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李世子的狠辣手段
李獻知曉自己趕回去來不及了,尋個地方坐下,讓人弄了酒菜來。
“鉅子不回去看看?”沈從交代手下仔細搜查,自己坐在側面問道。
“若是他們成功,此刻墨學的人定然在救火。我回去能做甚?”李獻喝了一口淡酒。
“那位李世子對鉅子頗爲重視啊!”沈從笑道。
“我壞了他在端獻族的好事,又擊退了李德明,且我在朝中一直呼籲李氏有反心,林林總總,令那位世子恨我入骨。”
“當初鉅子說李氏必然會稱帝,說實話,下官覺着不以爲然。”沈從眼中多了欽佩之色。
李獻覺着自己就像是個先知,知曉即將發生的一切。又像是個神靈,看着歷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演進,絲毫不差。
他開個口,便是泄露天機。一旦出手,便會改變歷史,或是改變一些人的命運。
太多祕密藏在心中,時間長了,李獻覺得憋得慌,恨不能找個人把自己知曉的那些歷史盡數說出來。
可連做夢時,他都會下意識的避開這段記憶。
“郎君,要不小人去看看吧?”範集請纓。
“寬夫他們在,不必擔心。”
……
趙思聰的尿多,每次都得尋找不同的藉口,比如說想大解。
屎多比尿多名聲好聽不是。
出了教室,他順着牆根往茅廁去。
太陽太大了,趙思聰走到茅廁前面,此刻整個墨學都在上課,周圍鬼都沒一個。
但他聽到了刻意壓低的聲音。
“油呢?”
“方纔門子巡查正好經過那一段圍牆,便沒帶進來。”
“蠢貨,那還不趕緊去?沒油料如何縱火?”
趙思聰悄然回到教室,同窗們都在笑。
“趙兄拉的夠快的啊!”曹倚挑眉壞笑。
人老中醫都說了,尿多多半是腎有毛病,也就是腎虛。
趙思聰第一次沒解釋,說道:“有人準備縱火!”
文彥博一怔,問清了情況後說道:“都噤聲,會武藝的集結,其他人不得出來,保持蘇靜。”
看看集結的二十餘人,十八羅漢全在,文彥博心中感慨如今的讀書人越發柔弱了,吩咐道:“校舍人多,他們必然不會來。如此縱火只能選擇值房。曹倚帶一隊人從右側包抄過去,剩下的人跟着我,聽號令行事。”
曹倚看了趙思聰一眼,“上次端獻族也是老趙發現了敵情。”
文彥博拍拍趙思聰的肩膀,“你這尿,撒的好!”
兩個身材瘦小的男子在墨學裏悄然摸到了值房邊上。
李獻的值房很好找,就在中間。
兩個男子摸了過去。
剛開始倒油,一個男子低聲道:“好像有動靜。”
“哪來的動靜。”
“好像是後面。”
“我看看,哪來的……”
後面,十餘學生拿着各種兵器,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們。
“上啊!”
兩個來不及拔出短刀的密諜就這麼被人潮淹沒了。
趙思聰跳在最上面嫌不過癮,乾脆坐在人堆上大笑,結果身下的人猛地直起腰,他就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捂着腰喊腰子斷了。
片刻後,兩個縱火犯被吊在校場上,一羣學生圍觀文老師用刑。
用刑起源於責罰,從拳腳相加開始,到鞭責,杖責……人類越琢磨越覺得折磨人有趣,於是各種酷刑應運而生。
文彥博看着溫文爾雅,文質彬彬,走在街上大姑娘們都會羞澀的看一眼,說這個書生好生清雅。
清雅的文先生乾咳一聲,“哪來的?”
呸!
文彥博跟着先生學習許久,可不只是讀書,練武也沒錯過。他輕鬆避開了唾沫,笑了笑,“與我墨家有仇的乃是儒家。儒家自負傳承千年,自然會帶着不屑或是有恃無恐之意。可我沒看到這些。”
一個密諜低頭,掩飾心中的不安。
他們調查過李獻,這位鉅子剛出頭時,身邊就兩個弟子。一個是武人,一個是士子。武人的情況摸不清楚,士子據聞很是溫文爾雅。
大宋的讀書人,不都是一羣窩囊廢嗎?
長久以來大宋的退讓給了党項人巨大的心理優勢,可此刻文彥博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他們的身份確定了大半。
那麼,縱火嫁禍給儒家,在大宋內部製造混亂的謀劃,也就白瞎了。
一個密諜眼中出現了慌亂之色,文彥博微笑道,“我嗅到了羊羶味。這得喫多少羊肉,且多久沒洗過澡才能積攢下來的味道。北遼人自詡天下霸主,不屑於弄這等嫁禍的把戲。李世子可好?”
瞬間,兩個密諜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曹倚低聲道:“特麼的,這傢伙果然了得。”
趙思聰點頭,“說實話,和這傢伙在一起,我總是擔心被他給賣了。”
文彥博笑的很是溫和,有人問道,“爲何是李元昊,不是李德明?”
“李德明乃是西賊之主,若他行事喜歡這等劍走偏鋒,西賊早已被滅了無數次。這等手段,唯有年輕氣盛的那位世子方能用出來。”
文彥博說道:“縱火燒燬幾間值房對我墨家不是事,唯一的作用便是激怒我等。若是事成,你等會猜測是誰幹的?”
劉從廣說道:“儒家。”
人被坑害了,第一件事便是想到那些老對頭。
“隨後我墨家與儒家大鬧一場,會捲入多少人?”文彥博沒說的是,一旦事情鬧大了,官家多半會被捲入。
沒有誰願意和別人共享天下,所以從那句著名的‘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出口開始,實際上大宋皇帝和士大夫這個羣體就進入了一種‘互相倚仗,互相戒備’的狀態。
這時候就缺一個火星子,引爆積蓄多年的矛盾。
隨後,君臣對立,除非大宋換一個皇帝,否則在以後的漫長歲月中,朝堂將會成爲一個火藥桶。
文彥博突然蹙眉,“縱火墨學最多讓大宋君臣心生齟齬,不足以讓李氏尋到戰機。那位李世子……先生說此人英武,且果決。既然如此,他怎會犯這等錯誤?”
一羣紈絝在玩弄俘虜,文彥博拍開他們,走到俘虜身前,“第一,招供可以得到酒食,若是願意歸降,皇城司會非常樂意接受你等。其次,若是不願歸降,臨死前伱等可以盡情享用汴京的美食。”
“你想要什麼?”紈絝們的用刑手段讓人膽寒,談不上有多痛苦,但卻能讓你倍感屈辱。
“別答應啊!”潘成規找來了一根木棍子,“上次老王家的老三在明月樓玩的興起,把自己玩慘了,慘嚎了一整日。來,咱們也見識見識這東西捅進糞門是什麼滋味。”
俘虜哆嗦了一下,想到可以享受美酒美食,意志力瞬間下滑。
“他們準備刺殺劉太后。”
“原來如此。”文彥博嘆道:“先縱火激起矛盾,隨後刺殺太后。太后駕崩,官家年少執掌朝堂本就威望不足。加之有此矛盾在,隨後的大宋朝堂,君臣將會成爲對頭。那位李世子,果然夠狠。”
曹倚說道:“朝中當遣使呵斥。”
“證據。”趙思聰冷冷的道:“沒證據你呵斥什麼?”
“不需要證據。”文彥博幽幽的道:“呵斥有用,那還要刀槍來作甚?李元昊有恃無恐敢謀劃此等事,就是篤定我大宋只能呵斥。”
“不能出兵嗎?”韓琦問道,“大軍壓境,主辱臣死,把此事告之將士們,我軍士氣如虹,而党項人士氣低迷,這是人和在我……”
這個小師弟倒是不錯……文彥博搖頭,“大宋據此起兵倒也不錯,可党項人卻從不在乎什麼道德理虧。一旦雙方陷入膠着,北遼便會下場做個漁翁。故而宰輔們必然投鼠忌器,勸太后隱忍。”
……
“……自先帝時與北遼一戰後,兩國太平許久。可北遼使者每次來大宋皆是咄咄逼人,說明北遼不甘心。若是因李氏謀劃刺殺太后之事出兵,可能速戰速決?”
王欽若看着衆人。
呂夷簡搖頭,“党項人兇狠,北遼數十萬大軍都無法征服他們,除非大宋舉傾國之力,且穩紮穩打,否則老夫看不到勝機。”
“一旦兩邊陷入僵局,北遼人定然會出兵。”王欽若衝着帷簾行禮,“太后,唯今之計,當隱忍。不過,可遣使前去呵斥。”
太后默然。
在知曉此事後,她就想到了這個結果。
但女人的本能令她心有不甘。
她透過珠簾看着宰輔們,想找到一個能爲自己分憂的臣子。
王欽若能力還行,可也就是還行。
王曾太剛直,行事不給人留餘地,看誰不順眼就要噴。
呂夷簡……此人城府太深,長袖善舞,但在大事上卻立場含糊。
老身,竟尋不到一個值得信任的臣子!
太后深吸一口氣,這時有人來稟告,“太后,定遠侯有奏疏。”
太后點頭,羅崇勳去接過奏疏,見到字跡有些潦草。
這廝如此不講究的嗎?
而且奏疏按理該經過幾道流程方能送到太后這裏,這是誰給開的後門?
官家來了,一臉無辜的模樣。
太后也不計較,接過李獻的奏疏看了看,擡頭道:
“定遠侯建言,無需遣使。”
“爲何?”王欽若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發怒,但隨即壓制住了火氣。
“李元昊謀劃刺殺大娘娘,按理,大宋該起大軍攻伐,取了李元昊的首級來複仇。可當下卻不能。如此,遣使前往只會讓李氏得意。”
趙禎說道:“預謀刺殺大宋太后,大宋只敢派人來申斥,可見軟弱。”
“這是自曝其短!”太后揚揚奏疏,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
因爲她在奏疏上看到了一行字,鋒芒畢露的字墨痕縱橫紙上,殺氣騰騰。
“口頭譴責一萬次,不如長刀出鞘一次。把敵人的頭顱築成京觀,一雪前恥!”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