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大手筆
按照規矩,男女方在交換草帖後,接下來就是定帖和相看。李獻和蘇唯就省去了相看這一步,直接進入定聘環節。
第一步是下定禮。
今日是約好下定禮的日子,蘇成順利告假回到家中,問道:“媒人可來了?”
媒人按理要先來通個氣。
常氏坐在屋裏說:“還有半個時辰,你急什麼?”
“你不急怎地知曉還有半個時辰?”蘇成反脣相譏。
夫妻就此吵了起來。
這是蘇家第一次操辦婚事,夫妻二人壓力頗大,一下就炸了。
蘇言今日也在學裏告假回家,見狀就勸了幾句,被夫妻二人聯手趕了出來。
“嫁給你那麼多年,就沒揚眉吐氣過。如今大娘子尋了個好女婿,伱整日這樣擔憂,那樣煩惱,恨不能跟着大娘子嫁過去。甚至還萬般囑咐,讓國安少送些定聘之禮,你這是怕什麼?”
“他也不容易不是。”
“又不是貪圖他的錢財,給多少,到時候加上家中的嫁妝一併返還!你急什麼?不就是擔心外面議論大娘子嫁給了儒家的大敵嗎?大敵?我呸!一羣僞君子,誰敢上門鬧事,老孃一棍子打死!”
“你這個女人……”
夫妻二人越吵火越大。
“叩叩叩!”
“別吵!”
“叩叩叩!”
敲門聲不斷,二人大怒,齊齊側身看去。
蘇荷就站在門外,靠在門邊,還保持着敲門的姿勢,“爹爹,阿孃,有客人。”
外面,羅崇勳一臉平靜的看着夫妻二人。
“您是……”常氏不認識羅崇勳。
蘇成沒機會見到羅崇勳,但卻認識那身宦官的衣裳。
“咱羅崇勳,奉太后之命前來。”羅崇勳努力讓自己笑的慈善一些,“定禮隨後就到。”
常氏出來想去泡茶。
“羅崇勳?”蘇成身體一震,“你是太后身邊的那位中貴人?”
“就是服侍太后的內侍罷了。”羅崇勳謙遜的頷首。
“那您今日前來……”常氏覺得丈夫的品級還輪不到這等遮奢內侍上門通知的地步。
“咱今日是媒人。”
蘇成:“……”
常氏:“……”
蘇荷嚷道:“羅中官,媒人都是女的。”
這倒黴孩子……常氏給了小女兒一記眼鏢,可羅崇勳卻笑眯眯的道:“也有男的,對了,小荷兒最近怎地不進宮了?太后可想你得緊。”
“國安哥哥忙,我不好打擾他。”蘇荷前陣子跟着李獻進宮多次,每次都在太后那裏玩耍,和羅崇勳早就熟悉了。
夫妻二人趕緊招待這位尊貴的媒人。
侯府,韓薇來了。
身後幾輛馬車上都是禮物。
“這是太后添的定禮,這是官家給的,這是聖人給的,這是楊太妃給的……”
最後是一個箱子,“這是我給的。”
“這般破費作甚?”李獻有些不好意思,韓薇挑眉,“以後你得還回來。”
呵!
李獻呵呵一笑,範集進來,“郎君,時辰到了。”
“出發!”
老鴉巷裏站滿了人,兩人一組,擡着各等定禮。
“出發!”
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發了。
定遠侯今日送定禮,不少好事者都等着看熱鬧。
“說是拆那兩個街區把錢都耗光了,如今這定禮可就難看了。”
當送定禮的隊伍浩蕩而來時,那些嘀咕消失了。
各等珠寶,金銀器,首飾,綢緞……
那些木盒子都是打開的,任由人看裏面的東西。
“那麼多。”一個婦人驚訝的道,眼中閃過羨慕之色。
李獻猶豫過是否低調些,可文彥博一番話打消了他的念頭。
——當下正該讓外界知曉先生依舊底蘊十足。
於是,這次送定禮的規模就成了日後許多人的談資。
太豪奢了。
特別是太后和皇帝等人送的定禮更是令人各種羨慕嫉妒恨。
到了蘇家,羅崇勳親自和蘇成交涉,把清單理順,還笑着說太過簡薄,讓蘇家看笑話了。
可蘇成夫妻卻只能苦笑。
“新志!”
蘇言的幾個同窗本想悄然來給他個驚喜,幫襯一番,可等進來看到院子裏都擺不下的定禮時,不禁驚愕。
“好大的手筆。”
在這個時候,定禮就代表着你對女方的重視,也是一種展示自己實力的手段。
李獻再度去視察工地時,發現那些工頭對自己的態度又熱情了幾分。
“看到那份定禮後,這些工頭就放心了。”範集笑道。
各項工程順利推進,隔壁的拆遷還在鬧騰,據說有百姓威脅,若是不提高價格便不賣。這邊動用了潑皮這個大殺器,可百姓早有準備,集結起來後,利用圍牆作爲城牆打了一場防禦戰。
“好!”李獻看到一個潑皮捱了一板磚倒下,不禁大聲叫好。
“這是汴京,你就不能盼着點好?”
王曾來了,李獻問道:“那您爲何不喝止?”
王曾的嘴角掛着不屑的微笑,“這羣蠢貨東施效顰,卻不知已經成了朝中的笑柄。王啓去後,那些權貴爲了主導權爭鬥了一場,當場反目成仇。”
“狗咬狗!”李獻笑的幸災樂禍。
“昨日議事,呂夷簡提及此事,說當呵斥,老夫知曉這條野狗是想脫身,便建言坐觀,看看那些權貴能鬧出什麼事來。畢竟,這等米蟲少幾個也好。”
這是要來個一鍋燴嗎?
李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王曾的狠辣第一次展現在李獻眼前,就在幾個百姓被抓住毒打,扯着嗓子慘嚎呼救時,王曾出現了。
他不知何時換了官袍,冷冷的道:“這是汴京?老夫以爲到了西北。”
“是王曾!”現場指揮的幾個豪奴一驚,有人低喝,“趕緊走!”
潑皮們發一聲喊,四散潰逃。
“拿下!”
隨着王曾的命令,數百軍士從四周圍了過來。
“跪地不殺!”
哪怕是看門狗,可也不是潑皮們能敵的。
兩個自以爲悍不畏死的潑皮被當場斬殺,剩下的被嚇的屁滾尿流,跪地請降。
“比之漢唐的遊俠兒差遠了。”
期待中的反壓迫的一幕並未出現,失望的李獻搖搖頭,“連看門狗都不如。”
“漢唐時的遊俠兒可是以從軍爲樂事,這些潑皮也就能欺負些平民百姓罷了。”範集冷笑,“只要郎君一聲吩咐,老夫等人便能把他們打成狗。”
幾個悍卒結陣,真不是這些潑皮能抵禦的。
王甲擅長水性,在幾個護衛中最是低調,此刻卻開口問道:“郎君,此等事按理不該宰輔來處置吧?”
李獻笑了笑,“這是姿態。”
新政看似以王欽若爲首領,可王曾怎會屈居於這個奸佞之下。而且李獻敢打賭,老王是想一箭雙鵰,不但要成爲新政的領頭人,還要把王欽若從首相的寶座上拉下來,自己坐上去。
內城有潑皮欺凌百姓,官吏皆袖手旁觀,王曾勃然大怒,稟告太后和官家後,帶着數百將士橫掃一衆潑皮。
翌日議事,太后讚美了王曾,隱晦的敲打了呂夷簡。
“恭喜王青天。”李獻笑吟吟的走進值房。
王欽若還沒來,王曾看着頗爲沉穩,蹙眉道:“穩重些。”
“王青天之名如今在內城可是有口皆碑。”李獻坐下,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微笑道:“不過您卻漏過了一些東西。”
“說。”王曾閉上眼,不知在盤算着什麼。
上位者往往就有這等一心二用的本事,李獻嘗試多次皆以失敗告終。
“您當時若是再撫慰那些百姓一番,相信我,此刻您就不只是王青天了。”
“那是什麼?”
“王救星。”
李獻不喜這種把公事摻合在私心中的舉動,王曾嘆息,“進了政事堂,你若還是這等黑白分明,國安,那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就此遊離於朝堂之外,否則老夫擔心你會成爲衆矢之的。”
“我本就不想進政事堂。”李獻壓根就沒這個想法。
“到時候由不得你。”王曾指指他,擡頭看到了門外的王欽若。
“議事吧!”
王欽若進來就拿出主事人的姿態。
“三司那邊老夫問過李諮,最大的問題便是人浮於事。”王欽若辦事能力沒的說,否則太后也不會把他擡起來。
“三司差不多千人,能減多少?”王曾眯着眼,王欽若冷笑,“一百!”
“一百五!”
二人在較勁。
李獻在邊上喝茶,悠哉悠哉的看着牆上的畫,甚至起身走過去,仔細欣賞。
等他欣賞完畢,二人也消停了。
“多少?”李獻問道。
“二百。”王欽若冷冷的道:“二百人一旦減了,三司上下動盪,人手不夠以至於公事拖沓,誰的責任?”
“老夫的!”王曾冷笑。
“咳咳!”李獻乾咳一下,“這個……”
“說!”二人齊齊衝着他瞪眼。
“三百不行嗎?”
“嗯?”
李獻嘆息,“最少三百!”
“這可是定遠侯說的?”王欽若眼中閃過喜色,“老夫拭目以待,三百,三百人。”
王曾和李獻的關係衆人皆知,若是李獻栽跟斗,王曾也好不了。
王曾說道:“年輕人隨口說的……”
“這是新政!”王欽若眼神冷冽,“不是信口開河之地。”
李獻微笑道:“我說過三百,那麼,必然是三百!”
王欽若看了王曾一眼,挑眉,“如此,你想要什麼?”
“無論三司官吏如何鬧騰,二位相公還請鎮定,並壓制朝中異議!否則,此事我撒手不管!”
王欽若眯眼看着他,脖子上的瘤子有些發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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