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磨刀霍霍
曹瑋一到西北,就令各地加強戒備,同時斥候要主動出擊,打探消息。
“老夫不擔心李德明出兵。”
大堂裏燒了炭盆,曹瑋伸手在炭盆上烤火,對諸將說道:“這等天氣出兵不可久戰,可老夫來了,一旦開戰,他不想久戰也不成。李德明不傻,不會爲了面子而冒着毀掉幾代人辛苦建立的基業的風險。所以,嚴加防禦即可,不過無需草木皆兵。”
“那端獻族那邊……”有人問道:“可要馳援?”
曹瑋搖頭,“定遠侯帶着兩千騎兵出發,加上端獻族的人馬,除非是李德明親自出手,否則老夫還擔心什麼呢?”
他伸個懶腰,“老夫遠來疲憊,先去歇息,你等各自散去。”
只是一次見面,曹瑋就令麾下文官武將的一顆心落了下來。
這便是名將,於不動聲色中就成功的鼓舞了士氣。
回到自己的居所,曹瑋接到了消息。
“端獻族內部有些暗流涌動,梁沫剛殺了兩人,不過並未壓制住。”
曹瑋揉揉眼角,“這是風雨欲來啊!”
隨行的文官說道:“若是梁沫失勢,定遠侯便有深陷絕境的危險。要不……馳援?”
“何爲名將?”曹瑋坐下,閉着眼,“都是磨礪出來的。屍山血海、人心鬼蜮,沒有經歷過這些,不足以擔當大任。”
他指指自己,“論用兵之能,當下大宋何人能及老夫?”
這份傲然和自信令人心折,文官說道:“聽聞觀察使來了,西北軍民人心振奮,可見一斑。”
“可老夫之後呢?後繼無人了。好不容易出個好苗子,老夫也不想把他扔到火爐中,可不錘鍊,哪來的名將?”
“這倒是好法子,只是廢人了些。”文官嘟囔。
曹瑋眸色堅定,“老夫一看那小子便是個長命的。”
……
半夜的天氣冷的人不想出被子,趙思聰昨晚喝水喝多了,憋尿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起身去撒尿。
他出了帳篷,被寒風一吹,不禁打個寒顫。
先生說夜裏出去撒尿最好帶根棍子,他不解,先生說尿一出口就會凍成冰棍。
這自然是玩笑,但也是在提醒他們,這裏不是汴京,一切小心。
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剛解開褲帶,就聽到有人接近,接着有人在低聲說話。
“……那李獻很是倨傲,這是機會。”
“……要盯着他。”
“……放心……此事穩妥。”
窸窸窣窣的聲音遠去,趙思聰這才發現自己的膀胱好似要炸裂了。
他艱難的撒完尿,回身,就看到了一雙眼睛。
“王賀?”
……
“是個福將。”
起牀後得知此事的李獻誇讚了趙思聰。
“先生,他們這是何意?”趙思聰問道。
“一個團體內部總會有人認爲分配不均,有人會發牢騷,有人會罵人,有人……會鋌而走險。”
李獻打個哈欠,“晚上睡警醒些。”
喫完早飯,他去了梁沫那裏。
“內部的混亂會很快結束。”梁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插手內部事務的好意,“我會讓你看到一個團結的端獻族。”
“党項人在虎視眈眈。”李獻說道。
梁沫眸子很亮,“可大宋在側,李德明不敢動手!”
沒有人是傻子,互相利用起來誰都不會手軟。而這個時代的忠心往往需要看你給出的籌碼和利益夠不夠。
不夠,對不住,爺另外尋個主子。
什麼三姓家奴在這個時代不是貶義詞,而是縱橫術修煉到家的體現。
李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切小心!”
“好的。”梁沫看似很乖巧的應了。
可李獻知曉,這個十六歲的少女手中有上百條人命,若是一切順利,這幾日之內,還會增加不少。
權力讓梁沫變得有些陌生了,李獻微笑走出大帳。
他要求另外紮營。
“答應他!”梁沫毫不猶豫的道,同時對自己的心腹說道:“他這是發脾氣?”
心腹笑道:“可不是,被族長拒絕之後,他便單獨紮營,這便是在說,不聽他的,咱們必然會倒黴。他這是脫身事外的姿態。”
李獻和族長鬧翻了!
這個消息令有些人不滿,令有些人歡喜。
第三日午後,斥候發現了党項遊騎數百,緊急回稟。
梁沫召集衆人議事。
那些貴族的護衛就在帳外,而梁沫也加強了自己的護衛力量,身後是十餘侍衛。
“党項人看來是不甘寂寞了。”梁沫看了一眼衆人,“我決定出擊,給党項人迎頭痛擊,隨後拔營,向柔遠砦一帶靠攏,令李德明投鼠忌器。”
一個侍衛進來,“族長,定遠侯派人來了。”
王賀進來,說道:“郎君這幾日不過來,令我來這邊議事。”
這是在撒氣!
衆人心中想笑,梁沫卻暗自冷笑,心想李獻這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嗎?
若是梁沫身死,端獻族必然會混亂。隨後党項人出手,端獻族迴歸水到渠成。這對於大宋而言便是恥辱。故而梁沫不擔心李獻會對自己出手。
她點點頭,於是王賀站在了側面。
侍衛們都在看着王賀,對這位時刻跟在李獻身後,像是一個影子般的男人很是好奇。
就在這注意力分散的一瞬,梁沫繼續安排,“派出人馬……”
嗆啷!
拔刀聲來自於身後。
梁沫的侍衛來自於跟隨梁氏多年的貴族子弟,他們忠心耿耿,從未背叛過樑氏。
可就在此刻,一個侍衛拔刀,刀風呼嘯中,竟是一刀斬向了梁沫。
梁沫面色劇變,那些貴族有人想往外跑,有人想過來救援……
更快的拔刀聲傳來。
鐺的一聲。
接着是長刀切割人體的聲音。
隨即,王賀回到原位,長刀入鞘,神色平靜,對梁沫頷首,“梁族長還請繼續。”
血腥味在大帳裏瀰漫,隨即梁沫側後方噗通一聲,一個侍衛重重的撲倒在地上。
……
李獻的營地在端獻族營地左側三裏開外,兩千人馬的營地不算大,也不算小。
對於大宋而言,騎兵就是寶貝,曹瑋能給他兩千騎兵,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後世的將領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裝甲師。
幾個端獻族的男子在營地外圍說笑,正好趙思聰等人跟隨斥候歷練回來,見狀便上去驅趕,不許對方接近營地。
雙方一言不合,便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先生,不管嗎?”文彥博和李獻就在不遠處看着。
“總有人以爲別人是傻子。”李獻說道:“統軍統軍,不可一味戍守,該活動就得活動,打打也好。”
“可那些紈絝……”文彥博擔心丟人。
“挨一頓毒打不是壞事,至於性命,給那些蠢貨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下狠手。”
十八羅漢是李獻的班底,從出發來西北開始,李獻就在琢磨如何磨礪這些人渣。
說話間,前方就動手了。
雙方扭打在一起,最先結束的是曹倚,這廝一拳就打暈了對手。回身後,衝向了壓着趙思聰的男子,提着對方的頭髮用力往後拉。男子喫痛朝天仰頭,曹倚猛地低頭,用額頭重重的撞在了男子的面門上。
李獻眯着眼,文彥博覺得牙痛……
趙思聰喊道:“小心!”
曹倚蹲身,一個大漢從他頭頂飛了過來,這是想從身後撲倒他。
大漢發現對手變了,變成了仰躺在地上的趙思聰。
也行啊!
他獰笑着。
趙思聰舉起雙腿和雙手,曹倚驚呼,“兔子蹬鷹!”
呯!
大漢被蹬斷了不知幾根肋骨。
另一邊,有紈絝兩人一組,伱掏眼睛,我偷襲。
“猴子偷桃!”
怪叫聲和慘嚎聲同時響起。
當紈絝們鼻青臉腫的衝着四方歡呼的將士拱手時,李獻嘆道:“狗曰的,一羣人渣,回頭下死手操練他們。”
這是西北,若是這羣人渣在汴京打架也使出這等陰招,他丟不起這個人。
“先生。”曹倚等人洋洋得意的過來請功。
“幹得不錯,對了,殺過人嗎?”李獻問道。
十八羅漢加上一個常林都搖頭。
“磨好刀!”
李獻看着遠方,“這天,眼看着就要變了。”
……
“要變天了。”張誠在帳篷裏搓搓手。
“張先生。”有斥候回來,帶來了書信。
“這字……”張誠鄙夷的道:“野人就是野人。”
他看完信,閉目想了想,“今夜天氣如何?”
隨行有善於觀察氣候的老卒,問了他們,得出一個結論。
“今夜有雪!”
張誠得了消息,說道:“那李獻據聞乃是大宋官家心腹中的心腹,劉太后也頗爲重視的臣子。讓他來西北,不外乎便是要積攢資歷,積攢功勳,爲此後重用打基礎。”
他起身揭開簾布。
北風捲着雪片往裏撲,張誠卻精神一振。他走出帳外,看着外面陰沉的天空,說道:“這是個留客的天氣!”
身後將領笑道:“若是能活擒了李獻,便是頭等大功。”
張誠搖頭,“莫要什麼活擒,一旦活擒,大宋那邊要人咱們給不給?不給,那便會逼迫大宋出手。”
“怕它個鳥!”將領目露兇光,“咱們的勇士所向無敵,殺去汴京就是了。”
“時機未到。”張誠搖頭,“傳令,李獻無需生擒,擊殺!”
“是!”
一個個党項騎兵蜷縮在很小的帳篷內,他們把肉乾用唾沫慢慢的泡軟,再緩緩咀嚼……
一雙雙野性十足的眸子裏,都是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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