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爾虞我詐
下午楊迪來了，帶來了哈維的要求。
“李鉅子最多隻能帶三百騎，且不能一人雙馬。”
“那麼高馬城呢？”韓琦問道。
“對等！”楊迪看着頗爲自信。
“甚好。”韓琦覺得這個主意不壞。
楊迪看着他，淡淡的道：“主人對人才從不吝嗇，老夫看你頗有些造化，可願來投？”
竟然收買鎮遠城的使者，這太不地道了吧……門外的軍士沒忍住笑出聲來。
“滾！”楊迪喝道。
軍士跪下請罪，隨後退去。
韓琦反脣相譏，“鉅子目標遠大，楊先生身爲漢兒，爲何不棄暗投明呢？”
“呵！”
……
汴京來人了，是官家身邊的內侍，叫做黃二。
黃二一行數十騎來到山腳下，看着山頂覺得腳痠，“這是住山上呢？”
帶路的騎兵笑道：“是啊！鉅子說要在山頂建城。”
“太難！”黃二本來長得白白胖胖的，這一路風吹日曬，看着竟像是個黑白雙煞合體……因爲用不慣羃，所以下半截臉是白的，上半截被曬成了黑炭。
沿路修路的俘虜看着很老實，黃二問道：“這些人就沒想到逃跑？”
騎兵笑道：“他們難道還能跑的過騎兵？”
“若是分散跑呢？”黃二看來不乏小聰明。
“他們不肯呢！”
“爲何？”
“曾有人鼓動過，可就十餘人跟着，其他人不動。”
“那定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中貴人聰明。”
“那十餘人呢？”黃二問道。
“在那呢！”騎兵指指前方山脊，黃二看到一排杆子，杆子上有些人型的東西在隨風擺盪。
“天神！”黃二哆嗦了一下。
山谷中有不少田地，田間勞作的依舊大多是俘虜。
見到李獻時，認識他的黃二嘆息，“侯爺看着廋了不少。”
“太后如何？”李獻問道。
“太后身子康健，不過如今朝中有些紛爭，太后每日喫的少了些。”黃二說道。
“回去告訴老太太，喫飽了纔有力氣和那些人爭鬥。”李獻想到老太太冷着臉，喫飯也在琢磨如何收拾那羣僞君子，不禁笑了。
“太后也掛念侯爺呢！”黃二也笑了，“咱出來前太后交代，讓侯爺沒事就回去。那宅子太后令人盯着，每日灑掃。”
李獻心中溫暖，問了太后的飲食起居，得知還好時，這才放心。
“皇后如何？”
換個人這麼問，黃二得給他大嘴巴子，他笑道：“好着呢！醫官每日診脈，都說這一胎定然是個皇子。”
“生男生女都一樣，以後多的是機會，你回去轉告官家，沒必要給自己添堵，第一胎生個閨女也不錯，閨女疼人，大姐帶着一羣弟弟不挺好嗎？”
“嘖！要不怎麼說侯爺您就是會過日子呢！”黃二笑道：“只是想想就覺着心中熨帖。”
隨後黃二單獨和李獻說話。
“說吧！”李獻收了笑臉。
黃二神色陰鬱，“那些人衝着三司使勁，今日說范仲淹等人想毀掉三司，明日說太后官家所託非人，三司內部沸騰不安……”
“太后和官家如何應對？”
“太后壓下了許多奏疏。”黃二看着有些欲言又止。
“官家那裏我不問。”李獻苦笑，他知曉趙禎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撐，纔敢去和士大夫們抗衡。
但還是那句話，人不狠，站不穩。
“官家也難。”黃二爲自己的主子辯護，“那些人氣勢洶洶，人多勢衆，整個朝堂中大多是他們的黨羽……”
“打住！”李獻叫住了他，問道：“范仲淹如何？”
“范仲淹……還在堅持。”
老範啊！
李獻想到了那張堅毅的臉，以及那顆爲國爲民的心。
“不過他已被痛斥爲士林叛徒。”
叩叩叩！
有人敲門，李獻說道：“進來。”
門開，王賀說道：“跟着宮中人一起來的還有呂夷簡身邊的門客，小文先生認得他，說是什麼馮碩。”
“路過慶州時，呂夷簡宴請咱，可咱豈會去？”黃二譏誚的道：“第二日出發，那馮碩便厚着臉皮跟着，說是什麼想看看鎮遠城有何困難，呂夷簡也好出手相助。呂夷簡會出手相助，咱就能令女人有孕。這不是笑話嗎？”
“知道了。”李獻說道：“讓寬夫處置。”
“是。”
黃二掩口打個哈欠，“官家令咱來看看侯爺，順帶看看鎮遠城什麼模樣，若事不可爲，官家讓咱勸說侯爺回汴京。侯爺別擔心狼狽而歸，官家都想好了法子，到時候弄個棘手之事，滿朝文武無人願意接手，官家再提及侯爺……”
趙禎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朋友，但卻不是李獻夢寐以求的大宋帝王。
“那就住下吧！”李獻沒接茬，黃二有些失望，據他先前的觀察，鎮遠城的日子堪稱艱難。而且周邊羣狼環伺，兇險之極。
這樣的環境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文彥博在自己的值房內接待了馮碩。
值房很簡陋，甚至連清漆都沒上一道，原木原色，屋裏那股子木材的氣息濃郁的讓馮碩打了個噴嚏。
“比不上慶州的值房，倒是讓馮先生見笑了。”文彥博令人去弄茶水，二人相對坐下。
“鐵礦石會陸續運來。”
馮碩第一句話便隱含威脅……別想着趕走老夫，否則後續的物資李獻就別想了。
呂夷簡想知道鎮遠城和李獻的情況，隨後纔好制定應對之道。
“好說。”文彥博說道。
馮碩出了值房，在山谷中四處遊走。
他很聰明，距離軍營和校場遠遠的就止步了，而且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田間地頭他走了一道，偶爾會和種地的人說幾句話。到了流民聚集地後，他看的是流民的衣食住。
很簡陋！
流民們穿的是土布衣裳，住的也是原木原色的屋子，他甚至看到屋子外面的木條有的連樹皮都還掛着。
到了下午，馮碩拒絕了單獨開小竈，而是跟着人流往食堂去。
他發現隊伍中都是官吏，甚至還看到李獻和文彥博在隊伍中說話。
作態！
馮碩心中冷笑。
進了食堂，飯菜就三樣，每個人領個大碗和筷子繼續往前。
打好飯菜的人回身找地方坐，輪到馮碩時，他看着飯菜傻眼了。
主食就粗糧炊餅一種，兩個菜，一個是煮菜蔬，另一個……也是煮菜蔬。
肉呢？
“就這？”
廚子拿着飯勺擡頭，不耐煩的道：“鉅子都喫這個，怎地，你不能喫？”
馮碩打好飯回頭，見李獻和文彥博相對而坐，喫的竟然也是這些。
隨從去打探消息回來了。“流民那邊喫的也是一樣。”
馮碩認真在觀察着李獻，見他喫的很慢，細嚼慢嚥，不禁一怔。
“周邊勢力漸漸離心，這是哈維最擔心的一點。故而我料定他會答應前來。”李獻吃了一口雜糧炊餅，換了後世，定然會高呼低熱量，高膳食纖維。
“他估摸着想借機出手，一舉滅掉咱們，順勢還能立威，重新掌控這塊地方！”文彥博看到了發呆的馮碩，就衝着他笑了笑。
李獻吃了一口菜，“那就讓他留下來吧！”
……
“三百騎要最精銳的。”宮殿很高，站在高處能俯瞰整個高馬城。哈維站在臺階上，看着人流往來。
“是。”楊迪說道：“戰馬也得是最好的，另外，主人，屬下有個建議。”
“伱說。”哈維負手站着，肚子腆的老高。
“可否懸賞，取李獻頭顱者賞錢若干，乃至於賞賜女人。”楊迪小心的看着哈維。
“這是個好主意，十貫錢，西域美人一個。”
“是。”楊迪應了。
“楊迪！”
“在！”
哈維指着城中的百姓，“你看那。”
楊迪只看到了行人，不解卻不敢問。
“像不像狗？”
哈維嘆息，“上位者圖個什麼？不就是圖能把天下人當做是螻蟻，生殺予奪嗎？此次務必要斬殺了李獻，震懾那羣野狼。”
楊迪說道：“如此那日會晤可令那三百騎突襲。不過屬下擔心李獻也有這等想法，會先發制人。”
“上次從西域弄來的那十個奴隸都帶上。”
前次有商人從西域遠來，路上遭遇了馬賊，貨物被洗劫一空。爲了能活着回到家鄉，商人把帶着的十個西域奴隸低價賣給了高馬城。
那十個奴隸身材高大，且力大無窮。解開鎖鏈後，一手刀，一手盾牌，把哈維的護衛們打成了狗。這才成功躋身哈維的護衛行列。
此刻十個奴隸就在兩側，腰間長刀，手中盾牌。
哈維說道：“讓那些勢力的首領準備迎接我，在與李獻見面之前，我需要佈置一番。”
“是。”
哈維回身，“正當李獻心懷鬼胎之際，三百勇士悍然一擊，接着周邊勢力圍攻鎮遠城的消息傳來，他不死何爲？”
“他興許會逃。”楊迪笑道。
“逃？在這茫茫荒野中他能逃到哪去？”哈維淡淡的道：“其實我更希望他能逃出去，基業沒了，大宋回不去，李氏要弄死他。
人生在世，活的無路可走是何等的絕望。而我，最喜看到對手如此。順帶睡了他的女人，讓他的孩子爲我之奴隸，讓他的靈魂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寧。”
哈維看着那些螻蟻，由衷的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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