的不安,蕭天昊不打算給嶽芳菲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可嶽芳菲卻不願意,她目不轉睛的盯着葉池舟,原本空洞的雙眼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爲了他這樣的人,得三年火刑,值得嗎?!”
見葉池舟不搭話,原本的一潭死水似丟下去一塊石頭,掀起層層波浪,嶽芳菲情緒激動的甩開蕭天昊的手,目光緊鎖葉池舟,執拗的想得到一個回覆。
話中所提的另一個當事人,藺煦晟緩緩轉移視線,凜冽的雙眸危險的看向嶽芳菲。
“值得嗎?!值得嗎?!”嶽芳菲一聲一聲重複着,嘶啞的聲音裏滿是執着的瘋狂:“他這樣的人……他這樣的人……師兄,你告訴我,你爲什麼不相信我?爲什麼不願意聽我的?我從來都想你好啊……”
嶽芳菲沒有大吼大叫,也沒有大哭大鬧,她就站在葉池舟的面前,用着令人心驚肉跳的目光看着葉池舟,嘴裏不住的喃喃自語,不止不休,身子微微的發着抖,聲音裏漸漸帶出哭腔,斷斷續續,看起來如此的惹人憐惜。
可在場的,沒人會去安慰她,憐惜她。
她詭異的反應以及偏激的舉動,只會讓他們心中防備警惕。
蕭天昊見嶽芳菲狀態不對,準備出手,先弄暈再帶回去。
可誰知,詭異的自言自語如陷入自己世界的嶽芳菲,那微啞的聲音突然一停,隔着一張桌子,身子往前傾,蒼白的臉上揚起溫柔的笑,緩緩擡起手,朝着葉池舟的臉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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