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好一個李世子
清晨,等李獻和文彥博等人去墨學後,杏花就挎着竹籃出門。
“看好家!”她嚴肅的衝着想追出來的來福說道,然後關門。
家中還有一個老卒留守,安全無虞。
“杏花去買菜呢?”
“哎!”
“杏花,侯爺今日喫什麼?”
“午飯我不知道,晚飯我做。”杏花笑道:“喫羊肉。”
“又喫羊肉啊!”
大宋最上等的食材就是羊肉,沒有之一。
牛肉也不錯,但除去在小說裏用於彰顯好漢們蔑視律法之外,沒幾個人敢喫。
豬肉腥羶不好處理,是下等人的食材。
雞鴨什麼的也有腥味,不好喫。
算來算去,唯有羊肉最美。
“杏花。”一個婦人叫住她,神神祕祕的道:“侯爺可有娶妻的意思?”
“遲早的事。”杏花想到了蘇唯,心中歡喜。
“那你呢?”婦人低聲道:“做個妾也不錯啊!我給你說,有個好法子,侯爺年輕,說句笑話,我家那人在侯爺的年紀,每日中午歇息時都會跑回家,就爲了……你懂的。”
杏花滿面緋紅,婦人笑道:“找個機會,打扮的讓人心動些,先拔頭籌!”
杏花突然嘆息,“我不做妾。”
婦人愕然,“爲何?”
“郎君說,女人最可悲的是跟了不喜歡自己的男人,那樣的女人,一生都得在無聊中度過。想想就可怕。”
杏花是感性的,回想這幾年的日子,嘴角帶着笑容,買菜時都大方了幾分。
回到家,中午就兩個人喫飯,外加一條狗,做起來簡單。
杏花在竈臺前坐着,火焰映紅了她的臉蛋,她突然捂着臉,“其實,我也喜歡郎君。可……可我不想郎君因爲可憐我便要了我。我杏花要做,便要做一個正頭娘子!”
和理想遠大的杏花比起來,劉從德的理想堪稱是爛泥。
“小弟此生最大的夢想便是喫喝玩樂到老死。”
劉從德是個俗人,所以說話也俗氣,“那錢小弟還回去了。”
“多謝太后。”李獻衝着宮中方向拱手,劉從德嘆息,“姑母對伱可真是不錯。三萬貫,我不過是暫時挪用了一百貫,買了個龜茲小娘,就被一頓毒打。哎!”
龜茲小娘很美,劉從德樂不思蜀,但很快,第二日下午劉從德就被擡進了宮中。
“說是被刺殺。”沈從送來消息,“有人說與那三萬貫有關。”
難得內疚的李獻進宮探望,沒想到劉從德這廝躺在牀上依舊不忘調戲宮女。而他更沒想到的是,太后就在外面。
“見過太后。”李獻行禮,裏面的鬧騰消停了,劉從德此刻定然想死。
“那個龜茲女子乃是細作。”太后冷冷的道:“她接近複本的目的便是想刺殺老身。”
“李氏!”李獻幾乎是下意識的給出了這個答案。
若是刺殺成功,此刻的趙禎還是個少年,穩不住朝局。西北李氏順勢稱帝,起大軍攻伐。這是最好的機會。
太后讚賞的點頭,“那賤人很是堅韌,皇城司用盡了手段也無法撬開她的嘴,你去看看。”
李獻指指裏面,太后嗤笑一聲,“那女子纔將用刀子威脅他,他便奪路而逃,被砍了一刀。老身給他的護衛及時趕到,死不了。”
李獻告退,轉身下了臺階。
身後,太后沉聲道:“拿家法來!”
“姑母……”
李獻覺得自己有些變態,爲了聽這個慘叫聲故意放慢了腳步,心情極爲愉悅。
皇城司的刑房中,一個女子成大字型被綁在柱子上用刑,渾身上下看不到一塊好肉。
張景有些惱火,“倒是讓鉅子看笑話了。”
“什麼來歷?”李獻問道。
“這賤人跟着一隊商人從西北而來,說是龜茲孤女,逃亡到了李氏的地盤。抓到她後,咱令人去尋那支商隊,卻早已跑了。”
張景見用刑的手下速度放緩,就奪過鐵錘,衝着女子的腳指頭奮力砸下去。
“啊!”
尖利的慘嚎聲讓李獻眼皮跳了一下。女子面目猙獰,張嘴竟然吐了一顆帶血的牙齒,仰天喊道:“狗賊,有本事便殺了我!殺了我!”
“蠢貨,要狠!”張景一腳踹開行刑的手下,微笑道:“從前唐始,龜茲只是一隻在夾縫中求存的蟲子。是什麼給了你等刺殺太后的膽子?說出來,咱給你一個痛快。”
女子喘息着,突然笑了起來,“你過來些。”
張景湊過去,女子突然張開嘴去撕咬他的耳朵,張景卻早有準備,避開後罵道:“賤人,準備刷子。”
所謂刷子,看着就像是一隻縮小版的狼牙棍,金屬尖刺上還掛着些黑色的東西,氣息腥臭,令人作嘔。
“你這個……”李獻蹙眉道:“可有真正的刷子?”
“鉅子還懂用刑?”張景微笑道。
“我不怎麼懂,不過試試罷了。”
皇城司的刷子有兩種,一種是刷馬的刷子硬一些,一種是用馬毛做的刷子。
“用馬毛的吧!軟和不是。”
李獻接過毛刷,令人把女子的腳擡起來。
“這不是兒戲嗎?”有人說道。
“哈哈哈哈!”
毛刷刷上去,女子開始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
李獻看着就像是在玩兒,可女子的笑聲卻越來越尖銳,面色慘淡。
衆人心中悚然,目不轉睛的看着女子。
“我說!”女子尖叫。
“我在聽。”李獻沒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哈哈哈哈……是世子,是世子……哈哈哈哈……”
“李元昊?”李獻加快了速度。
“是,哈哈哈哈,是啊!”女子身體劇烈顫慄着,眼神絕望。
李獻退後,“商隊何在?”
“在外城西北的白虎橋邊,那裏……橋頭有個酒肆,叫做王二酒肆,他們就在裏面。”
李獻把刷子往身後一丟,回身道:“我親自去!”
“這……”接住刷子的沈從看了張景一眼。
“好說。”張景笑眯眯的,“咱給鉅子三十人,可夠了?”
“綽綽有餘。”李獻走出刑房,身後龜茲女子怨毒的道:“你這個惡魔,可敢報名?到了地底下,我將詛咒你不得好死!”
張景笑呵呵的道:“他的名字你大概不會想聽到。墨家千年傳承,不知多少人成了鬼神,你一個龜茲女子但凡敢在地獄呼喊墨家鉅子之名,轉瞬便會墜落幽冥之海,再無輪迴。”
在中原人的世界裏,但凡在某個領域有大成就的人,死後靈魂不滅,在香火中成就神位。
儒家有七十二賢人,墨家天知道有多少神靈在天上或是地底下盯着人世間。
若是真有鬼神,李獻覺得自己大概率會被強行掛上墨家拯救者的牌位。
張景隨即進宮稟告。
“李元昊?”太后沉吟良久,“對了,如何問出來的口供?”
這事兒重大,必須先確定口供的正確性。
“定遠侯以毛刷刷那女子的腳心。”
太后愕然,“胡鬧!”
張景低頭,“太后,那女子狂笑不止。”
太后仔細回想自己小時候被人撓腳心的感覺,臉都縮了一下。
“定遠侯想去圍捕商隊,臣擅自做主,答應了。”
太后還沉浸在撓癢癢比用刑還管用的莫名驚詫中,“他一直在關注西北李氏,當初也是他第一個說李氏必然會自立爲帝,大宋要做好準備。
當時人人皆不以爲然,都想着李氏這日子過得好好的,這是瘋了還是喫撐了,爲了稱帝觸怒大宋。可如今看來,人的野心無涯,那豎子一眼就看穿了李氏父子的打算……”
太后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擡頭,“怎麼,還要老身賞賜?”
張景趕緊告退,太后令人拿來輿圖看了許久,這才令人召集宰輔議事。
出了皇城司,李獻令範集去把家中的護衛帶來,一個不剩的帶來。
難得有這等好機會,不操練一番對不起李世子不是。
沈從帶着三十個好手跟在後面,有人低聲說要看看這位鉅子所謂的名將手段,沈從也不呵斥,畢竟李獻在西北的廝殺大夥兒也沒看到。
當範集等人趕到時,正好前方就是白虎橋。
範集弄到了一柄長槍,李獻說道:“回頭尋人給你打造一把伸縮長槍。”
白虎橋下流淌的是金水河,連通宮城。兩側多園子,春秋兩季達官貴人們最喜來這裏。
王二酒肆就在橋頭的上首十餘步,門外有大樹,兩個閒漢在樹下打盹。
“是眼線。”王賀冷笑,“小人嗅到了党項人的氣息。”
“分成四隊,後面先去堵住,河邊兩側的聽從號令動手,河邊這一隊我親自帶隊。”李獻瞬間就做出了決斷。
“弓箭手。”沈從低聲道,李獻搖頭,“不必。”
沈從說道:“人往前衝,同時射殺那兩人……”
“王賀。”李獻下巴揚了一下,王賀繞過去,再出現時,霍然在大樹後。
他動作看似很慢,就像是一頭獵豹,當接近大樹時,身體猛地前撲。
李獻同時拔刀:“動手。”
王賀撲過去,雙手捏住了一個男子的咽喉,隨即鬆手,撲倒了第二個男子,膝蓋一頂,一肘重重捶擊在男子的心口。
於此同時,後面的人在嚴大的帶領下衝了進去。
“放箭!”軍中的手段令皇城司有些不適應,但依舊從命。
面對弓箭手,酒肆裏的十餘人分開逃跑。唯一的兩個食客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食客趴下!”衝進大門的範集喊道。
四個悍卒結陣,瞬間就擊潰了衝來的五個密諜。王賀持刀上前,當他殺出去時,身後倒下了三人。
剩下的幾個密諜被圍住。
“射四肢!”李獻擺擺手,回身,看着被王賀擒住的男子笑道:“搜!”
這個皇城司的人在行,沒多久就傳來歡呼聲。
“找到了地圖。”
地圖被交給李獻,沈從指着上面的點說道:“這是墨學。”
男子躺在地上慘笑道:“此刻墨學定然火焰升騰,哈哈哈哈!誰燒的?誰燒的?”
這是一個巧妙的計劃,墨學被人縱火,李獻第一反應必然是儒家弄的鬼。
燒我山門,此仇不共戴天。
太后和官家是墨家的暗中支持者,這一點連在墨學做飯的婦人都知道。暗流涌動中,朝堂上紛爭不斷。若是太后這時候遇刺,不消說,必然會猜測是儒家乾的好事兒。
“好一個李世子!”李獻微笑道:“可惜,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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