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會飛的豬
第二日早上，李獻醒來，先伸手摸摸身邊，直至摸到了蘇唯的身體，這才放心。
蘇唯動了一下，李獻說道：“你睡你的。”
“我送送你。”蘇唯想坐起來，李獻按住她的肩膀，“快的話還來得及回來和伱喫晚飯，沒必要送。”
最近蘇唯瞌睡多，閉上眼，昏昏沉沉的道：“要小心。”
“嗯！”
李獻起牀，出門後，小狼崽彷彿知曉他今日要出門，便在門口蹲着。
來福在窩裏趴着，衝着李獻哼哼唧唧。
洗漱，練刀，練箭。
喫早飯時，蘇唯還在睡，李獻問過生過孩子的婦人，大多說沒問題。
門外，狄青在等候。
三百精銳集結完畢，個個看着精神抖擻。
“若是宮中的人樣子來三百，定然能嚇到哈維。”狄青有些遺憾那些人樣子進宮後就成了擺設。
“殺氣不是靠個子和長相來彰顯的。”
李獻說道：“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將在外，後續我不管。一句話，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一戰橫掃周邊，給鎮遠城的發展贏得時間和空間。”
“鉅子放心。”狄青的嘴脣上有一層微黑的絨毛，他自己說是鬍鬚，文彥博譏諷說是絨毛，二人差點爲此幹架。
“鉅子。”文彥博來了，“晚些弟子會封鎖山谷，不許人進出。”
“好。”
李獻帶着三百騎，還有一輛馬車走了。
黃二想出去轉轉，卻被告知今日谷中人不許出入。
“是發生了何事？侯爺呢？”黃二問道。
小吏說道：“鉅子去見一個客人。”
黃二雖然在宮中消息閉塞，卻不是傻子，否則趙禎怎會讓他來西北。
“說吧！可是有外敵入侵？”黃二面色嚴峻，心中卻歡喜。
官家在他臨行前說過，若是能把李獻勸回汴京重賞。
內侍沒了傢伙事，最喜歡的便是權勢和錢財。權勢能確保自己不被人欺負，以及活的尊榮。而錢財能確保自己活的自在之餘，老去後也有底氣。
所以黃二這一路琢磨了多種方法，可一見到李獻後，卻發現任何一種方法都不管用。
“一些小麻煩。”小吏微笑道：“鎮遠城能解決。”
馮碩敏銳的發現不對勁，便以去外面看看爲由，請見文彥博。
“想出去？”文彥博在處置公事，擡頭道：“今日不成。”
“可是有事？”馮碩心中一動。
莫非是周邊勢力來攻打嗎？
“正如馮先生所想，有人想對鎮遠城下手。”文彥博並未隱瞞。
“難怪有人說看到鉅子領兵出發了。”馮碩想多試探些消息，可文彥博很忙，他告辭出來，看着谷底的軍隊在集結，而且民夫們帶着許多東西往山頂去。
其中竟然還有十餘輛外形像是棺木的馬車。
古怪！
馮碩納悶，但心中卻極爲希望李獻敗亡。
至於他，就算是被俘了，只需自報身份，除非那些勢力想作死，否則無人敢把他怎麼樣。
這便是有一個國家作爲後盾的底氣。
就在李獻差不多抵達長都山的時候，狄青站在山頂看到了遠方出現的敵軍。
“告訴寬夫，敵軍來了。”
狄青回身看着那些將士，神色肅然，“鉅子說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擊敗對手，從此這塊土地便是咱們做主！”
衆人興奮不已，特別是端獻族的人，更是喜笑顏開。
“果然還是跟着鉅子有肉喫啊！”
想當初端獻族如喪家之犬，被趕的四處逃竄。
誰曾想咱們還有這等風光的一天。
可當敵軍源源不斷涌來時，喜悅之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緊張。
“差不多萬騎！”
文彥博上來了，輕鬆的道：“咱們有三千餘人馬，加上民夫和那些在操練的新卒，此戰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只等鉅子那邊消息傳來，咱們便反擊，一舉擊潰他們。”狄青說道。
二人旁若無人的談着此戰，彷彿山下的敵軍都是人偶，不堪一擊。
而在敵軍中，那些首領七嘴八舌的爭吵着。
沒有人願意率先發動進攻，擔心自己成爲炮灰。
爭執了許久，最終還是哈維派駐的使者給出了方案，各自派一部出來，組成聯軍進攻。
“但有一條，誰的人馬臨戰退縮，或是不肯出力，戰後休想分到一文錢。另外，主人會給他一個驚喜。”
衆人都聽出了威脅之意，紛紛發誓必然全力以赴。
隨後聯軍成型，第一波攻勢將由四千人發起。
“李獻去了長都山，咱們的斥候一路跟着，親眼看到他在其中。此刻鎮遠城羣龍無首，見我大軍趕來，必然惶然。”
使者聲嘶力竭的在給聯軍打氣，“山谷中有無數錢糧，還有許多大宋女子，去殺光你們看到的所有男人，去搶走你們看到的一切財富。”
“萬歲！”
歡呼聲中，四千敵軍出發了。
山頂，狄青說道：“他們不知曉一切都在鉅子的算計中。”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文彥博回身，“我去山谷中坐鎮，這裏就交給你了。”
“你再次上來時，必然是大獲全勝。”
狄青眯眼看着山下蜂擁而至的敵軍，伸手把銅面具拉了下來。
“弓箭手……”
一排排弓箭手上前。
“放箭！”
……
長都山不算高，在李獻眼中也就是個山包。
山下，十餘騎在等候。
爲首的大漢下馬，在十餘人的簇擁下走來。
山包上，哈維帶着人在看着這一幕，他的身側都是女人，香氣瀰漫。
楊迪被擠到了一邊，本想避開，卻忍不住想看看哈維爲李獻準備的下馬威。
爲首的大漢來自於吐蕃，曾是一個部族的頭號勇士，因爲喜歡上了族長的女人被追殺。哈維親眼看到他斬殺了追殺自己的十餘勇士，手段犀利，這才收留了他。
大漢站在山道口子那裏，手按刀柄，“聽聞鉅子武力過人，同爲勇士，我想與鉅子當着所有人的面比試一場。”
李獻擡頭，看着山包上的哈維說道：“這便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嗎？”
哈維笑容可掬，“在龜茲，讓客人在宴請之前活動筋骨是傳統，如此，客人將會有一個好胃口。”
“是嗎？”李獻指指大漢，“可我看着他卻沒了胃口。”
大漢大怒，咆哮一聲，拔刀衝了上來。
哈維說過，若是能殺李獻就是首功，所以不存在什麼嚇唬。
李獻依舊緩緩走向山道，雙手自然在身體兩側輕微擺動。
“他以爲這是嚇唬嗎？”一個女人捂着小嘴兒，眼中多了驚懼之色。
她們是哈維圈養的金絲雀，平日裏在宮殿中不是排練歌舞，便是服侍哈維。此次難得能跟着出來，都歡喜不已。
本以爲會看到許多風景，沒想到先看到了殺人。
而且，要殺的竟然是個長的很令人心動的年輕人。
“我要把他的頭顱掛在山頂。”哈維輕聲道：“以警誡後來人。”
李獻依舊走來。
楊迪雙拳緊握。
大漢舉刀衝了過去，當即將進入揮刀的距離時，他眼中閃過喜色。
哈維說過，誰能斬殺了李獻，誰將會獲得自由，而且還有一筆財富和一個女人。
帶着財富和女人遠遁，找個安寧的地方去過自己的日子……這是大漢長久以來的夢想。
今日，他覺得夢想觸手可及。
可李獻爲何不慌？
大漢從李獻的雙眸中並未看到慌亂之色，甚至是……
他好像在嘲笑我！
不！
李獻是看着山包上，那麼，他是在嘲笑主人。
念頭一瞬而去。
大漢大喝一聲，剛想揮刀。
一個身影突兀的出現在李獻身前。
刀光閃過。
鐺！
一聲後，接着刀光再閃，那個身影就退到了李獻身後。
彷彿從未出現過。
大漢站在那裏，當李獻走過來時，他緩緩跪在地上。
李獻和他擦肩而過，大漢一聲呻吟，脖子上突然出現一條血線，血線裏鮮血猛地迸發出來。
伴隨着鮮血飈射的聲音，李獻衝着山包上的哈維說道：“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噗！
大漢撲倒在他的身後。
哈維轉身回去，眸色陰鬱，“那個蠢貨，回頭暴屍！”
“是。”
哈維把目光轉向了那十個身材高大的奴隸身上。
三百騎在更遠處。
中間，便是一個鑲嵌有寶石和金箔的寶座。
哈維過去坐下，正好李獻走上來。
“我一直想見見你。”哈維說道：“今日見到了，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蒼老些。”李獻本以爲哈維會是個梟雄……能從一介商人混成混亂之地的首領，並且掌控一城，這經歷堪稱是傳奇。
他想起了後世某個言論：當你恰好處在時代的風口上時，是頭豬也能起飛。
李獻的三百騎隨之而來。
氣氛突然默然。
楊迪在打量着李獻。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看着渾身上下精力充沛，再看看哈維，彷彿下一刻便會被自己的一身肥肉壓垮。
“我的禮物呢？”哈維問道。
這是個信號。
那十個奴隸開始蓄勢。
“來人，把禮物送上。”李獻擺擺手，身後十餘軍士挑着木箱子過來。
木箱子不算大，不可能藏人，故而軍士們得以把木箱子送到距離哈維十餘步的地方。
“那是什麼?”楊迪親自檢查，指着引線問道。
“線頭。”韓琦看了他一眼。
“哦！”楊迪點頭，看了看箱子裏的綾羅綢緞，拿起一串銅錢仔細檢查，甚至還嗅了嗅。
“沒有見血封喉的毒藥，那是謠傳。”哈維莞爾，隨即淡淡的道：“可願奉我爲主人？”
李獻微笑道：“你說話的模樣，就如同是一頭豬在口吐人言。”
哈維最忌諱別人說自己癡肥，聞言大怒，“大膽！”
李獻接過韓琦遞來的火絨，俯身點燃了引線，對哈維說道：“希望這份禮物你能喜歡。”
說完，他轉身就跑。
嗤嗤嗤……
引線在飛快燃燒。
所有鎮遠城的人都在掉頭狂奔。
彷彿身後有厲鬼在追趕。
“追！”哈維指着李獻喝道。
那十個奴隸已經追上去了，三百騎催動戰馬疾馳而來。
“轟！”
李獻回頭。
看到一頭豬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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