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不捨,曝光
夜幕低垂,也就到了汴京最熱鬧的時候。
家家戶戶或是吃了晚飯出門,或是懶得做飯,在外面覓食。少年少女們尋個藉口,和小夥伴們在街上成羣遊蕩。
在這裏,不分貴賤都能找到自己的快樂。
富貴人在酒樓,在高檔青樓裏揮金如土。普通人在酒肆裏,在路邊攤也能尋到煙火氣的慰藉。
有人說汴京是個令人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當初我的夢想便是在汴京度過一生,每日無事便帶着妻兒出門轉轉,去州橋夜市買買買,去金明池泛舟……”
“那爲何又踏入了官場?”韓薇問道。
此次她跟着李獻一同回來,先去見太后,又去見了家人。
太后問李獻幾個孩子,韓薇說就一個。太后再問幾個女人,韓薇羞愧難當,“就一個。”
太后當時很是不滿,“就算是富家翁也會有幾個女人。”
韓薇請罪,太后嘆道:“老身知曉他沒在這上面用心思。男兒不貪色自然不錯。可孩子太少卻是個麻煩。”
李獻如今是一方大佬,沒有三五個兒子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太后給她下了死命令,“若是明年他依舊如此,你便去侍奉他吧!”
韓薇:“……”
想到這裏,韓薇擡頭,見李獻走到一個小攤前,拿起一個泥人仔細看着,笑的很是自然。
這個惡人把我害苦了。
韓薇的肩一下就垮了。
“哎!”李獻看着她,“這個如何?”
這是一個小兒泥人,看着笑容可掬,很是喜慶。
“若是女娃想來更好。”韓薇找了一個女娃泥人出來,和李獻手中的男娃泥人對比。
“果然是女娃好些!”
“我說是吧!”韓薇得意的道。
“兩個都買了。”李鉅子不差錢,但一摸腰間,沒帶錢袋。
“哎!帶錢了嗎?”李獻問道。
韓薇搖頭,“跟着你出門還帶錢作甚?”
兩個窮光蛋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王賀過來付賬。
“回頭給你。”李獻笑道。
“好!”王賀點頭。
王餘很好奇,等李獻二人繼續往前走時,便上前和王賀並行,“那錢伱還真敢要?”
“爲何不能?”王賀看着左右,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郎君的骨子裏依舊是那個人。”
“他和一個女人在州橋夜市遊蕩!”
巷子口的那家宅子裏,一箇中年男子站在庭院中,聽着一個灰衣男子稟告。
“那女人是誰?查!”
不到半個時辰消息傳來,“是原先太后身邊的女官韓薇。”
“另外,韓薇還是趙允讓的妻妹。”
“有趣!”中年男子冷笑,“這是想和宗室搭上關係?”
“梁公。”有人來請示,“今夜是否動手?”
“等!”梁公搖頭。
直至夜色漸深,李獻帶着韓薇回到了家中,上面的指示才傳來。
“今夜。”
“是!”
夜色中,城中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緩緩而行,車簾掀開,裏面傳來一聲嘆息。
夜深人靜,巷子口那個宅子裏摸出來幾個男子。
他們悄無聲息的摸向了李獻家。
“有動靜!”
大門後坐着一個護衛,看似靠着門板打盹,實則是在聽着外面的動靜。
外面突然光明大作,接着幾個火球被丟了進來。
“有火!”
“護衛鉅子!”
有人去撲火,有人去後院護衛李獻,絲毫不亂。
“鉅子!”
王餘在門外稟告。
“何事?”李獻被吵醒了有些起牀氣。
“方纔外面有人扔了幾個點燃的藤球進來。”
“這是在噁心人,孃的,弄死幾個!”
“是。”
護衛們第一時間就追了出去。
沒多久,眼看着幾個黑影越來越近,一隊軍士卻突然出現在中間,攔住了他們。
“止步!”
王賀冷笑看着黑影們跑遠,說道:“來的果然及時。”
帶隊的竟然是個軍使,他喝道:“放下兵器!”
“報上你的名字!”王賀森然道:“敢放縱襲擾鉅子的賊子逃走,想來,你背後得是一個宰輔!”
軍使面色一變。
今夜他輪值,早些時候有人來尋他,給了好處,讓他在半夜巡查第一座橋附近時,看到有人逃竄便幫一把。
想着不是大事兒,而且這等活兒做了誰也看不出痕跡,軍使便答應了。
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李獻。
軍使硬着頭皮道:“我不知什麼鉅子,只知曉汴京城中不得帶着兵器橫行……”
“報名!”王賀長刀指着軍使。
“有本事你便砍!”軍使被激出了狠意,擡起脖子。
噠噠噠!
十餘騎疾馳趕來,喝住了劍拔弩張的衆人。
爲首的將領問了情況,當即發飆,“難怪老夫說怎地這般熱鬧,拿下!”
軍使被兩個軍士按住,他嘶聲道:“小人無罪……”
“這等小把戲也想瞞過老夫?”將領冷笑,然後衝着王賀拱手,“還請轉告定遠侯,明日定然給他一個交代。”
王賀知曉軍使只是個小蝦米,點頭,“我記得你!”
“老夫也記得定遠侯。定北軍當初一戰成名,老夫歡欣雀躍,沒想到定遠侯卻遠走西北,令老夫嗟嘆不已。”
王賀回稟李獻,李獻此刻沒了睡意,起身出門。
“這是襲擾。”李獻蹙眉,“若是想噁心我……沒這個必要。”
那些人的目的何在?
“他們就是要讓你心煩意亂!”韓薇打着哈欠過來,“當年我在宮中時,有對頭爲了讓我分神,便令人夜裏在附近學鬼叫。”
李獻看了她一眼,夜色下,韓司言看着多了幾分女人味兒。
“牽制!”李獻點頭,“難得你有聰明的時候。”
“我何時不聰明?”韓薇瞪眼。
“許多時候迷迷瞪瞪的,我懶得說。”李獻笑了。
“胡說!”韓薇皺皺眉,“對了,咱們何時回去?”
“再等等。”
李獻搖頭。
“等誰?”
“我在等一個人。”
李獻負手在院子裏緩緩踱步。
太后老了。
此次歸來見到她的第一面,李獻心中頗爲震驚。
當年那個冷肅的令人心顫的太后,如今卻臉頰鬆弛,老人斑零星散佈在臉上,臉色蒼白,頭髮白了大半。
他一直覺着自己無法改變大宋的局面,但卻沒想到,自己的出現卻影響了太后的命運。
歷史上太后的病倒還得再等幾年,此次提前,也算是李獻這隻蝴蝶的作用。
他隱隱有種感覺,若自己此次離去,下次再歸來,多半是因爲太后駕崩。
他不捨那個看似兇狠的老太太。
在這個世界裏,正是這個老太太給了他長輩的關愛。
哪怕他去了西北,來自於太后的支持依舊源源不斷。
太后遣使去西北,每每是過問他的情況,卻對自己的情況隻字不提。
這個倔老太太啊!
李獻還想努把力,把她帶去西北。
至少,讓她放下權柄。
否則太后和官家之間必然會生出不可癒合的裂痕。
清晨,李獻慢條斯理的喫着早飯。
定王府,趙元儼吃了一塊幹餅子,喝了一杯清水,乾咳一聲,“更衣!”
換了正裝的趙元儼讓管家不禁老淚縱橫,“像,像太宗皇帝!”
“今日,家中不許外出!”趙元儼吩咐道。
“大王放心!”管家抹去淚水,“誰敢出門,老奴打斷他的腿!”
趙元儼緩緩走在府中,他想起了當年自己風光時……
太宗兒子不少,趙元儼排行第八,本來有個弟弟,可那個弟弟早夭,他便成了太宗幼子,深得太宗皇帝喜愛,說是要把他留在宮中。
帝王愛長子,百姓寵幺兒,這話有些扯淡。長子對於帝王而言便是對頭,和他爭奪權利,盼着他早些嚥氣好繼位的狼崽子。
所以帝王喜歡誰,都不會喜歡長子,也就是太子。
彼時的趙元儼聲威赫赫,在大宋誰敢不敬?
若非長子繼承製,有人說太宗皇帝定然會立趙元儼爲太子。
在這樣的環境中,讓趙元儼不禁生出了些別的念頭。
爲何我不能是太子呢?
若是太宗皇帝再多活十年,弄不好還真能被他給逆襲了。
太宗駕崩,真宗這位兄長對他也很是不錯。
但終究沒法和太宗皇帝在時相比。
好不容易真宗駕崩,趙禎繼位,垂簾聽政的卻是令趙元儼忌憚的太后。
他最忌憚太后那雙眼睛,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彷彿能看穿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他更擔心自己會忍不住露出些令太后猜疑的言行,故而乾脆躲在家中裝病……本王瘋了!
瘋子自然不可能謀朝篡位,趙元儼覺得自己安全了。
但沒想到太后竟壓根就不在乎他。
原來本王裝瘋賣傻錯了。
負荊請罪後,趙元儼看似歡喜,可心中卻羞怒難當。
他上馬,一路到了宮城前。
今日不議事,太后和官家應當都在各自歇息。
這是最好的機會。
“去。”趙元儼淡淡對侍衛說道:“就說本王請見官家。”
“是!”
沒多久,侍衛出來了,“官家有請大王。”
趙元儼跟着一個內侍到了殿外。
張澤出來,問道:“官家有些事,令咱來問大王可有急事,若有,咱去轉告。”
趙元儼深吸一口氣。
“本王得知一事,陛下生母,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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