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造勢,威名
宥,顧名思義,便是寬宥之意。
宥州設立於前唐開元年間,用於安置各族歸降的百姓。宥州,便是寬宥這些人的意思。
宥州距離鹽州約八十里。
宥州的對面是保安軍,每年宥州守軍都會去打草谷,美其名曰操練。
守將王火身材高大,性烈如火,倒也人如其名。副將劉進卻陰柔,某次李德明提及宥州守將二人時,得意的說這是相得益彰。
一個性烈如火的主將,會保持着侵略性,壓制住宋軍。而一個陰柔的副將在一旁拾遺補漏,這樣的搭配再好不過了。
天氣冷,昨日剛下了一場雪,但王火卻依舊帶着數百騎去對面探訪鄰居,歸來時,掠了十餘宋人女人。
“這些蠢貨說什麼走親戚。”王火對出城相迎的劉進大笑道。
“正好服侍將軍。”劉進的目光彷彿是粘稠的,掃過那些女人,人人顫慄。
“過一陣子老子再去一趟。”王火下馬,“對了,鹽州那邊韓青那個蠢貨上次說大王令他出擊鎮遠城,可有消息?”
劉進搖頭,“算算日子,雙方此刻正在激戰中。”
“希望他別滅了李獻,否則老子上哪立功去?”王火把繮繩扔給身邊人,隨即進城。
官廨中酒肉都準備好了,王火令被掠來的十餘大宋女子跳舞取樂。
十餘女子戰戰兢兢地,有人說不會,王火冷笑,“丟在軍中!”
女子還不知曉丟進軍中的意思,過來的兩個軍士獰笑,“軍中的兄弟有福了。”
“是營妓!”一個女人驚呼。
那個女子這才慌了起來,“奴願跳,奴願跳!”
“拿了去!”王火擺擺手,剩下的女子趕緊跳了起來。只是沒練過,看着亂糟糟的。
王火看着惶然的女人們,不禁大樂。
“將軍!”
劉進來了。
“老劉,一起喝點。回頭你帶兩個女人回去。”王火招手。
劉進面色微冷,擺擺手,“都散了。”
往日劉進哪裏敢爲王火做主,故而衆人一怔。
“有事?”王火放下酒杯,擺擺手,有人帶着那些女人下去。
劉進過來,跪坐在王火對面,輕聲道:“韓青兵敗身死,鹽州,丟了。”
“西北宋軍大舉進攻了?”王火霍然起身,可看到劉進跪坐在那裏不動,他緩緩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沉聲道:“說,是誰?”
“李獻。”
“鎮遠城最多能出動四五千人馬,韓青手握一萬二大軍,怎會兵敗身死?”王火怒不可遏,劈手把酒杯砸了下去。
呯!
門外兩個軍士探頭來查看。
“滾!”
王火咆哮。
兩個軍士趕緊退出去。
“說!”王火深吸一口氣,壓住怒火和那種荒謬的感覺。
“據逃出來的人說,韓青接令後率一萬人馬出發,剛出發沒多久就接到潰兵稟告,李獻突襲鹽州得手。韓青令全軍防備伏擊,隨即回師……”
到了這裏,王火不覺得韓青有做錯的地方。若是要較真,那便是李獻太狡猾,不知用什麼手段破了鹽州。
“半路他們果然遭遇了伏擊,不知李獻弄了什麼,剎那間天崩地裂,全軍混亂。李獻隨即率軍殺了出來……韓青率軍奮力廝殺,半個時辰不到,給一箭射殺,全軍崩潰。”
王火深吸一口氣,“鹽州丟失,環州、慶州的宋軍便能騰出手來,我宥州當面的保安軍也不會消停。老劉,我們有麻煩了。”
“鹽州丟失,咱們和綏州就成了孤軍,當讓夏州和銀州隨時準備增援。”劉進緩緩分析道:“另外,快馬稟告興州,請大王做主。”
“韓青乃是外戚,大王大概不會清算韓氏,可怒火從何發泄?老子怕咱們會遭殃。”王火低罵一聲,然後一拍案几,“謹守不出,另外,令人往鹽州打探消息。”
“將軍覺得李獻會放棄鹽州?”劉進問道。
“李獻麾下人馬太少,當下固守鎮遠城都有些艱難,再分出人馬去戍守鹽州,他不要老巢了嗎?”
王火冷冷的道:“除非他把鹽州交給西北宋軍。”
“不能!”劉進冷笑道:“李獻乃是儒家公敵,他怎肯把功勞和地盤讓給那些儒生?我敢斷言,他寧可丟棄鹽州,也不會交出去!”
“快馬去打探。”
王火拿起酒壺仰頭就喝。
酒水順着鬍鬚往下流淌,直至喝完。他長出一口氣,把酒壺重重的頓在案几上,罵道:“這狗曰的李獻啊!讓老子這個新年都過不好!”
……
招兵!
打造兵器!
打造甲衣!
李獻的命令到達鎮遠城,得知鹽州被攻下,韓青身死,文彥博一躍而起,神采飛揚的道:“把消息傳遍鎮遠城。”
鎮遠城需要這個好消息,讓更多人心向李獻,心向墨家。
隨即文彥博帶着文書請見蘇唯。
蘇唯還沒出月子,隔着房門聽取文彥博的稟告。
“……鉅子破了鹽州後,半道突襲回師的韓青所部,大敗敵軍。如今鹽州已在鉅子手中。大郎君剛出世,我鎮遠城便開疆拓土,弟子爲墨家賀,爲鉅子賀!”
文彥博爲李獻和墨家打了一波廣告,順帶給剛出世沒多久的墨家少主,李氏大少爺蒙上了一層神祕的面紗。
多年來,貴人爲自己造勢的事兒層出不窮,比如說劉邦斬白蛇,劉邦老孃在田裏遇到了一條胃口頗好的龍……這是帝王造假。
貴人家爲兒孫造假的事兒同樣不少,比如說司馬光砸缸,司馬光路遇巨蛇,一劍斬殺……
儒家幹這種事得心應手,文彥博小試牛刀,爲自己的小師弟造勢,無可厚非。
“妥當。”
蘇唯照單全收,文彥博笑眯眯的告退。
出了這裏,他對身邊人說道:“去造勢,讓所有人知曉,大宋對鹽州無可奈何,可鉅子一擊卻輕鬆奪城,有如天助……罷了,天助去掉,就說,鉅子用兵如神。”
“是!”
文彥博看着人遠去,嘆息,“還得再忍忍。”
工坊開始全力運作,按照李獻的說法,拿下鹽州後,鎮遠城的財力將會暴漲。所以,爺現在有錢了,給爺弄好兵器。
匠人們不再摳摳搜搜的,速度驟然加快。
因奪取了鹽州,城中糧草堆積如山,故而鎮遠城爲李獻所部準備的糧草就不用輸送了,今年,鎮遠城將會過一個好年。
“萬勝!”
消息傳開,歡呼聲此起彼伏。
奪取鹽州不只是改善了財政,更重要的是,墨家有了一個正兒八經的根據地,而且,人心也隨着這次大捷安定下來。
原先的鎮遠城就像是流寇,哪怕李獻手段再高明……就如同多年前的劉皇叔一樣,墨家更像是寄人籬下。
如今總算是有了根基,衆人歡喜不已。
文彥博站在山頂上,看到連俘虜都在歡呼,不禁莞爾。
李獻對這些俘虜還不錯,至少不曾虐待,喫的穿的該有就有。
一旦改造完成,心向墨家和鎮遠城的俘虜,表現好的就會被編入軍中,爲鉅子而戰。
文彥博說道:“這等好消息怎可獨享?派人去慶州告知他們,鉅子下了鹽州。”
“是!”
……
慶州,天氣越發冷了,林思從溫暖的南方而來,不大習慣,手上和耳朵都長了凍瘡,一到晚上睡覺時就發癢,難受之極。
醫者說喫餃子可緩解,還說是什麼張仲景傳下來的法子。
於是林思中午便令人弄了餃子。
連湯帶水喫起來很是舒坦,林思一邊喫,一邊想着這陣子接到的書信。
從他到任慶州後,收到的書信多不勝數,林思取笑說,這一波書信比自己此前多年收到的都多。
這些書信幾乎都是一個內容,隱晦的,或是明確的,都在讓他別忘了自己的道。
一個好友最後寫道:別忘了你的所學!
道!
林思知曉,這是在提醒自己鎮遠城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他歷來都以不站隊而聞名,更不肯依附權貴,這也是太后令他接手慶州的緣由。
剛開始林思也想過,最多公事公辦,多一文不給。
可書信絡繹不絕,他漸漸轉變了態度。
特別是鎮遠城壓根不搭理他這位慶州知州,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明着壓制不妥,林思知曉太后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換掉。
暗着呢?
公事公辦,冷眼相待。
除非汴京發話,否則李獻休想從慶州帶走一文錢。
這是林思思索良久的結論。
如此,既能讓士林滿意,也不會觸怒太后。
“知州。”
判官王謙來了。
面色平靜,但林思卻看到了他眼中一抹驚訝之色,就說道:“且等老夫喫完。”
林思慢條斯理的喫完餃子,甚至把湯都喝了個乾淨,打個嗝,喝口茶水,揉揉小腹,起身道:“說吧。”
“鎮遠城遣人來報捷。”
“報捷?”林思一怔,王謙點頭,“那人頗爲得意,竟說不見到知州不說。”
“小人得志,叫他來。”林思負手冷笑。
少頃,信使被帶了進來,昂首挺胸。
林思負手而立,平靜的看着他,“定遠侯這是打了哪?難道他打了鹽州?”
王謙笑道:“那可不得了。”
使者行禮。
“鉅子五日前攻破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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