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一桌酒宴，兩個客人
韓琦作爲使者來到慶州請見呂夷簡。
“李德明派出七千騎想偷襲慶州。”韓琦行禮。
“七千騎。”呂夷簡眯着眼，“密諜可有消息？”
馮碩搖頭，韓琦說道：“這是鎮遠城斥候打探到的消息。鉅子說，呂相愛信不信。”
說完，韓琦行禮告辭。
“李獻不會在此等事上作僞，否則相公便能彈劾他。”馮碩心動了，“相公，這是個機會。”
“這是衝着鎮遠城來的吧！豎子也敢糊弄老夫。”呂夷簡突然莞爾，“可老夫爲何要救他呢？”
馮碩笑道：“七千騎橫掃鎮遠城，相公聞訊派出援軍，可惜晚到一步。擊潰敵軍之後才發現，鎮遠城已然成了廢墟。”
“告訴他們，接近鎮遠城，但莫要貿然出戰，等出了結果之後再說。”呂夷簡淡淡的道，眼中閃過冷意。
李獻想玩一出草船借箭，可那等手段哪裏瞞得過老夫，那麼，便將計就計。
“老夫省得。”馮碩微微一笑，隨即出去安排。
……
從公從私，李德明都不可能會放過鎮遠城。
大戰後，李獻一直在等李氏出兵的消息，今日消息來了，他反而有種感覺：哦！老李，你來了？
王餘就在不遠處值守，李獻招手把他叫來，又先拍拍趙思聰肩膀，“孃的，出息了，滾蛋，回頭記功。”
趙思聰嘿嘿笑着跑了，王餘過來，李獻問道：“王艾可知曉？”
“那是李德明的愛將，悍勇，且不乏智謀。”王餘介紹了王艾的生平，其中最得意的是連下三城的事蹟。
“吐蕃嗎？”李獻心中微動，隨即把念頭拋開。
“王艾前來，必然是李德明發狠了。”王餘說道。
王艾是發狠了，帶着七千麾下風馳電掣般的趕來。
半道他遇到了一隊馬賊，這夥蟊賊竟敢截殺他的信使，被王艾前鋒一個掃蕩，除去留了個俘虜之外，其他人盡數被殺了。
俘虜很配合的說了情況，鎮遠城最近依舊如故，沒發現異常，連那些牧民都照常在放牧。
“很好。”王艾對劉彥說道：“看來我軍神速，李獻毫無防備。”
劉彥笑道：“他不過是千餘人馬，哪裏有什麼密諜去打探消息。咱們這一路避開要道，繞了個大圈子，便是要避開他的斥候。如今萬事俱備，就等突襲。”
“不着急。”王艾說道：“讓將士們歇息好了，喫飽了，咱們再動手。”
“此次若是能擊敗李獻，將軍定然能高升。”劉彥羨慕的道。
“高升不高升的，都是爲大王效力。”王艾神色陰沉了許多，“上次我搶了出征吐蕃的機會，世子頗爲不滿。”
“大王能壓住世子，無需擔心。”劉彥知曉王艾的心結，“不行等那一日效忠世子就是了，難道他還會爲難大將？”
“你懂個屁！”王艾怒了，隨後嘆息，“世子心狠手辣，對身邊人說下狠手便下狠手。說實話，我心中沒底。”
“咱們是狼。”劉彥勸道：“領頭的便是狼王，狼王不狠如何立足？”
“此戰必須大勝。”王艾用手搓搓臉，“大勝後，我再悄然請罪。”
“這是個好法子。”劉彥讚道：“人人誇讚之時將軍卻悄然向世子低頭，世子裏子面子都有了。”
“可大王那邊我還得想個法子來搪塞，否則世子與我冰釋前嫌，大王卻暗自不滿，老子離死不遠了。”
劉彥苦笑，“你這般小心翼翼的是想作甚？”
“我只想活命！”
党項內部依舊保持着狼性，李元昊的狠辣令衆人忌憚的同時，也在悄然引發不滿。
生殺予奪的大權令人陶醉，李元昊就沉迷於其中，後來他搶佔兒子的女人，最終引來殺身之禍。
……
一隊騎兵出現在遠方，馬背上的拓拔野雙手被捆着，繞在馬脖子上，只能伏在馬背上跟着這隊騎兵疾馳。
他知曉那是慶州方向，看來，鎮遠城是準備把自己交給西北，估摸着是想交換些什麼。
當日下午，他們選在一個山包上宿營。
“此次李氏來勢洶洶啊！”
“怕個屁，昨日不是來了一個使者。”
“那是誰的使者？”
“我正好聽到小文先生介紹，說是呂夷簡的智囊，叫做馮什麼來着。出來的時候那人笑容滿面，鉅子也是如此……”
“莫非呂夷簡願意幫助咱們？”
“我正好宿衛，聽小文先生和鉅子商議，說文彥博不敢回汴京，擔心被貶官外放，如今他就等這個立功的機會。鉅子送這個機會給他，就算是殺父仇人，呂夷簡也得來。”
“是了，太后和官家恨不能剝了呂夷簡的皮，大戰他並無寸功，若無鉅子，他早已兵敗身死。嘿嘿！這傢伙，還得出兵爲咱們解圍，想想真解氣。”
兩個軍士在閒聊，拓拔野是密諜，知曉呂夷簡和太后官家的關係不睦，聞言不禁暗自嘆息，心想若是自己能逃脫，這番話便是大功。
他雙手被綁着，就放在身前，繩子連在那匹戰馬的脖子上，而戰馬被系在了樹上。
拓拔野猛地拉了一下繩子，卻意外發現，拴着戰馬繩子竟然是活套。
但騎兵們散坐在周圍，把他圍在中間，尋不到一點機會。
“那是什麼？”一個騎兵指着遠方說道。
遠方煙塵大作。
騎兵們剛想上馬，有人喊道：“是慶州大軍！”
衆人歡喜跑到山包前仔細查看。
拓拔野悄然挪到了樹邊，雙手前伸，把活套緩緩拉開。
“是慶州的援軍來了。”
“好傢伙，少說兩萬人馬。”
“李氏的蠢貨這下有難了。”
拓拔野飛身上馬，雙手依舊放在馬脖子下面，伏在馬背上，雙腳一夾，戰馬就順着往山下衝去。
“不好，俘虜跑了。”
“快追！”
騎兵們慌亂往回跑，潘三一邊跑一邊笑。
笑的很是得意。
慢走啊！
他甚至還揮揮手。
身後有人說道：“孃的，趕緊躲起來。”
潘三回身，帶着騎兵們躲進了林子裏，看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往鎮遠城方向趕去。
想到趙思聰的吩咐，潘三笑眯眯的道：“鉅子準備了一桌酒宴，就等他們了。”
……
大清早李獻就準備了一桌好菜，客人是鎮遠城的一干高層。
“王艾七千人馬距離鎮遠城不到二十里。”李獻緩緩說道：“蕩平周邊是第一步，隨後便是發展壯大，但顯然李氏不肯坐視，故而派遣大軍來襲。”
梁沫看着李獻，發現他神色從容，彷彿來的不是七千兇悍的李氏大軍，而是七千條野狗。
“我們的工坊已經出鐵了，兵器正在源源不斷輸送到軍中。我們的軍隊正源源不斷的組建，老卒帶着新卒們拼命操練，每過一刻，我們就會強大一分。”
李獻舉杯，裏面是清水，“這一戰，必勝。”
衆人一飲而盡。
郝雄在攔截端獻族之戰中被俘，一直以來都在帶着俘虜們修路建城，今日卻被邀請來參加李獻的家宴，狂喜的同時，心中也有些不安。
他喝了清水，看着桌子上的菜餚想喫，但衆人都不動手，齊齊看着李獻，他只好忍着。
李獻夾了一塊雞肉，衆人這纔開動。
雞肉不柴，極爲美味，讓在後世喫慣了工業雞的李獻頗爲享受。
“啪！”
郝雄剛夾了一塊紅燒肉，被這個聲音嚇到了，腦子裏下意識的想到了刀斧手，趕緊起身，束手而立。
賀虎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起身道：“鉅子，我願領軍出擊！不勝不歸！”
狄青斜睨着他，身邊的文彥博低聲道：“輪不到伱。”
什麼意思？
狄青看了他一眼，文彥博說道：“你是帥才，懂？”
狄青看了李獻一眼，李獻微笑壓壓手：“聞戰則喜，我很是欣慰。坐下。”
賀虎坐下，李獻說道：“郝雄。”
郝雄站着，聞聲跪下，“小人在。”
“起來。”李獻說道。
郝雄戰戰兢兢地起來，不知曉李獻要讓自己作甚，但想來能如此和顏悅色，多半是九死一生的事兒吧。
“你領五百人出擊，遇到敵軍前鋒後，廝殺一場，記住，不可留力……隨後敗退。”李獻見郝雄瞪大眼睛，失禮的看着自己，就知曉這廝會錯意了。
“不是……不是讓小人去死嗎？”
郝雄不敢置信的問道。
“想死嗎？”
“不想。”
“那不就得了。”李獻突然冷着臉，“接令！”
郝雄大聲道：“領命！”
“賀虎！”
“在！”賀虎起身。
“你領一千騎接應郝雄，遭遇敵軍主力後後撤。”
“領命！”賀虎看了狄青一眼，心中暗喜。
“狄青。”李獻喜歡這樣的氣氛，而大宋朝堂那種死氣沉沉令他極爲不適。
“在！”狄青起身。
“戰場會預設在西北，你領五百原定北軍老卒繞到西北之後，等待戰機。”
“領命！”
三個人，前兩個李獻直接給任務，而狄青這裏卻頗爲靈活，文彥博看在眼裏，微笑道：“鉅子是想栽培出下一個衛霍嗎？”
韓琦說道：“漢臣年少，正當其時。”
二人都知曉，李獻不可能長期領軍，到了後期，軍方必須有一個大將作爲他的代表。而這個人，便是狄青。
李獻舉杯，“這一戰，必勝！”
“必勝！”
……
“快！”
越是接近鎮遠城，王艾的速度越快，他想打李獻一個措手不及。
“快！”
馮碩在中軍催促着加快速度，他必須要在兩軍開戰之前趕到鎮遠城左近，等待雙方廝殺出一個結果，再收漁翁之利。
而鎮遠城此刻恰好處於雙方中間。
一騎就在慶州大軍的前方，拼命趕往西北方向，目標便是王艾大軍。
馬背上，已經用牙齒解開繩索的拓拔野看了鎮遠城方向一眼，咬牙切齒的道：“想夾擊我大軍，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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