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願爲鉅子效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從根子上來說，便是財帛動人心。你身懷寶物卻沒有保護寶物的能力，那麼這個寶物對你而言便是禍害。
李獻當初也曾想過把火藥交出來，可當他深入瞭解大宋軍隊後，發現自己想多了。
他就算是把火藥交上去，按照那羣重臣的風格，火藥定然會成爲守城利器。
死守！
不動窩！
大宋君臣會興奮的無以復加，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萬里長城，能保護大宋萬萬年。
可李獻清楚，武器興許可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但決不能決定一個國家的未來。
而更讓李獻擔心的是，一旦火藥泄密，被北遼或是李氏獲取配方，那將會給大宋帶來一場滅頂之災。
火藥配方交上去後誰掌握？
是樞密院，由文官們掌握，也就是儒家。
火藥的功勞是誰的？
李獻，墨家！
李獻只需聯想一下，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次他用火藥把兩個對頭炸了，引發汴京人對天雷的熱議，以至於那年汴京的孝順兒孫多了不少。
事後，他決定短期內不在大宋境內使用火藥。
而且，他竟有些莫名的竊喜，不知所以然的歡喜。慢慢的李獻琢磨出了些東西，原來在自己內心深處，並不想把火藥交給大宋官方。
爆炸聲中，李獻猛地趴下。
當轟鳴聲結束時，李獻猛地坐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前方，十個奴隸倒下四個，六個或是坐着，或是跪着，灰頭土臉的，看向李獻的目光中都是敬畏。
他們嘴裏喊叫着什麼，呼喚同伴跪下，隨後衝着李獻磕頭。
那三百追殺的騎兵此刻亂了，戰馬或是人立而起，把主人摔下去，或是原地轉圈，或是四處亂竄……
而李獻的三百騎卻早有準備，騎兵們拿着兩個綿團堵住了戰馬的耳朵，雖然效果有限，但局勢還能控制。
“殺！”
範集率領三百騎衝殺過去。
哈維呢？
李獻起身，發現韓琦呆呆坐在地上，就過去拍了他一巴掌。韓琦猛地驚醒，就像是一隻被嚇到的兔子般的蹦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想跑，可腦子一下轉過來了，“鉅子！”
“我在此！”李獻想笑。
“那是……那是什麼？”韓琦問道。
“真理。”李獻補充道：“我墨家的真理。”
哈維就倒在寶座的側後方，那些女人運氣不錯，在雙方開戰時第一時間往後躲，被炸暈了幾個，剩下的安然無恙，此刻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看着李獻走來，她們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說道：“您是神靈嗎?”
那三百騎被範集帶着人追的滿山跑，李獻說道：“招降吧！”
他蹲下，伸手摸摸哈維的心口，隱約感受到了心跳。
“肉太厚了。”李獻覺得摸一個男人的心口應當沒什麼心理障礙，可哈維的肉真的太厚實了，摸着……
艹！
李獻暗罵一句，再摸摸脈搏。
“把他架起來。”李獻起身指指哈維。
兩個護衛過來一起發力，竟然架不起哈維。
“那誰……”李獻指指那些奴隸，“幫個忙！”
幾個奴隸指指自己，李獻點頭，他們狂喜過望，一路狂奔而來。
當哈維被架着出現在山道頂端時，什麼抵抗都沒了。
哈維悠悠醒轉，開口吐了一口血。
“胖有胖的好處！”嚴大讚道。
當時站在哈維身側的兩個護衛都沒了，哈維卻只是受傷。
“那是什麼？”哈維驚魂未定的問道：“告訴我，你爲何能與天神溝通，能召喚天雷。”
“人便是神。”李獻隨口說道。
“不，那不是神靈。”哈維突然嘔出一口血，喘息道：“那是伱弄的鬼！”
在這塊地方，落單就意味着危機。所以無論是誰，要麼去投馬賊或是部族，要麼就等死。
故而三百騎大多下馬請降，
哈維掙扎了一下，架着他的人順勢放手，讓他癱坐在地上。
肉山苦笑一聲，“我自問此番佈置能令你飲恨長都山，那十個奴隸便是我的殺招。可你今日有意無意遠離他們，令他們一直尋不到動手突襲的機會。這莫非是天意？”
“自己人！老夫是自己人！”
一個俘虜在掙扎，哈維扭頭看到是楊迪，嘆道：“樹倒猢猻散了。”
韓琦乾咳一聲，“鉅子，他便是楊迪。”
李獻點頭，楊迪被放了出來，他走過來行禮，“大宋士子楊迪，見過鉅子。”
“你……”哈維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是你！狗賊，你爲何背叛我！？”
……
那一日韓琦出使高馬城，楊迪前去和他交涉，故意找茬趕走看守的軍士。
“主人對人才從不吝嗇，老夫看你頗有些造化，可願來投？”楊迪開口爲哈維招攬韓琦。
韓琦反駁：“鉅子目標遠大，楊先生身爲漢兒，爲何不棄暗投明呢？”
楊迪冷笑，“呵！”
他出門左右看看，再度進來，行禮。
“願爲鉅子效命！”
……
“願爲鉅子效命！”
楊迪行禮完畢，對哈維說道：“我跟着人行商，商人被殺。我從了馬賊，馬賊被滅。我跟着你，本以爲能長久些，可鉅子卻來了西北……我從未真正效忠於你。”
韓理所當然的道：“豈可效忠蠻夷？”
但後來效忠李氏的大宋文人可不少，比如說最出名的那位，輔佐李元昊把韓琦打成狗。
“我自問對你不差，你這狗賊狼心狗肺！”哈維痛苦的閉上眼睛。
“我只是不想再做俘虜罷了。”楊迪苦笑。
韓琦低聲道：“鉅子，此人跟誰誰倒黴，要不……放他離去？”
“丟在山谷中，看他自己的造化。”
韓琦說道：“要不，編入軍中也不錯。”
狗曰的，文人的狠毒都是會傳染的嗎？
李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文彥博的那股毒士味兒。
“他好歹也算是有功。”嚴大忍不住說道。
“可他先前爲哈維效力做了不少天怨人怒之事。”韓琦覺得這是贖罪。
還好，換了文彥博，爲了避免楊迪再度克主，大概率會悄然令人把楊迪趕走，楊迪要是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在這塊地方殺個人，你都不用埋，直接丟在荒野，過兩日來看，骨頭都不剩一根。
“鉅子。”範集過來，“俘虜說千餘騎在後面準備接應。”
李獻幾乎沒有思索，“帶上哈維，突襲。”
那千餘騎在後面五里開外等待信號，一旦長都山上有煙火，他們將一路衝殺過來，圍剿可能逃竄的李獻。
等啊等，千餘騎百無聊賴的坐在地上休息。
“那是什麼？”
有人指着前方說道。
遠方煙塵滾滾，稍後，一輛馬車從煙塵中疾馳出來，速度之快，令人想到了遠古時期的戰車。
隨後，數百騎也跟着衝出煙塵。
“是主人！”有人看到了馬車上那座肉山。
“駕！”嚴大親自駕車，無師自通的開啓了飆車模式。
韓琦策馬在馬車右側跟着，見哈維面無表情，就說道：“倒也淡定。”
哈維張嘴，“嘔！”
他把早飯盡數吐了出來，韓琦掩鼻，發現看押哈維的兩個軍士面色慘白，納悶的道：“這是何故？”
“駕！”
千餘騎走到前方迎接主人，有人說道：“這車跑的真快！”
“御手頗爲出色，只是不知晚些怎麼停住。”
“興許他有法子吧！”
可馬車卻一直不減速，而且還在加速。
“不對！”
有人驚呼，“主人……好像不對！”
“快跑！”
可晚了啊！
馬車一頭撞了進來，所向披靡。
隨後三百騎順勢衝殺，頃刻間，便把毫無防備的千餘人衝了個落花流水。
“哈維被擒，棄刀跪地者不殺！”
除去數十人繼續逃竄之外，其他人幾乎齊齊止步跪下。
“太軟弱了吧！”韓琦訝然。
“在這裏活着便是成功。”楊迪眼中有抑鬱之色，顯然是想到了自己的過往遭遇，“誰能讓他們活，他們便效忠誰。但那人若是落敗了，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效忠新主人。”
“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李獻唏噓道。
“鉅子的話高屋建瓴……”
楊迪一串馬屁脫口而出。
李獻覺得有些飄飄然，那種恍若身處雲端的感覺很是美妙。
淡定！
鎮定！
李獻深吸一口氣，反省了一下自己。
“範集！”
“在！”
“兵貴神速，你帶着哈維和楊迪去突襲高馬城。”
範集愕然，“鉅子身邊沒人。”
“誰說沒人？”李獻拍拍手，王賀拿出號角吹了起來。
隨着號角聲，前方出現了數百騎兵。
領頭的竟然是李氏降將王餘，而他率領的也是李氏降卒。
“你只管去！”
李獻擺擺手，範集帶着人馬出發了。
李獻身邊就十餘騎，他策馬掉頭，靜靜的看着疾馳而來的這羣党項人。
王餘率軍趕來，王賀握着刀柄，一旦王餘生出反心，他第一件事就是帶着李獻跑路。
戰馬近前停住，王餘下馬走過來，跪下，“見過鉅子。”
李獻頷首，“剩下的路，由你等護衛。”
王餘沒想到李獻竟這般信任自己，心中不禁一熱。
“除非我死，否則無人能傷到鉅子。”
李獻看着鎮遠城方向，“也不知那邊如何了。”
他回首看看那個被剝離了金箔和寶石的寶座，“走！”
兩百騎簇擁着他疾馳而去。
“打起我的大旗！”
一面李字旗高高舉起，迎風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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