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還有一招
宥州。
自從被李德明的使者呵斥後，王火有些情緒低落，沒事兒就在官廨裏喝酒。
那隊宋人女子的舞蹈已經有些模樣了，王火看着她們，腦海中總是會浮現那日保安軍不肯撤離的場景。
曾幾何時，大夏淪落到了這等境地？
王火嘆息，喝了一口酒，眼珠子發紅，讓那幾個宋女心慌不已，擔心被虐打。
前日王火喝多了，便用皮鞭把一個宋女抽的滿地打滾，那宋女如今還躺着。
“當初老子出兵，宋人只敢躲在城牆後瑟瑟發抖，如今可好，保安軍那羣窩囊廢都敢衝着老子咆哮。這是誰的過錯？”
王火一拍案几，嚇的幾個宋女跪下。
“特孃的，興州那些蠢貨，一心只知曉爭權奪利，讓李獻從容坐大。如今再想動手，晚了！”
王火突然大哭起來。
“晚了啊！大王！”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那一日保安軍的氣勢代表着什麼。
當鎮遠軍兩度擊敗李德明，一次擊敗李元昊大軍的消息傳遍西北時，那些宋軍會想，哦！原來西賊也就是這個鳥樣啊！那還等什麼？
以往汴京勒令西北固守，不許擅自出擊。可保安軍破了這個例。
有了先例在，下一次會不會有宋軍再度出手？
宥州和綏州孤零零的被鎮遠軍和宋軍夾在中間，能支撐多久？
王火哭的涕淚橫流，他突然起身，走向幾個宋女。
這是要發泄，幾個宋女瑟瑟發抖，卻不敢擡頭。
男人孱弱，女人就會成爲外人欺負的對象。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軍士出現在大堂外。
“將軍，宋軍遊騎逼近。”
“多少人馬？”王火擡頭，通紅的眼珠子嚇了軍士一跳，趕緊低頭，“八百餘。”
“好！”王火一腳踹倒一個宋女，大步出去，“披甲，出擊。”
八百宋軍騎兵出現在宥州西面，他們追逐着一支敵軍斥候，貓戲老鼠般的不時切下十餘騎，或是圍殺，或是生擒。
城門打開，三千騎衝了出來。爲首的便是王火。
城頭劉進喊道：“將軍，切記不可追的太遠。”
王火充耳不聞，帶着三千騎把宋軍遊騎追的像狗般的狼狽逃竄。
夏季的原野上滿是野草，夾雜着許多小野花，黃的，紅的，五彩繽紛。
雙方一追一逃，漸漸遠去。
“接應……”劉進在城頭咬牙，良久搖頭，“鹽州便是被突襲破城，不可！”
他看着遠方嘆息，“將軍，該回來了。”
王火追殺的酣暢淋漓，太陽照在身上，催發了體內的酒意，他覺得自己甚至能一人殺光那羣宋人。
“將軍，該回去了。”隨行的將領勸道。
“嗯！”王火的興致被打斷，惱火的差點把長刀當做是馬鞭抽了將領一下，“再追五里！”
人喝多了最喜飆車……這是李獻當初的體驗，王火現在就是如此，覺得在原野上策馬奔馳太爽了。
當前方宋軍突然掉頭時，王火下意識的喊道：“圍殺！”
但素養隨即提醒他此事不對，他一勒繮繩，戰馬長嘶中，看看左右。
兩支騎兵正悄然摸過來。
酒意都化爲冷汗流淌出來，盛夏的陽光也照不熱他心中的寒意。
“撤！”
狄青就在左近，舉起長矛，“出擊！”
三股鎮遠軍緊追不捨。
兩側的鎮遠軍是生力軍，戰馬歇息了許久，很快就包抄到位，把王火身後的大部人馬截斷。
“將軍！”
聽到身後將領絕望的呼喚，王火沒回頭，而是亡命打馬疾馳。
……
“出擊！”劉進根據時間判斷，覺得這是個圈套。
他謹慎的帶着主力緩緩而行，斥候往兩側擴張，一旦發現敵軍就號角示警，按照距離，足以讓他及時回師城中。
當看到王火帶着千餘騎狼狽逃來時，劉進先是一驚，接着心中一鬆。
王火和他都判斷李獻遲早會對宥州下手，但具體時日二人之間有爭議。王火認爲應當是在明年開春，劉進覺得弄不好就在今年。
在劉進看來，李獻最大的弱點是缺乏資源，而宥州這裏就有一個小型鐵礦，雖然不大，但對於李獻當下來說卻足夠了。
劉進判斷李獻會爲了鐵礦動手，越快越好，弄不好就會在今冬。
但沒想到李獻會選在盛夏出手。
“敵軍五千人馬！”身邊有人說道。
劉進帶着四千餘人馬出城，會合王火的殘部後，可以一戰。
“列陣。”劉進冷冷的道：“今日，便在此與鎮遠軍一戰。”
若是野戰擊敗對手，對於軍心士氣的鼓舞不言而喻
興州也會沸騰。
對方依舊在圍殺剩下的守軍。
“可要解救？”有人問道。
劉進猶豫了一下，這時王火衝了過來，喊道：“殺回去！”
劉進點頭，剛舉起手，有人尖叫，“看！”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左側煙塵大作。
“止步！”劉進舉起手，面色嚴峻。
“是大王的援軍！”王火喘息着，覺得疲憊欲死，“定然是大王派來了援軍。”
嗚嗚嗚！
號角長鳴。
一面旗幟躍出地平線，守軍都在看着。
他們期待着……
“不是大夏的制式！”
“那是什麼字？”
西賊內部識字的人如同鳳毛麟角，一個文書顫聲道：“李!”
所有人默然看着王火。
“多少人？”王火混亂的腦子漸漸冷靜了下來。
“數千。”劉進冷冷的道。
加上對面的鎮遠軍……
他們正準備出擊。
一旦被纏住。
“撤！”王火咆哮。
“出擊！”狄青戴上了面具。
守軍掉頭就跑。
“咱們趕不上了。”李獻在大旗下嘆道。
“守軍謹慎。”韓琦有些遺憾，沒能見證鉅子再度襲破宥州城。
但狄青那邊收穫卻不小，割掉了守軍的尾巴。
李獻率軍趕到，狄青稟告了此戰的經過。
“不錯。”李獻很欣慰的道。
狄青的成長太快了，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差點讓王火飲恨。
“都是鉅子教的好。”
狄青低眉順眼的道。
“看，不但統軍長進不小，也學會低調了。”李獻笑道。
歷史上狄青平廣南西路之亂後，聲威赫赫，最終被逼死。
韓琦對這位大師兄頗爲羨慕，卻不知若非一切不變，多年後他坐鎮定州時，便當着狄青的面，斬殺他的部將焦勇立威。
彼時韓琦和狄青搭檔，焦勇路過定州來探望老上官，狄青頗爲歡喜招待了他。焦勇的部下告狀，說焦勇剋扣軍餉。
韓琦沒二話，殺！
狄青去求情，說焦勇軍功不少，是個好男兒。
狄青爲焦勇求情是對是錯暫且不論，但隨即韓琦那句話卻‘流芳千古’
——東華門外以狀元唱出者乃好兒，此豈得爲好兒耶！
這句話把整個武人階級踩在腳下，還吐了一口痰。
韓琦令狄青進來，當面令人殺了焦勇。狄青不知是氣還是怕，顫慄不已。直至韓琦等人走了許久還呆立原地。
仁宗堅持讓狄青做了樞密使，文官們怒不可遏，各種造謠抹黑。文彥博甚至說：要小心狄青謀反。
趙禎說狄青忠心耿耿。
文彥博陰惻惻的道：太祖皇帝當初跟着周世宗時，好像也是以忠心耿耿著稱。
仁宗動搖了。
狄青聞訊去質問文彥博，文彥博就一句話：沒啥，就是大夥兒懷疑你。
換個說法：老子知曉你忠心耿耿，但就是看不慣你做樞密使！
狄青就此心氣散去。
此刻看着英氣勃發的狄青，再看看一臉羨慕看着大師兄的韓琦，想想坐鎮鎮遠城的文彥博……
這特麼有些時空顛倒了啊！
李獻不禁莞爾，看在衆人眼中便是自信滿滿。
“鉅子，已經封鎖了城池。”賀虎來稟告。
“好，斥候撒開。”李獻說道。
衆人隨即散去，狄青留下。
“我大軍一萬圍住宥州，城中如今最多六七千人馬，王火知曉我軍手握火藥，害怕之餘，必然會派使者出城求援。”
李獻指指右側，“最近的是夏州。”
“是。”狄青腦海中浮現了地形。
“放他們出去！”李獻說道。
狄青一怔。
“攻城爲下，攻心爲上。這話伱該聽過吧？”李獻問道。
狄青彷彿回到了汴京求學的日子，“是，這是兵法裏的。”
“還有一招。”李獻輕聲道。
……
王火站在城頭，看着對手從容後退紮營，心中一陣後怕。
“將軍。”劉進隱住不滿，“城中就六千餘人馬，李獻大軍至少一萬。”
“堅守沒問題。”王火的眼皮在跳。
“可李獻手中有雷霆。”
雖然說那不是雷霆，但劉進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
王火此刻腦子裏發麻，“求援。”
他目光轉動，“夏州，令人去夏州求援。”
“領命！”劉進進城後就想這般做，但還是得先請示。
他安排了幾隊人馬，依次從四門出擊。
鎮遠軍在城外保持着千餘人的規模，不斷遊弋。
發現敵軍時，他們如狼羣般的蜂擁而至。
東門的敵軍順着城牆繞着跑，因顧忌城頭的箭雨，鎮遠軍不敢靠近，只能一邊叫罵，一邊跟着。
繞到城北時，十餘騎突然加速，一人雙馬，往北方疾馳而去。
剩下的人掉頭攔截追兵。
百餘騎無一倖免，但那十餘騎卻成功遁去。
“好！”劉進拍着城頭笑道，“這算是第一個好消息。”
李獻聞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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