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築京觀
趙思聰和潘三聯手殺上城頭，就發現守軍的士氣低迷的不像話。趙思聰大喜，當即帶着麾下往大旗那裏衝殺。
看護大旗的守軍看到他們殺過來，竟然不退反進。
一番血戰後，趙思聰爬上城頭，一刀斬斷大旗，狂吼道：“老子姓趙，趙思聰的趙！”
這一刻，他把對曾祖趙普的敬仰之情擱下了。
我就是我！
他舉起大旗瘋狂搖擺。
“萬勝！”
同袍們歡呼起來。
“那個瘋子！”潘三搖搖頭，靠在城頭喘息，方纔他捱了一刀，幸而不是要害。
“敵軍敗退。”
大旗一倒，守軍就徹底喪失了鬥志，潮水般的往城中涌。
潘三苦笑，“孃的，要逐屋廝殺，那會死不少人呢！”
李獻聞訊後冷笑，“但凡窩藏守軍的，一律弄死！”
韓琦猶豫了一下，“鉅子，那些是百姓……”
李獻看了他一眼，“那些將士是什麼？”
韓琦：“……”
“無論是施政還是領軍廝殺，腦子裏首先要想着的是誰？是自己治下的百姓，是麾下的兒郎們。如何做才能保全他們，如何能讓他們過的更好，這纔是你該考慮的。至於敵人……”
韓琦見李獻嘴角緊抿，透着一股子冷意。
“死去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韓琦低頭。“弟子謹受教。”
城中，那些百姓紛紛打開家門，衝着潰兵招手。
“快進來！”
潰兵衝進屋裏，主人看看外面，把房門關上。
就算是鎮遠軍來了，看他們廝殺就是，至於我們……我們是百姓啊！
中原人最喜賣弄自己的仁慈，想想前唐時的党項人，若非唐人收留，怕是早就滅族了。
外面傳來了馬蹄聲，隨即是腳步聲。
屋裏的潰兵們冷笑着。
王火和十餘潰兵佔據了一個小院子，他在大口喝着酒水，貪婪的彷彿想連同酒囊一起吞下去。
“不想做奴隸，便和他們拼死一戰！”王火放下酒囊，打個酒嗝。
外面安靜了下來。
“他們投鼠忌器了。”劉進在另一個地方藏身，笑道：“慢慢來，磨死他們。”
那些百姓都在笑。
殺吧！
鎮遠軍死的越多，以後大王率軍奪回宥州的可能性就越大。
馬蹄聲急促傳來。
有人在高喊。
“鉅子令，所有人家必須打開大門，所有百姓必須走出家門，不出者……殺！”
王火呆呆的看着大門，突然咆哮，“他怎敢如此？他就不怕被士大夫們抨擊嗎？”
“一刻鐘之後，不走出家門者，殺！”
外面此起彼伏都是喊聲。
吱呀！
一家人緩緩走出來，隨即被帶離城中。
陸陸續續走出來三百餘家人。
其它大門依舊緊閉。
郝雄舉起手。
“殺！”
大門被撞開，裏面的潰兵結陣準備出手。
“放箭！”
弩弓進城了。
近距離攢射之下，甲衣成了擺設。
“放箭！”
慘嚎聲中，有人高呼，“我等願出！”
衆人看着郝雄，郝雄臉頰一顫，“繼續！”
這等時候他不可能去請示李獻，先前進城之前，韓琦尋他說話，話裏話外讓他勇猛一些。
什麼叫做勇猛？
大膽去殺吧！
但和鉅子無關。
韓琦接受了先生的教誨，但出於謀士的本能，讓郝雄來背鍋。
一個馬賊頭子怕揹負惡名嗎？
郝雄求之不得。
慘嚎聲連綿不絕，直至有人喊道：“發現王火！”
郝雄獰笑道：“老子就等他了。”
王火被圍在院子裏，幾次突擊都被趕了回來。
“劉進在此！”
韓琦進城了。
“先別攻打。”韓琦叫停了對劉進的進攻，開始勸降。
“鉅子身邊的王餘便是李氏降人，如今擔負着鉅子的宿衛之責。”
這是馬骨。
劉進在裏面沉默着。
有戲！
郝雄挑眉，低聲道：“他們說劉進狡黠，狡黠之人多貪生怕死。”
韓琦點頭，這也是他重點勸降劉進的緣故。
裏面傳來了劉進的聲音，“我想降。”
韓琦露出了笑意。
“可我是党項人。”
“我們一直在流浪，從前漢開始，被中原王朝驅趕，或是四處安置，朝不保夕。我想問問，憑什麼？”
韓琦朗聲道：“物競天擇罷了。再有，歷朝歷代並未對党項人喊打喊殺，依舊安置了你們。至於說過的如何，那是各自的本事。”
“是啊！中原人有本事把日子過的越來越好，我們卻過的分外淒涼。”
劉進坐在臺階上，靠着木柱子，神色從容，“大王曾說，要爲党項尋一塊樂土，從此不再被人驅趕，被人莫名其妙丟在某個地方。我信！我也想讓兒孫從此在城池中不懼風雪，所以，我願爲大王而戰。”
韓琦冷笑，“你莫要自誤！”
“我知曉，宥州一失，大夏東邊就危險了。”劉進苦笑，“若是降了李鉅子，想來他需要我這等人來彰顯自己的大度，從此處便能看出他的野心。他這是想滅了大夏啊！”
韓琦輕聲嘆息，“西賊中有人才。”
“招降爲鉅子所用就是了。”郝雄說道。
“劉副將！”裏面突然傳來驚呼，衆人衝了進去。
頂着盾牌的韓琦看到劉進靠在門邊，小腹那裏插着一把刀。他衝着韓琦一笑，“我彷彿看到了党項人再度流落四方，我不忍看着那一幕，那麼，先死一步……”
艹！
韓琦走出宅子，去了王火那邊。
他身後聚攏數十軍士，弩手也做好了準備，而且還帶來了幾個火藥包。
韓琦冷冷的道：“十息不開門，盡數殺了。”
郝雄點頭，“王火性烈如火，此等人不可能降，乾脆弄死，把人頭掛在城頭，震懾城中百姓。”
吱呀！
門開！
一個赤果着上半身的男子緩緩走出來。
“王火？”有人驚呼。
王火跪下。
“罪人王火，願爲鉅子效命！”
城外，幾個宋女跪在李獻身前嚎哭。
“求鉅子爲我等做主。”
李獻面色鐵青，“該死！”
一騎衝進了城中。
王火剛起身，諂媚笑着準備說些好話。
那騎兵衝到近前，大聲道：“鉅子令築京觀。”
“收集守軍人頭。”郝雄吩咐道。
“鉅子說，最上面當擺着宥州守將王火的頭顱。”
……
從劉霄率軍出擊後，拓跋湛就在等着捷報。
他是党項傳統貴族，據聞先祖曾做過党項首領。到了他的父親這一代卻沒落了。
党項人識字率低的能令大宋的士大夫們覺得這是一羣蠻夷，但拓跋湛卻讀過書……他家中有數百藏書，在興州也算是文化人。
對於李氏父子，拓跋湛打心眼裏看不上，覺得李氏能有今日，靠的便是投機。從前唐開始跪舔，一直舔到了大宋。
“若宥州之圍解了，隨後當一路襲擾鎮遠軍。”拓跋湛在安排後續部署。
“是。”衆將領命。
“鹽州，可惜了。”拓跋湛不覺得僅憑着自己的力量能攻打鹽州，否則，這份功勞他拿定了。
“將軍，有書信。”
有軍士送來興州的書信。
書信是好友寄來的，拓跋湛遣散衆將，先檢查了一番信封，沒發現有拆開的痕跡，這纔打開。
信中好友說了最近興州的局勢。
李元昊敗退後，興州輿論對他的評價驟然下滑，覺着這位世子連李獻都打不過，怎麼繼承大統？
爲尊者諱不是大宋的專利，這裏所有人都自動忽略了李德明兩次被李獻擊退的事兒。
隨後李德明病倒，令李元昊執掌大局。
——世子一朝權在手，便屠戮了五家人，堪稱殘暴。
可以往李元昊如此時，興州輿論卻贊其爲殺伐果斷。
“果然是李氏的血統。”拓跋湛譏誚的道。
後續好友隱晦的提及了些人，說大家最近在商議，若是大王身子不好，是不是該換個繼承人。
“從龍？”拓跋湛讀書多，眼界也比那些人更寬闊，看出了他們的想法。
這些人覺得李元昊這泡屎自己趕不上熱乎的，那麼就換個人。如此，也算是從龍。
拓跋湛把書信燒了，看着灰燼冷笑道：“伱等皆想從龍，可我卻想着取而代之！”
叩叩叩！
外面有人叩門，拓跋湛把茶水倒在灰燼上，“進來。”
麾下一個將領進來，拓跋湛擡頭剛想呵斥，卻見此人面色慘白。
“何事？”
“將軍，宥州城……被李獻破了！”
拓跋湛不敢置信的起身，“劉霄呢？”
“李獻早有準備，在半道伏擊了劉副將，劉副將被生擒。”
將領低下頭，心中茫然，半晌不見動靜，就擡頭看看，卻發現拓跋湛呆若木雞。
“將軍，將軍……”
官廨中傳來了拓跋湛的咆哮。
“快馬稟告興州，求援！馬上求援！”
……
大軍凱旋，山頂有人報信，頓時引發了歡呼。
“萬勝！”
蘇唯抱着孩子在外面溜達……李獻說，每日在陽光不那麼強烈的時候，帶着孩子出來溜溜，對身子有好處。
他說這是墨家千年來的經驗。
“萬勝！”
聽到歡呼聲，蘇唯心中那顆大石頭落地，親了孩子一口，“大郎，你爹爹又打勝仗了。”
孩子咿咿呀呀的擺擺手。
狼崽子在蘇唯腳邊仰頭嗚咽，好似想和孩子玩耍。
來福一爪子拍在它的頭上，咆哮幾聲，大概是說小主人還小……
李獻歸來時已是初秋。
“夫君辛苦。”蘇唯出迎。
李獻抱着孩子親了幾下，“此戰還算是順遂。”
“對了，寬夫上次說慶州林思派來了使者，說李氏密諜最近猖獗，商道要暫且關閉。”蘇唯說道，“這分明是託詞。”
你說李氏密諜猖獗，可宥州都被攻下了，慶州正面被鎮遠城的勢力完全遮蔽住，已不再是直面李氏的第一線了，李氏密諜喫飽撐的來慶州幹啥？
“我令人去汴京報捷，希望不會令他的老臉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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