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宋‘名將種子’的初戰
“見過侯爺。”衆人行禮。
“如何?”李獻問道。
“三萬人馬來襲,前鋒距離柔遠砦不到三十里。”黃定面色嚴峻,“柔遠砦是西賊的眼中釘,李德明多次想拔除這顆眼中釘,此次三萬大軍來襲,可見勢在必得。”
“由頭是什麼?”李獻坐下。
黃定看着他,神色有些古怪,“大夏百姓被大宋伏殺。”
“那是密諜。”文彥博溫文爾雅的道,“此事党項使者親口確認,李德明這是不準備要臉了嗎?”
“西賊何曾要臉?”黃定說道:“老夫已派人去求援,當下急需增援柔遠砦。”他目光轉動,看着麾下文武官員。
“此戰,不只是攻伐。”通判王耀說道:“不可讓西賊軍民士氣高漲。”
有人說道:“可西賊說了,百姓被大宋伏殺,這定然會激發西賊軍民士氣。”說着,他看了李獻一眼。
伏殺党項密諜正是這位侯爺的手筆。
你乾的事兒,按理,該你去收拾!
李獻看着衆人,“本侯第一次來西北,本以爲西北文武當是慷慨激昂之輩。沒想到慷慨激昂沒見到,蠅營狗苟,膽怯退縮倒是讓人噁心。”
衆人色變,李獻不等他們開口,起身道:“本侯來此有官家旨意,可便宜行事。調集五千人馬,本侯去柔遠砦!”
遠在汴京的趙禎打個噴嚏,看了一眼正在和宰輔們商議政事的太后,莫名有些心虛。
李獻臨走前,尋他弄了一份便宜行事的旨意,這事兒趙禎沒告訴太后。
可太后哪裏會不知道,趙禎不知道的是,事後太后令人把各種痕跡都抹去了,確保這份旨意的正當性。
“官家!”太后威嚴的看了他一眼。
趙禎趕緊拿好笏板,板着臉,“此事緊要,我以爲當馬上施行。”
……
有旨意在手,慶州文武一肚子的憋屈沒法發泄,只能看着李獻帶着五千人馬出城。
“你沒開口勸阻。”
城頭上,黃定說道。
通判王耀笑了,“李德明反意昭然,也就是廟堂諸君在自己哄騙自己,時日久了,還真以爲這是大宋盛世。讓這位侯爺去看看也好。但凡他能把西北的窘迫告之朝堂,那我等這些年的艱難也算是沒白受。”
黃定幽幽的道:“廟堂諸公都想天下太平,一旦開打,不管有理無理,都會先呵斥你擅啓邊釁。打贏被罵,打輸了被打。”
……
柔遠砦,巡檢楊承吉站在城頭,看着漫山遍野的敵軍,嘆道:“老子怎地會攤上這等事。”
他看看左右,將士們顯得有些沉鬱。
“巡檢,士氣不妥。”有人提醒道。
“尋機一戰,先聲奪人!”楊承吉冷笑道:“李德明遠來,大軍威武,定然以爲我軍不敢出擊。加之他立足未穩,且等明日我軍出擊,一戰敗其士氣。”
党項大軍到了,先是耀武揚威一番,隨即後撤紮營。
“守將是楊承吉。”密諜在稟告,“此人行事有些剛愎……”
“自以爲是?”李元昊敏銳的察覺到了戰機。
“是。”密諜說道:“柔遠砦中有多族聚居,每每發生聚衆鬥毆之事,楊承吉都會一言而決,不管對錯。事後哪怕知曉自己冤枉了誰,也不會認錯。”
“大王。”李元昊說道:“既然如此,我以爲可示弱,露出破綻。楊承吉莽撞,必然會出手。如此,以伏兵伏擊……”
他看着那些官員武將,“大宋伏殺我密諜,我軍伏殺宋軍,一飲一啄,現世報。消息傳出去,我大夏軍民定然會踊躍。”
一番話,不但安排好了此戰的首末,且把此戰的戰果延伸到了民心士氣的高度,這大局觀……
衆人目露異彩,有人讚道:“世子英果,令人敬佩。”
李德明讚許的看着兒子,“此刻不好刺激大宋太過,且等幾年,本王要冊封元昊爲太子。”
衆人紛紛恭喜。
是夜,党項大營顯得有些鬧哄哄的。
城頭守軍發現了這個現象,稟告給楊承吉。
“這是機會,明日出擊!”
第二日清晨。
薄霧嫋嫋,籠罩着這片起伏不平的大地。
一千騎兵悄然出城。
斥候仗着熟悉地形,從側面山坡繞行,包圍了西賊斥候,讓騎兵能順利抵達大營外圍。
楊承吉看着前方毫無反應的大營,心中狂喜。他緩緩拔刀,指着大營,喊道:“立功建業就在今朝,兒郎們,殺啊!”
一千騎兵跟着大喊,衝向大營。前方的騎兵甩出繩套,套住了柵欄,十餘騎一起打馬疾馳,把柵欄拔起來。
騎兵們見大營中依舊沒反應,不禁大喜。
大功到手!
右側突然傳來馬蹄聲。
營中,李元昊眸色微冷,“有人提前發動,該死!”
這是搶功!
党項本是各部族聚攏而成,山頭林立。李氏靠着威望震懾住了各部,加之周圍羣狼環伺,要想保命,就得抱團。故而党項內部相比大宋和北遼更爲團結。
可爭功這等事卻沒法斷絕。
狂喜中的楊承吉偏頭,就見一股騎兵從右側殺了出來。他亡魂大冒,喊道:“這是個圈套,撤!撤!”
營中,李元昊喝道:“豎起大旗。”
多年後的好水川之戰,他也是如此大喝,令人在山坡上豎起大旗,居高臨下指揮麾下截殺反擊的大宋將士。
那一戰,打的韓琦無言以對。
麾下將領看着李德明。
這是順序,不可錯。
李德明笑道:“聽元昊的。”
大旗搖動,伏兵盡出。
李德明說道:“拔除柔遠砦是本王多年心願,此次得手,不但可繳獲柔遠砦中巨量物資,補充我大夏軍隊。更可左右逢源,進退相宜。”
李元昊點頭,“汴京那個老乞婆膽怯,無論我大夏勇士如何挑釁,皆不敢起大軍攻伐。不過,西軍尚且還有幾分血性,否則我軍當一掃大宋西北,建立不世基業。”
一旦大宋西北到手,党項人將會膨脹到能與北遼和大宋平起平坐的地步。
到了那時,進,可攻擊大宋。退,可在大宋和北遼之間坐山觀虎鬥。
這是萬世基業!
李德明呼吸急促了一瞬,看看麾下,大多面色潮紅,無比興奮。
“當初我等的祖輩在大唐的威懾下苟且偷生,未曾想多年後竟然有攻伐分割中原的機會。時移世易,可謂是有來有往啊!哈哈哈哈!”
一個老貴族放聲大笑。
大笑聲中,薄霧漸漸淡去。
有騎兵來報,“報,大王,即將圍住楊承吉。”
“好!”李德明拊掌微笑,“大事定矣!”
咚!
咚!
咚!
鼓聲從遠處傳來,有些單調,可在衆人耳中,卻不禁想到了無數大軍正在衝來的畫面。
馬蹄聲震動着大地,早起覓食的鳥兒驚惶亂飛。
李德明色變,“是伏兵!”
“不,是援軍!”李元昊蹙眉。
大營的左側遠處,十餘騎衝出天際線,策馬看着這邊。
“驅逐他們!”党項將領先前率先出擊,導致差點沒圍住楊承吉,此刻他必須要挽回自己的錯誤,否則李德明饒不了他。
數百騎兵衝了過去,可那十餘騎卻不退反進,領頭的甚至在馬背上來了個翻滾。馬術之精湛,令同袍們不禁歡呼起來。
“圍殺他們!”
党項人高呼。
有人喊道:“看!”
衆人擡頭,就見一面大旗在天際盡頭緩緩涌了出來。
“是什麼?”
“是李字旗!”
正拼命帶着麾下往外逃的楊承吉聽到了鼓聲,在馬背上站起來遠眺,就見一面楊字旗從遠處緩緩而來。
“是援軍!”
這一刻,絕望消散,許多將士眼眶發熱。
馬背上的李獻此刻有些心亂。
從出了汴京開始,他便和隨行的將領‘探討’兵法,實則是學習。他有超越千年的眼光,不時冒出來幾句‘金句’,令將領驚爲天人。
加之曹瑋誇讚他是名將種子,故而將士們都視此行爲坦途。
此刻,他們滿懷信心的看着李獻,就等着這位大宋的名將種子發號施令。
不要慌!
淡定!
李獻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侯爺,敵軍五千餘在大營外圍殺柔遠砦守軍,大營中人影幢幢,目視能看到的至少萬餘。請侯爺示下!”
麾下把敵我局勢都介紹清楚了,剩下的就是指揮。
面對一雙雙信賴的目光,李獻突然把心一橫。
所謂指揮,除去對軍隊的熟悉之外,不就是雙方主將鬥心眼嗎?
從汴京出發後,他就在不斷熟悉軍隊的組成,以及各種變化。
此刻,就是鬥心眼的時候。
敵軍設下圈套。成功圍殺守軍,必然是欣喜若狂。他帶着援軍趕到,敵軍必然士氣低迷,守軍士氣大振。
此消彼長,大勢在我。
但據皇城司稟告,李德明此次出兵三萬。
守軍一千,他帶着五千人馬。
六千對三萬。
除非是精銳中的精銳,方可從容而退。否則,此戰必敗!
他仔細看去,麾下看似信賴的目光中,竟然帶着些驚懼之色。
敵將呢?
“敵軍若是勢弱,必然會緩緩而退!”
大營外,李德明淡淡的道。
這是來自於多年征戰的自信……以往的宋人但凡處於劣勢,無不撤離。
對面,李獻吩咐道:“以三百戰馬拖着樹枝在後方來回疾馳,速去!”
三百騎應命而去。
“以兩百人在右側林子中來回穿梭,驚動飛鳥!”
“領命!”
衆人不知他要做什麼。
但看到敵軍集結的人馬越來越多,不禁有些慌神。
三萬對六千,這一戰沒法打!
李獻策馬出去,“誰都不可跟來。”
他就這麼緩緩策馬出陣。
對面的党項人不解,急報給李德明。
“哦!看看!”
李德明帶着百餘騎過來。
“那便是李獻!”隨行有上次使團的隨從,咬牙切齒的道。
對面,李獻微笑招手。
“老李,來,喝杯茶!咱們哥倆好生敘敘。”
這是何意?
此人不怕死嗎?
所有人都冒出這個疑問。
“擒住他!”李元昊眼前一亮。
恰此時,遠方煙塵大起。
看着,竟似有無數人馬在活動。
“看左側林子!”
衆人看去,只見左側林子裏鳥兒驚飛。
“是伏兵!”
有將領驚呼。
這是個圈套!
李德明面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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