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回汴京
在李元昊看來,夏州丟失後,李氏當決死一戰,傾巢出動攻打鎮遠城。
勝,則順勢奪回夏州,乃至於綏州鹽州。
不能勝,那麼就徹底退守,在大宋和李獻之間挑撥,讓他們內鬥起來。而李氏順勢積蓄實力,謀劃西域……
當李獻和大宋斗的不可開交時,臥薪嚐膽的李氏大軍出擊,一舉逆轉局勢。
出發前,他做好了夏州丟失的準備。
但當銀州大旗被丟在敵軍陣前時,他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李氏使者已經到了大宋,帶去李氏願意臣服的信息。隨即,汴京那些文官會鼓譟,令西北軍出擊,奪取銀州和綏州。
李獻必然不會放手,雙方在銀州一帶大打出手,再無轉圜的餘地。
北遼在側不會消停,當局勢變化時,北遼必然會出兵。如此,便是三股勢力捲入。李氏順勢休養生息,等待時機出手。
到時候,說不得還能奪取更多疆域。
這是驅虎吞狼之計,李元昊認爲必然能成。
“銀州……”李元昊意志堅定,可此刻卻有一瞬失神。
銀州丟了。
綏州成爲孤城,孤城不可守,說不定此刻綏州就已經丟了。
那麼,李獻的大軍隨後就到。
“大夏啊!”隨行的楊守素眼含熱淚,“拿什麼來拯救它!”
李元昊深吸一口氣,“撤軍!”
“大王!”楊守素看着李元昊,眼中閃過期冀之色。
他希望李元昊能迸發出鬥志,擊敗眼前的敵軍,等待後續大軍趕到,和李獻決戰。
“事不可爲!”李元昊放低聲音,眼神狠厲,“李獻挾勢而歸,士氣高漲。而我軍士氣低迷,這一戰如何打?”
你要說什麼背水一戰,破釜沉舟,可這不是興州。
李獻一旦進城,憑着霹靂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而大軍傾巢出動出動,需要耗費無數糧草。一旦戰事曠日持久,巨大的糧草損耗能讓此刻的大夏破產。
大夏當下哪裏能支應?
“撤!”李元昊痛苦的調轉馬頭。
“撤軍!”
狄青單騎到了守軍陣前,文彥博出陣,“如何?”
“銀州下,綏州此刻定然在手!”
文彥博閉上眼,嘴角翹起,笑意忍不住溢開。
消息傳遍全軍,引來了陣陣歡呼。
“從此,我鎮遠城在這片土地上便是一方勢力,誰也不敢小覷的勢力!”
歡呼聲中,狄青看着大宋方向,說道:“多少人會夜不能寐!”
……
林思的睡眠不錯,白日裏事兒再多,晚上頭一沾枕頭,總是能迅速入睡。
但今夜他卻難以成眠。
翻來覆去睡不着,他乾脆起來,在庭院裏散步。
今夜月色不錯,仰頭能看到銀河。
星光璀璨,讓人心曠神怡。
讓林思夜不能寐的是李德明的使者。
李氏的使者雖然看似鎮定,但林思何等人,只需想想當下的局勢,便知曉李德明想裝孫子,驅虎吞狼。
但這是他樂於見到的局面。
汴京那邊會把鎮遠城看做是對手,西北邊軍將會警戒鎮遠軍……
李氏在側,西北宋軍虎視眈眈。
這個局面大好啊!
太后看到這等局面應當會急切吧!
按照她的強硬性子,應當會換一個心腹來坐鎮慶州,或是坐鎮西北。
如此,老夫也算是解脫了。
什麼儒家墨家,在林思眼中都是利益,此刻誰能讓他迴歸汴京,誰便是他的道。
數十騎此刻到了慶州城外。
城頭守軍喝道:“誰?”
數十騎勒馬,爲首的策馬近前,仰頭道:“我乃鉅子的使者。”
“李鉅子?”城頭有人把燈籠垂下來,使者舉起燈籠,光暈把他的臉照的笑嘻嘻的。
“是他,上次便是他。”
“你來作甚?”守軍問道,“大半夜的,誰在此刻進出?必然有詐。”
使者哈哈一笑,“我來報捷。”
“報捷?何處?”
“七月,鉅子領軍連破夏州、銀州、綏州……”
城頭死寂。
接着,恍若一個巨大的火藥包被投擲在了城頭上,轟然炸響。
“萬勝!”
夏州等地原先乃是中原的地盤,作爲武人,誰不想奪回故土?可大宋以文制武,能守住當下的局勢就算是不錯了。
進取心就在這些苟且中消散。
但熱血依舊還在。
三州迴歸,黃河防線前所未有的堅固,麟州將少了一面之敵,可以聯手府州防備北遼。
一時間,大宋在北方的防線竟前所未有的堅固。
歡呼聲傳到了城中,百姓罵罵咧咧的開門看着城頭。
數騎疾馳而來,直至州廨。
林思蹙眉看着將領進來,“外面咋呼什麼?”
“知州,李鉅子的使者來了,說李鉅子攻破夏州、銀州、綏州……”
林思面色劇變。
汴京……太后會不會覺着是老夫的幫襯,才讓李獻最近順風順水。
汴京,回不去了!
“知州,李鉅子攻破三州,從此便能堂堂正正的與李氏抗衡。如此,我西北大安。一旦北遼入侵,我西北邊軍便可傾巢出動。北遼但凡聰明些,此刻便該要頭痛了,哈哈哈哈……”
星光下,將領在狂笑。
月色下,林思面色慘白。
……
報捷的信使被吊籃吊上了城頭,守軍七嘴八舌的問着此戰的情況。
使者矜持的道:“鉅子一日破夏州,一日破銀州,半日破綏州。”
城頭守軍驚愕。
“鎮遠軍,竟然厲害如此嗎?”
……
鎮遠城,當李獻迴歸時,文彥博帶着文武官員到山腳相迎。
“恭迎鉅子!”
李獻下馬,微微頷首,指着山頂人羣說道:“弄這些形式作甚?”
“鉅子,百姓是自發相迎。”文彥博笑道:“得知捷報後,山谷中歡呼了兩日,弟子請示了夫人,便以小郎君的名義賞賜軍民酒食……”
李獻看着他,文彥博坦然不閃避。
“太早!”
“不早了鉅子。”文彥博說道:“此刻我鎮遠城聲威大震,正該把小郎君推出來。”
如此,讓鎮遠城軍民喫一顆定心丸,人心會更爲凝聚。
李獻到了山頂時,那些軍民瘋狂揮舞雙手,讓他想到了後世的明星。
“鉅子!”
“鉅子萬歲!”
這個有些不像話……李獻蹙眉,文彥博卻頗爲歡喜。
此戰後,不出預料的話,大宋那邊許多人將會把鎮遠城視爲對手。若鎮遠城軍民還把大宋視爲本源,會出大問題。
一旦雙方爭鬥,鎮遠城軍民站在哪邊?
所以,趁早正本清源至爲重要。
韓琦過來,“你弄的?”
文彥博搖頭,“伱低估了鉅子在他們心中的地位。李氏在西北數百年,大宋立國後成爲西北大患,大宋拿他們卻無可奈何。可李氏卻在鉅子的打擊之下節節敗退……兩廂比較,他們自然會站在鉅子這一邊。”
他看着韓琦,“再有,說起來都是一家人。”
“是,我們本是中原血脈。”韓琦點頭。
“人人都崇拜強者,而在西北,如今最強者便是鉅子!”文彥博看着對軍民含笑揮手的李獻,微笑道:“我只想知曉,當初鉅子帶着咱們出大宋時,那些不肯跟隨的學生此刻會如何。”
蘇唯把孩子遞給李獻,李獻舉起孩子,引發了更激烈的歡呼。
“萬歲!”
李獻無奈看着捂嘴微笑的妻子,“你啊你!”
爲母則剛……蘇唯把孩子送來,便是在提醒這些軍民,李鉅子的繼承人在此。
孩子裂開小嘴兒笑了起來,那乾淨的大眼睛讓李獻心中的所有盤算盡皆消散。
此刻,天倫之樂最重要。
但第三日,他派駐汴京的使者令人來報信。
“鉅子,太后病倒了。”
李獻抱着孩子愣住了,“你說什麼?”
“上個月,太后臨朝時突然頭暈目眩,醫官診治無果,隨後罷朝五日……”
李獻面色陰鬱,“你出發前如何?”
“太后依舊未臨朝。”
李獻深吸一口氣,“讓他們來。”
李獻召集了文彥博等人議事。
“我要回一趟汴京!”
李獻開口就讓衆人愣住了。
狄青第一個反應過來,“先生不可!”
韓琦也勸阻道:“鉅子,捷報入汴京,那些士大夫會發狂。您在此刻回汴京,弟子擔心那些人會鋌而走險。”
他們或許不敢殺李獻,但卻敢扣住他。
羣龍無首的鎮遠城能支撐多久?
“所以,我走之後,寬夫坐鎮鎮遠城,漢臣盯着李氏。賀虎!”
“在!”端獻族大將賀虎出班,目光炯炯,“鉅子只管吩咐,要殺誰,末將絕不含糊!”
“我走後,你率軍在慶州環州一帶遊弋。”
“領命!”
這是威懾。
若汴京扣住李獻,賀虎不是宋人,他的榮辱皆來自於李獻,聞訊後定然會攻打慶州等地。
只需打起拯救李鉅子的大旗,天下人能把士大夫們罵成狗。而西北軍民弄不好會倒戈一擊。
“解西北軍民於倒懸的我被士大夫們扣住了,西北軍民會如何?”李獻說道:“我料定他們有這心,卻沒這膽!”
文彥博說道:“誰敢做,誰便會遺臭萬年。且此事官家的態度至爲重要。”
官家……
衆人默然。
“安心!”李獻起身,“攻破三州後,鎮遠城如何與大宋相處也是個問題,此次我回汴京,正好和那些人探討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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