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郭氏,不可爲後
“怎麼回事?”李獻在側面止步。
張澤苦着臉,“咱只知曉爲了那三個小娘子之事,官家和太后爭執,官家怒了,說……朕纔是帝王!”
這個憨憨啊!
李獻捂額。
張澤心有慼慼焉的嘆氣,“官家怒不可遏,咱第一次見到官家衝着太后發火。可怕!”
“太后如何?”李獻站在屋子轉角處,看着坐在案几前自斟自飲的趙禎。
“太后只是看着官家,一言不發。”
李獻覺得更頭痛了。
若是太后呵斥,甚至是狠抽這個憨憨一頓,他覺得事兒還大有可爲。
一言不發,這是傷透心了,還是覺得果然不是老身的兒子,就是不貼心。
公平來說,若是當初沒有真宗的首肯,太后也沒法拿到孩子。什麼狸貓換太子,那是無稽之談。
作爲太后的侍女,李氏沒有手腕,沒有勢力,在這個特殊的時期,不可能母儀天下。若真宗強行把李氏推出來,不是太后弄死李氏,便是李氏弄死太后。但顯然,前一種可能性無窮大。
且真宗若是駕崩,讓李氏來垂簾顯然不可能,她沒有這個能力和威望。而太后不同,一直在輔佐真宗理政。
年少且沒有威信的趙禎更不可能,他若是親政,會被那些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間。
那麼,唯有讓臣子輔佐,也就是輔政大臣那種套路。
但從歷史上來看,輔政大臣最後只有兩條路:第一被親政後的帝王弄死,順帶弄死他全家。第二是執掌天下上癮了,乾脆直接幹掉小皇帝,自己登基,改朝換代。
真宗在這方面不傻,所以,做了皇后的李氏必死無疑。
這就是個死局。
趙禎不知曉李獻在琢磨這些,酒到杯乾。文彥博不敢陪酒,只是在一旁遞烤肉。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接地氣的官家……甚至烤肉掉地上了,撿起來也不吹一下,塞進嘴裏就喫。
李獻走了過去,“寬夫,去買些酒來。”
李家哪會缺酒,文彥博順勢遁了。杏花和他一起出去,問道;“家裏有酒啊!”
“官家的窘態,咱們不能見。”文彥博回身道。
“那郎君呢?”杏花急了。
“你自己看。”文彥博挑挑下巴,杏花回身看去,見李獻就像是朋友之間那樣勾着趙禎的肩膀,趙禎忍了一下,落淚了。
“我很敬愛大娘孃的。”
“我知。”
“我此生爲自己做主的次數屈指可數。”
“嗯!”
“可我就是喜歡王氏,大娘娘卻說什麼王氏妖豔,不利年少帝王。長得美怎麼了?”
“是,長得美就是道理。”
在這個時候和趙禎說道理是對牛彈琴,李獻緩緩勸着,直至趙禎大醉。
把他安置好後,李獻準備進宮請見太后。
“狗屁倒竈之事,讓人頭痛。”
他牽着馬出了老鴉巷,一人在外等候,見他出來,含笑拱手,“見過侯爺。”
“何事?”李獻問道,身後的王賀目光轉動,盯住了邊上的一個男子,男子微笑,示意自己無害。
“我家郎君說了,成人之美才是君子的美德。且我家郎君最是重信諾,若事情順遂,郎君說了,不會忘記侯爺的恩德。”
李獻眯着眼,“張氏出身武勳家,張家歷來標榜直來直去,想來不會用這等鑽營手段。那麼……”,他看着男子,“回去告訴王蒙正,這等手段只會毀掉他的女兒。”
“呵呵!”男子微笑,退後一步行禮,“侯爺說什麼呢!小人聽不懂!”
“滾!”李獻上馬而去,王賀緊緊跟隨,經過男子身側時,王賀森然道:“若下次再敢出現在老鴉巷和第一座橋周邊,無論郎君如何吩咐,我也要弄死你!”
範集經過時,只是看了男子一眼,那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煞氣,令男子兩股戰戰,竟然話都說不出來。
太后正在看奏疏,彷彿沒有什麼事能令她動容。
“……官家去了李家,皇城司的密諜不好接近,就隱約聽到幾聲呼喊。”張景說着。
“他喊了什麼?”太后問道。
“官家喊……我就喜歡那個女人!”
太后譏誚的道:“他若是喊出朕要親政,那老身還會覺着這個孩子長大了。”
“太后,定遠侯求見。”羅崇勳看着鬆了一口氣。
李獻進來時,太后正在冷笑。
“那個逆子喝醉了?”
“是。”李獻知曉不能和太后轉彎彎,“太后,臣曾聽聞,少年最是叛逆。父母說東,他們往往說西。”
“你來爲他做說客?”太后冷笑道。
“不。”李獻搖頭,“臣也覺着王氏不妥。”
“爲何?”太后面色稍霽。
“皇后不可以美色爲憑。色衰而愛馳,那便是災難。”
太后頷首,“可那個逆子卻爲了王氏忤逆老身。”
“官家畢竟年少。”李獻嘆氣,“別人家的孩子亦是如此。”
“果真?”太后蹙眉。
“太后只管去詢問就是。”女人的猜疑心重,太后的更重。
張景緩緩點頭,“太后,皇城司監控天下,臣接到過不少消息,少年頂撞父母的不少。”
“哦!”太后眼中的厲色消散了些。
總算是把局勢拉回來了些,李獻心中一鬆,但知曉還有一關。
“王氏不可爲後。”太后強硬的道:“即便他威脅不回宮,此事也不可改變。”,她看着李獻,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此事,定遠侯去辦。”
老太太倒是會指派……李獻微笑,“此事交給臣倒是沒問題。不過,臣要便宜行事的權力。”
太后幾乎沒有遲疑,“老身給你手書。”
晚些,出宮的李獻吩咐道:“先去見郭氏,再去見王氏。”
哪怕羅崇勳吩咐守密,可宮中的這出鬧劇很快就傳出去了。
“王相。”
一個男子求見王曾,見面後,微笑道:“聽聞官家呵斥太后,我等聽聞……怒不可遏。”
王曾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等想做什麼?”
“我等一心爲了大宋。”男子笑的越發的開心了,“太后雖說手腕了得,可畢竟……人上了歲數,誰說得清呢?希望太后能萬歲吧!”
“你等想渾水摸魚,吹捧太后,壓制官家!”王曾倒吸一口涼氣。
“太后難道不睿智嗎?”男子輕聲道:“這對所有人都有好處,最大的好處,便是宰輔們。”
一旦太后被捧的膨脹了,爲了爭奪權力,官家就會成爲她的眼中釘,肉中刺。接着便是壓制……
當太后駕崩後,被壓制多年的官家親政。一個沒有經過歷練的帝王,外加多年被壓制,威信掃地,最要命的是,他沒有自己的勢力……
這樣的帝王親政,權力將會空前薄弱。而剩下的權力,便成了士大夫們分食的盛宴。
王曾怒目圓睜,擺擺手,就像是驅趕一隻蒼蠅。
“滾!”
等男子走後,王曾嘆氣,“權力慾望一旦勃發,何人能制?這個大宋,爲何如此多災多難?”
……
趙禎因爲親事和太后鬧崩,便是他被壓制的開端。
這一點李獻一清二楚。
被壓制的帝王連一條狗都不如。親政後的趙禎,被臣子們壓得喘不過氣來,慶曆新政失敗後,他就成了一個老好人。
實際上就是躺平了。
李獻來到了郭家。
郭家的宅子不算小,但進門後,顯得有些破敗。
一個男子急匆匆來迎,少頃,李獻見到了郭氏。
和在宮中的裝飾繁瑣不同,此刻的郭氏來不及裝飾,只能以淡妝出現。
就一個小女孩啊!
李獻看着那稚嫩的臉,想咆哮,可這個時代便是如此。
十二歲的小女孩,卻要準備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是誰的荒唐?
“見過定遠侯。”郭氏福身。
“客氣了。”李獻還禮,雙方坐下。
“我奉命而來。”李獻拿出太后手書,本以爲郭氏不會查探。
“我看看。”郭氏伸手。
男子接過手書遞給她,郭氏認真看了看,“嗯!是太后的手書。”
她揚起臉,“太后仁慈,我很是仰慕。”
成爲皇后之後,郭氏仗着太后的寵愛和支持,把善妒的特點發揮的淋漓盡致。
李獻此來,便是想看看史書上的描述是真是假。
“那日三人進宮,最後誰能入主,我不敢妄言。”李獻看似不經意的瞥了郭氏一眼,見她不樂,心中一個咯噔,“若是不爲後,便爲妃……”
他看到了那兩隻小巧的手,瞬間握成拳。
那張臉蛋,竟然密佈怒氣。
“小娘子!”男子乾咳一聲。
怒氣消散大半。
隨後李獻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起身告辭。
“太后喜歡我,官家都得聽太后的!”
身後,隱約傳來郭氏的聲音。
聽着很是驕傲。
李獻走出郭家,張景竟然在外等候。
“難得,竟然讓你這位大忙人等候。”李獻嘴裏說着客套話,眸色卻冷淡。
張景知曉自己就是一條狗,因爲手握的權力特殊,許多人恨不能和自己拜把子,但李獻的神色,分明就是敬而遠之。
“太后希望最快知曉消息。”
“我剛進郭家,郭氏要看太后手書。”
“是謹慎。”
“不,輕視。”
李獻眯着眼,“我提及三個小娘子都有可能爲後。若是不爲後,便爲妃。”
“郭氏如何?”
“雙拳緊握,怒形於色。”
李獻看着張景,“告知太后,郭氏,不可爲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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